92、如是我聞
借用一句佛家術語，這具身體的因果，和卓景寧沒有半點關系。
他是他。
不是“他”。
所以，固然能立刻形成年輪印記，卓景寧也選擇放棄。
這不是他的路。
就這么簡單。
“我所求的，只是活著而已啊！”卓景寧低聲自語，這一點，他從沒變過，只是他一直不自知而已。
想活著，這就是卓景寧的路。
身死，借尸還魂，壓制惡鬼天性中的戾氣，修行，想要擊殺難纏鬼怪，來獲取懲戒強化，他所做的這一切，只是讓自己活著而已。
于此之前，卓景寧一直沒能明白。
是被曾為惡鬼所留下的戾氣所影響，用道家的話來講，就是蒙昧了真靈，以至于迷失自我。
畢竟惡鬼這種東西，本身就是混亂的。
現在，借著這具身體原本的路意外被觸動，卓景寧卻是一下子明悟了真我。
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當初說出“今日方知我是我”，卓景寧是為了應付那鬼怪老僧，這一刻他卻是真的明白了。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
“唯有人間化魔土，九品蓮臺方現金身。”
“我見如來，如來見我。”
卓景寧忽的側過身，街道旁的店鋪墻壁上有一層玻璃，倒映出他的輪廓來。看著那張熟悉的面龐輪廓，卓景寧雙手合十，低聲念道：“如是我聞。”
他的心很平靜。
然而當他的話音落下，就見他的眉心突然凹陷出來一個淡紅色的印記。
那是半朵蓮花的形狀。
像是朱砂點綴，又像是天生胎記。如最是燦爛綻放時，卻又黯然凋謝。
卓景寧緩緩吐出口氣，這年輪心境，他成了！
只不過，他很想知道，他這具身體的父母，為什么會突然出現？而且一出現就為了破壞掉那說明書，甚至不惜魂飛魄散！
卓景寧于是問懲戒。
“宿主可循著自我感應，那個將兩個鬼魂毀滅的魘應該還在影響你。只不過在宿主修成年輪心境后，這種影響被隔絕掉了，需要宿主主動去感應才能接觸到。”
懲戒果然是全知啊！就是他這個宿主享有的自由太過高度，以致于長期和懲戒的關系處于“你死不死這個不用我管”的放養狀態…
卓景寧心中默默腹誹一聲，然后開始試著開始感應。
一分鐘過去…
兩分鐘過去…
五分鐘過去…
十分鐘過去…
半個小時過去…
卓景寧就放棄了這傻站著不動的姿勢，準備回旅館去了，他啥也沒感應到。看來他修成年輪心境后，對魘的抗性增強了很多。
解決了一大煩心事，卓景寧忽然對這現實世界沒什么留戀了。
親生父母亡故多年，死后淪為惡鬼又不知道多少時間，親情友情都已經蕩然無存，他宛如孤魂野鬼一般，而這具身體方面的親朋關系，卓景寧又不熟，加上間接滅了自己滿門。這仔細說起來，反倒是這聊齋世界，倒有了讓他掛念的兩個半人。
一個是小狐貍，第二個是嫂夫人李婉淑，那半個，是那日船靠岸時，在岸邊村落里，他在那老者家見到的女孩…他還真是見色起意了。
清純如蓮花，真想一口吃掉。
只可惜，恐怕那個女孩，現在已經嫁人了吧。聊齋世界本就成婚早，更何況是鄉下之地，鄉下成婚更早啊！
卓景寧也只能扼腕嘆息。
他不是急色之人，既然錯過了也沒辦法，就祝她平安幸福一生吧。
一路上回來，倒是熱鬧起來，似乎是附近電影院的電影散場了，路上出現了成雙結對的男女，卓景寧這下倒是沒有孤獨感了。
反正他不是單身狗。
回到房間。
卓景寧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下，因為見到這具身體父母的鬼魂所造成的心情起伏這才冷靜下來，他不是因為激動，畢竟他和這兩個鬼魂有關的記憶少得可憐，短短不過一段時間，別說培養出感情好來了，卓景寧每每想起來那段時間的相處狀態，就有些蛋疼。
讓他心情起伏劇烈的，是這兩個鬼魂都壓制住了惡鬼的天性！
惡鬼的天性，就是害人。
哪怕是面對親人，只要觸發他們的殺人條件，都照樣殘忍殺害。
可偏偏，這兩個鬼魂不僅克制住了惡鬼的天性，還不惜拼著魂飛魄散，來帶走那本神秘可怕的說明書。
卓景寧緩緩地吸了口氣，他開始思考一個他已經想了五天的問題。
重新選擇鏈接聊齋世界和現實世界的定位之處！
他這幾天，有特意找過地方，一個偏僻無人處。他的首選目標是郊外，然而就連鎮子上，都開始小區建設化了，小區一邊是農田，一邊是馬路。
然后他就去農村。
順著城鄉公交的路線跑了一遍，卓景寧無奈的發現，這農村也沒有合適的目標。
如今最靠譜的，是自己去買一處房，然后將定位弄在里面。
但是，卓景寧沒錢，兜里現在最多幾十塊錢，買一平方厘米都嫌少。
至于武力去獲取金錢，他的武力值還不夠。
這讓卓景寧很頭疼。
要是聊齋世界的東西能帶到現實世界那該有多好，他就不必為此這般頭疼了。當一個倒爺，來回倒騰些東西，就夠完成這個小目標了。
不過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目標。
卓景寧找到了一處破廟。
什么廟不知道，總之很破就是了，距離不遠，是在附近一條鄉下公路的路邊人工林的后邊。
這一處，馬馬虎虎還可以。
就是，破廟原本的四面墻，只剩下一面，偏偏那個房頂還很頑強的掛著。卓景寧很擔心他哪天從聊齋世界跑回來，頭頂房頂就塌了，給他來個見面禮。
“明天再說吧。”卓景寧就睡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卓景寧聽到了一陣奇怪的馬蹄聲，然后他睜開眼，就發現自己不在旅館房間里了，而是在一個黑白世界當中。
他目前站在一條街道上，街道面是黑色，一旁的店鋪是黑白二色相間。
突然身處異界般，卓景寧沒有驚慌，而是非常冷靜的聯系懲戒。
“懲戒懲戒，誰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
“這是黑白世界，也叫歿界，所有的魘，都來自這個世界，這也是現實世界的另一面。你是被之前想要影響你的魘，拉進來的。”
卓景寧嘆口氣，看看這“放養”的姿態，他哪怕問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懲戒都能回答出他心中想要的答案。
“再問你一個問題，定位必須定位在一面墻上嗎？”他還真是剛想到這個問題。
“不用。”
卓景寧呼出口氣，早知道他就問問了，特么他一直以為只能定位在墻上！需要他面壁才能進入聊齋世界！
畢竟有個聊齋故事，叫畫壁來著，他沒辦法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