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請梨園新貴,唱作天才程小樓程老板,和鳳英共同為諸位帶來《武家坡》。”
簡單粗暴的報幕之后,花爺就在數萬戲迷的歡呼喝彩聲中快步退下了戲臺。
與此同時,第二道幕簾緩緩拉開,將身穿箭衣,腰挎寶劍,手持馬鞭,英氣逼人的程小樓顯了出來。
幕簾并未完全拉開,按照《武家坡》的劇情設計,最初只有程小樓一人登臺,柳鳳英是先隱藏在幕簾后的。
《武家坡》的前奏很短,幾聲鑼鼓點伴著稀疏的京胡后,程小樓那辨識度非常高的老生唱腔就響了起來。
“一馬離了西涼界......”
只開頭一句唱完,臺下便自發的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喝彩跟叫好聲。
與此同時,程小樓左手按寶劍,右手拿著馬鞭,隨著鑼鼓點龍行虎步的走到戲臺中間,那拿捏的恰到好處的做工,和他眉宇間那股子精氣神,短短幾步的距離,又是引得臺下叫好聲不斷。
“不由人一陣陣淚灑胸懷。”
“青是山綠的水花花世界,”
“薛平貴好一似孤燕歸來。”
“那王允在朝中官居太宰,”
“他把我貧苦人哪放在心懷。”
“恨魏虎起二心將我謀害,”
“苫害我薛平貴所為何來?”
“柳林下拴戰馬武家坡外,”
唱到“柳林下拴戰馬武家坡外,”時,程小樓便將馬鞭丟到一邊,一個簡單的亮相,頓時引來臺下一片轟然叫好。
程小樓一直都有些擔心,在柳鳳英的主場由自己開場,會不會惹得戲迷們排斥。
現在看來,倒是他自己想多了。
至少從目前的情形來看,他似乎還挺受歡迎的。
在戲臺上專心唱戲的程小樓并沒有注意到,他一出場其實就將一大批人給驚艷到了。
特別是坐在第一排,今兒個特意穿了一身正裝的梨園之聲運營總監秦牧云,當他看到程小樓作為開場大角兒,出現在柳鳳英出道十周年紀念演出戲臺上的那一刻,震驚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
“這怎么可能!”
“這么重要的場合,柳老板居然讓他來開場,她就真的那么欣賞程小樓?!”
“還是說,他們之間其實還有著不為人知的關系......”
秦牧云死死盯著戲臺上英武不凡的程小樓,臉色不斷變換,眉頭都緊緊皺成了一團。
一直以來,他都想將程小樓收歸旗下,為此秦牧云甚至不惜通過背靠的梨園之聲向其施壓。
可今天看到他作為開場大角兒出現在柳鳳英出道十周年紀念演出的戲臺上,原本信心滿滿的秦牧云忽然就有些沒底了。
柳鳳英是誰?
她可是梨園界公認的新一代天下第一青衣,同時還是柳派青衣下一代的掌舵人,在梨園界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她的影響力更是堪稱恐怖,程小樓一夜之間成為一線大角兒,嚴格說起來,也不過是她發了一條博客而已。
天下第一青衣,少掌門柳鳳英柳老板的影響力有多嚇人,由此便可見一斑。
“而且,這小子的創作才華實在妖孽,這才幾天的功夫,居然又搗鼓了一出新戲出來,質量絲毫不比之前的《夜奔》和《思凡》差。”
“搭上了柳鳳英這根線,就算我動用梨園之聲的全部資源封殺他,恐怕也很難封的住了。”
想到這里,秦牧云大感頭痛。
在今天這種場合看到程小樓,顯然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看來,要重新考慮對待這位程老板的態度了。”
輕輕嘆了口氣,秦牧云再也沒心思聽戲了,第一時間掏出手機給手下發了條信息,讓他們先暫時停止針對于程小樓的一切計劃。
秦牧云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成為梨園之聲的運營部總監,靠的就是他那敏銳的嗅覺,和該斷必斷的魄力跟手腕。
一看到事不可為,他就絕不會強行為之。
就算無法將程小樓招攬到自己旗下,他也絕不會刻意破壞雙方之間目前還算過的去關系。
一旦徹底站到了對立面,再想成為朋友就難了,而且還平白無故給自己樹了這么一位潛力無限,已經初步成勢的大敵。
遲疑了三秒,秦牧云又發了條信息出去,通知財務部將程小樓的數字版權費一分不少的給他補上。
“反正早晚都要給,現在這種情況早給還能緩和一下關系。有柳鳳英這尊真神在,只要他愿意,來錢的門路還不是一大把。”
連著發了兩條短信后,秦牧云只感覺渾身一陣輕松,這幾天程小樓的事就像一塊大石頭一樣,一直壓在他心里。
如今既然事不可為,還不如讓塵埃定下,免得再橫生波瀾。
“他不是一心想走京劇創新之路,想以一人之力挽京劇這棟將傾之大廈么,雖說我要的是趁著末班車還沒到站再最后撈一筆,其實也并不影響在最后這一段路上,我們同坐一輛車。”
“唯一的卻別是,在車到站前我拿著到手的東西提前下車,而他會跟著京劇這輛末班車一起進入火葬場!”
秦牧云腦子轉的非常快,呼吸間就已然調整了心態和戰略。
迅速轉變了思路后,他甚至希望程小樓可以在最后這段路上繼續大放異彩,這樣的話對于他這樣的同伴而言,也能分得一杯羹。
戲臺上的程小樓并不知道,就在這么短短幾十秒的時間內,秦牧云就已經調整了對他的戰略和戰術。
只見他把馬鞭丟在一旁,龍行虎步的兜兜轉轉了幾步,跟著伴奏朝柳鳳英藏身的幕簾方向繼續唱道:“見了那眾大嫂細問開懷。”
“這位大嫂請了。”
幕簾后的柳鳳英俏生生的回道:“請了,軍爺敢是失迷路途的?”
程小樓按照寶劍回道:“陽光大道并非迷失路途,我乃找名問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