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水袖舞
林言琛話音一落，四下皆靜了下來。不少人屏住了呼吸，心中暗暗替林言琛捏了一把冷汗。
白鈺的面色黑的可怕，雖然他并不強行要求林言琛一門心思放在白檀身上，可是這種場合，滿朝文武，后宮女眷都在。他居然說他最在意的女子是林長歌！！那他到底將白檀置身何處？
白鈺冷笑道：“丞相大人倒真是誠實啊。”
林言琛也不慌，面上故作為難道：“方才貴妃娘娘說，臣若是說謊，不得善終…”
林言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將責任引到了榮貴妃身上。
雖說林言琛原本就準備實話實說的，不過榮貴妃那個威脅，反而成了他說實話的借口。
果然，白鈺聞言，目光森冷的看向榮貴妃，榮貴妃嬌俏的臉瞬間慘白，她本意是擔心林言琛撒謊，這樣的話她精心布置的局就不會成功了。
她就是要讓白鈺責怪林言琛和林長歌！！想不到林言琛居然用這個為借口，反將了她一軍。如今陛下將這事怪到了她的身上，然而榮貴妃卻無從辯解。
林言琛看了一眼榮貴妃已然發白的臉，垂下了眸去給長歌叨了一筷子青菜，注意力全部在長歌身上的林言琛發現，長歌今晚一直在吃肉，難免膩得慌。
長歌看著林言琛這依舊淡定的模樣，不禁暗自佩服。他原本還擔心林言琛會不會惹怒白鈺，沒想到他會如此巧妙的禍水東引，完事兒還和沒事兒人一樣。
陰險啊陰險…
榮貴妃此刻怕是肺都快氣炸了吧…
林言琛才不管榮貴妃如何，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再說了，真以為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榮貴妃搞的小把戲？
榮貴妃努力讓自己平復了心緒，自我安慰道沒關系，她今日還留了后手，宴會結束后，陛下，應該不會責怪她了。
眾人都抓完鬮后，輪到了榮貴妃自己，榮貴妃摸出了自己事先準備好的鬮，拿出來道：“臣妾抽到的這個簡單，跳水袖舞。”
榮貴妃話音一落，氣氛明顯再一次安靜了。
榮貴妃像是沒感受到周圍氣氛突變一般，笑道：“那臣妾先下去換衣服了。”
白鈺微微蹙眉，神色有些復雜道：“貴妃懷著身孕，還是別跳了…”
榮貴妃溫婉的笑道：“今日貴客都在呢，這游戲是咱們提起的。臣妾豈敢失信？陛下且放心，水袖舞動作不大，臣妾還是可以跳的。”
榮貴妃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白鈺也只得同意她去換舞衣了。
榮貴妃離開后，林言琛有些不解的問長歌道：“這水袖舞可有什么說法？怎么榮貴妃說完，周圍氣氛不太對。”
長歌神情有些不大對勁：“當年我還是孟長寧的時候，跳過這種舞。”
林言琛道：“可是，這種舞跳的不是很多么？”
說到這個，長歌面上浮現出一絲尷尬來：“你也知道，我是市井出身，哪里會跳什么舞啊，當初被人刻意刁難，還是現學現賣的，跳的很是難看…”
林言琛聞言，更不解了：“既然如此，榮貴妃為何還要模仿你前世來？”
長歌道：“當初陛下知道我心中緊張，便放下身段，親自撫琴。我便也沒那么緊張了，反而即興發揮的不錯，那次弄巧成拙，水袖舞反而成了…成了…”
提起自己和白鈺的過往，長歌有些心虛，支支吾吾說不下去。
林言琛嘆了口氣：“成了你和陛下夫妻恩愛的象征？”
長歌有些不安的絞著手指頭道：“其實當時我并未想那么多，什么夫妻恩愛，都是那些人拍馬屁拍出來的。”
長歌語畢，小心翼翼的看了林言琛一眼道：“林言琛，你是不是吃醋了？”
“是。”
長歌伸出手來，扯了扯林言琛的衣袖，乖乖認錯道：“夫君，我錯了…”
林言琛心中好笑，不過他難得扳回一局來，怎么可能這么輕易饒過她？
林言琛冷著臉不說話，長歌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了起來。看樣子林言琛是真的生氣了…
林言琛見長歌那不知道該如何同自己解釋的樣子，強忍著笑道：“錯了？”
長歌立刻用力的點頭，林言琛得寸進尺道：“想讓為夫原諒你？”
“想。”
“那…你答應為夫個要求，為夫便原諒你。”
長歌雙眼微微瞇起：“得寸進尺？”
林言琛面色又冷了下來，長歌立刻服軟了：“什么要求，你說吧！！”
“還沒想好，娘子先欠著吧。”
“那…是不是我答應你，你就不生氣了？”
“當然。”
長歌感覺有些郁悶，不過畢竟是她理虧，只能點了點頭。
她這一同意，林言琛再也繃不住一般，唇角微微上揚，長歌這才意識到自己被他忽悠了。不過此刻也不好發作，只能重重的在林言琛腿上掐了兩把。
她就說嘛，這林言琛什么時候這么愛翻舊賬了，感情是算計她呢。
早知道她就不該服軟，他真吃醋了又如何？酸死他算了！！如今自己被他騙了一個條件去，指不定這混蛋會提什么要求呢…
長歌欲哭無淚間，榮貴妃已經換好了一身藕荷色舞衣，長發半披，鬢間簪了一朵青蓮。
長歌見了不禁暗自鄙夷，心道這榮貴妃模仿自己前世還真是夠光明正大的，這身打扮和自己前世跳舞時穿的大同小異，顏色風格都差不多。
而且，榮貴妃還帶了一個琴師來，看樣子是準備一學到底了。
悅耳的琴聲響起，榮貴妃隨著樂聲翩翩起舞，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最初跳舞的動作略顯僵硬，看起來宛如當年那個笨手笨腳的孟長寧。
加之琴師所演奏的樂曲和當初白鈺彈的是同一首，一切仿佛當年情景再現，白鈺看的不禁出了神。
當年他撫琴，寧兒跳舞的景象仿佛出現在了眼前一般，白鈺握著酒盞的手忍不住加大了力道，呼吸也有些亂了。
隨著樂曲接近尾聲，榮貴妃的動作也從一開始的僵硬，變得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熟練…兩條藕荷色的水袖隨著榮貴妃的動作，在空中紛飛著。
很美，卻給人一種抓不住，留不得的錯覺。
一舞結束，白鈺久久不曾回過神來，榮貴妃見白鈺呆呆的看著她，心道自己這是成功了。媚眼如絲的看著白鈺，柔情萬種的喚了一聲：“陛下…”
白鈺情不自禁的起身，來到了榮貴妃面前，目光灼熱的看著她，又似乎在透過她，看著別的什么人。
在場人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了白鈺的幻覺一般。而白鈺后宮的那些嬪妃，則是一臉的不屑，甚至還有膽大的，發出了討厭的嘖嘖聲。
有什么了不起的，還不是學孟長寧…
白鈺癡癡的看著榮貴妃，突然開口道：“寧兒…”
他的聲音不大，在座人卻都聽的清清楚楚，嬪妃們傳出此起彼伏的竊笑聲，榮貴妃原本的笑顏瞬間消失無蹤。
她的確是試圖模仿孟長寧，博得白鈺的歡心，但她沒想到，白鈺會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喚她做孟長寧。
榮貴妃面色不好道：“陛下，臣妾不是先皇后，臣妾是榮貴妃啊。”
“榮貴妃…”
白鈺重復了一遍榮貴妃的話，瞬間回過神來，宛如被一盆冷水從頭潑下。
意識到自己當著朝臣做了什么的白鈺神色堪稱狼狽，對著榮貴妃怒道：“誰允許你穿成這樣而且讓琴師來演奏朕當年演奏的曲子的？！！”
榮貴妃被白鈺突如其來的暴怒嚇的愣住了，臉色慘白的跪到了地上。“回陛下的話，臣妾是見先皇后曾跳過這個舞，然后陛下開心了許久，所以也想試試讓陛下歡心，想不到弄巧成拙…”
“學先皇后，你也配？你這樣做只會令朕感覺惡心，滾下去！少在這里丟人現眼！”
榮貴妃斷沒想到會如此，聽著周圍的議論紛紛，尤其是那些她看不起的嬪妃們，此刻都用嘲諷的目光看著她畫虎不成反類犬，忍不住委屈的紅了眼眶，卻終究不敢多說什么，提前退場了。
一旁的長歌愣愣的看著這一幕，感覺有些不可置信。
白鈺…方才喚榮貴妃寧兒不說，還在意識到榮貴妃模仿她前世的時候暴怒。
他怎么會這個樣子呢？
長歌最清楚，白鈺這個人，一向將皇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今日不僅滿朝文武在，更重要的是南疆人也在，他居然會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失態了不說，就這么將榮貴妃給趕了出去？
長歌一旁的林言琛也有些不可置信，不過與此同時，林言琛心中出現了一絲危機感。
看樣子，長歌在白鈺心中的地位，依舊非同小可，甚至可以說是不可撼動的…
他原本擔心，若是長歌身份曝光，會引起百姓憤怒，從而導致殺身之禍，可是如今看來，他更應該擔心的是白鈺。
林言琛暗暗握緊了長歌的手，手心沁出一層汗水來。
這個人可是一國之君，若是他還在乎長歌…自己，真的爭的過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