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小樓看來《白蛇傳》就是戲曲界的一朵藝術奇葩。
《白蛇傳》這出戲,就是對白素貞生命軌跡的記載,她雖然不是真實的歷史人物,但是她卻已經成為程小樓前世中國的江南乃至整個中華民族人格結構的一部分。
她的傳說不是神話,而是民間大眾心中的歷史,是中國人的精神疆域一種更宏大的切實存在。多少年來,她的故事經歷了不少演變,從惡到善,從貶到褒,從民間傳說到戲曲,從戲曲到電視劇,白素貞的形象一直保持了一致性,人們也對她寄予了深切的同情。
正如余秋雨先生所說:“她是妖,又是仙,但成妖成仙都不心甘。她的理想最平凡也最燦爛,只愿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然而,做人不易,天地不容,她也注定做不了人。
白素貞來到人間首先是為了報恩,但是當她品嘗到做人的滋味之后,就再也難以割舍那段情緣,那種人性的快樂,于是她死死抓住了許仙作為她的戀眷。
許仙也許可以算作是白素貞悲劇的一個重要締造者,他是一個人,但是他卻并不真正懂得人的高貴,更加沒有一顆包容萬物,接納眾生的心。
正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程小樓曾經唱了《白蛇傳》這出戲不下百場,他在許仙身上才真正感受到這句話的真義,書生的無用就在于他們的迂腐、保守和天真。
而且,《白蛇傳》中白素貞的執著與許仙的軟弱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更表現了積極的女性主義思想,對封建社會的男權意識進行了諷刺和批判。
這也是《白蛇傳》的現代性表現之一。
《白蛇傳》之所以能夠被大多數民眾所喜愛,正是因為它不僅昭示了人之為人的高貴,而且揭示了人的高貴就在于人間有愛長存。
程小樓將自己這些對于《白蛇傳》這出戲的理解和體會,用一種交流和討論的方式灌輸給眾人后,便再次將話題拉回這出戲的創作上。
“在我的構想中,《白蛇傳》總共可以分為十折,分別是游湖、結親、盜庫銀、酒變、盜草、上山、水斗、斷橋、合缽、祭塔。”
在整出戲的故事構架和核心思想跟眾人達成一致后,程小樓便順其自然的繼續說道。
“十折?!程老板......您該不會對這十折戲都已經構思好了吧?”
李君渾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猛然朝他看來。
何止是李君,就連同為劇作家的吳庸都被程小樓這番話震的目瞪口呆。
原本他以為程小樓心中只有一個大概的故事構架,對這出戲還停留在整體框架的構思當中,哪曾想他居然連多少折都已經有了打算,并且連每一折的名字都已經起好了。
“不錯,正是十折!小樓以為這種人蛇相戀為題材的京劇既然是第一次出現,那么就一定要將其作成精品,作成一出大戲。”
程小樓認真的點頭繼續解釋道。
“您該不會連每一折的具體內容都已經胸有成竹了吧?!”
這下子就連吳庸都坐不住了,眼中閃爍著濃濃的期待與震驚之色。
“只能說大致有了個初步的構想。”
“我認為第一折游湖引出整出戲的關鍵人物白蛇白素貞,青蛇小青,以及許仙。三人在西湖相遇,產生交集......”
程小樓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上藏拙了,直接將這十折戲的主題內容大致說了一遍。
聽完他對于每一折戲的具體想法,在座眾人無不佩服的五體投地。
吳庸心中更是五味雜陳,要不是程小樓和李君幾人好言相勸,他就要羞愧的當眾離開了。
他原以為改戲會是跟程小樓的互相討論與碰撞,合力將這出戲改出來,事實上當程小樓來了之后他才發現,他腦中那些不成熟的想法根本就上不得臺面。
程小樓心中顯然已經有了全盤的構思和想法,其故事情節設置之精妙,就連吳庸都嘆為觀止,佩服不已。
“程老板,我今兒個算是對您徹底服氣了,難怪您在短短三天就創作出了《思凡》《夜奔》和《鎖五龍》,您在京劇創作上的才華,吳某相信放眼天下也絕對沒人能在您之上。”
“梨園出了您這號人物,幸甚啊!”
吳庸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這名清秀少年,忽然起身恭恭敬敬的執了一個晚輩禮,嚇得程小樓慌忙避開,說什么都不敢受他這般大禮。
別人不知道其中內情,但他自己卻非常清楚。
如果不是因為腦中裝著一個世界的京劇經典,他程小樓頂多也就是個戲唱的不錯的伶人,未來成就頂天也就是個一線名角兒,就連第一青衣柳鳳英柳老板那樣的高度,他都很難達到。
更別說以如今尚不及弱冠之年便取得這般大的成就。
“吳大家您千萬不可如此,實不相瞞,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動過想要創作一出人妖相戀的京劇念頭,腦中構思過很多情節,反反復復推敲過多次。上次來試戲猛然聽到您這出蛇女題材的戲,才讓我頓時茅塞頓開找準方向,我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臨時想出這么一出完整的戲來呀。”
程小樓暗罵一聲操之過急,然后便心思一轉臨時編了個理由強行解釋道。
他沒想到自己對《白蛇傳》這出戲的想法,竟然會對吳庸觸動這么大。
“呼......原來程老板以前就構思過類似的戲,我就說嘛。”
“程老板您可真是把我們嚇得夠嗆,我剛剛真以為這出戲是您這幾天才臨時想出來的呢。”
“天才的想法有時候總是驚人相似,吳大家您和程老板真是知音啊,竟然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聽到他這么一說,李君和林曉生幾人都同時松了口氣。
還別說,他們剛剛真是被程小樓的天才想法給震驚到了。
“真是這樣?!”
吳庸將信將疑的盯著程小樓問道。
“您覺得小樓像是說謊之人么?”程小樓故作苦笑的攤了攤手反問道。
“不像!”
吳庸盯著他的眸子定定看了好幾秒,才輕輕搖頭。
“您可別想偷懶,要知道您才是這出戲的原作者呢,我肚子里的那點兒存貨剛剛可是已經全部掏空了,接下來的戲詞填充和譜曲,可就得全靠您了,我頂多也只能給您敲敲邊鼓潤潤色。”
程小樓暗暗松了口氣,將自身姿態放得極低的裝慫。
吳庸剛才那番執弟子禮的舉動瞬間將他給驚醒了過來,回首來到這個世界的兩三個月時間,他已經林林總總拋出了整整九首作品,而且每一首作品都是難得的經典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