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局面對程小樓而言簡直糟糕到了極點,用千夫所指來形容他此時的處境也不為過。
他獨自一人站在舞臺上,就像一葉扁舟,正承受著一波又一波的巨浪拍打,看起來早已經是搖搖欲墜,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是不是就會被巨浪打的支離破碎。
然而,這一波又一波卷向他的巨浪似乎只是驚天海嘯的前浪。
在玉瑯戲院老板陶之秋親自登臺指證他之后,王二春又把目光看向了站在舞臺角落的玉里紅。
“玉里紅玉老板,我聽說這段時間你一直都跟程小樓走的很近,當初也是他親自拍板,讓你出現《鎖麟囊》這出戲的趙守貞一角。我還聽說,他也曾經親口跟你說過,這出戲是出自我手,對嗎?”
王二春這番話出口,現場成千上萬道目光刷的一下就同時看向了角落里臉色慘白的玉里紅。
程小樓也猛然轉身看去,下意識捏緊了拳頭,下唇溢出一絲猩紅,一眨不眨的死死盯著她。
“我......”
玉里紅渾身輕顫,用力捏著裙角,她清晰的感覺到臺下那成千上萬到探究的目光,和程小樓惴惴不安小心翼翼的眼神。
“玉老板,你不用怕,現場有這么多人看著,又是在電視臺和各大網站的攝像機和相機鏡頭下,程小樓他不敢亂來,更不敢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
王二春把相機這兩個字咬的極重,眼神瞬間變的陰冷起來。
如今已是草長鶯飛的五月中旬,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原本應該暖洋洋的非常舒服。可此時的玉里紅卻感覺像掉進了冰窟窿似的,一股涼意直沖心底,冰冷刺骨的寒意讓她冷的直哆嗦。
“我......”
玉里紅好看的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團,唇角溢出一抹猩紅,一張臉白的跟錫紙一樣,連最后一絲血色都看不到了。
此時她心里糾結矛盾了極點,一邊是出賣朝夕相處亦師亦友并且曾不止一次讓她動心的明媚少年,一邊是把柄被王二春這個畜生捏在手上,隨時有可能讓父母和所有親戚朋友跟著她一起被前千人唾萬人罵。
如果可以,玉里紅寧愿就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玉老板,你還在擔心什么,千萬別因為程小樓給了你一點小恩小惠就做出親者痛這種傻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王二春見她遲遲不肯站出來指證程小樓,又暗含威脅的添了一把火大聲說道。
“我......噗!”
由于用力過度,玉里紅的指甲刺破裙擺扎進肉里,她心里又氣又急又懼又恨,當幾種情緒交織在一起難過到了極點,一口鮮血噗的一下就忍將不住的從她嘴里噴了出來。
漫天血霧噴的她面前的吳滿屯和文松滿頭滿臉都是,嚇得兩人瘋了一樣大叫著使勁往后退。
而玉里紅則是在上萬人的注視下直挺挺的朝后倒去,幸虧她身后幾名在她前面登臺的伶人手忙腳亂的扶住了她,要不然從一米多高的舞臺上這般直挺挺的摔下去,說不定還真會被摔出個好歹來。
“紅姐!紅姐!快叫醫生啊,醫生!”
程小樓瞳孔一縮,瘋了一般就朝玉里紅沖過去,小心翼翼的把她摟在懷里焦急的大喊道。
“紅姐,紅姐......”
無論他怎么呼喚,唇角沾染著猩紅鮮血的玉里紅都沒有半點反應,顯然已經在心力交瘁之下徹底昏死了過去。
哪怕她已經吐血昏迷了,可她的眉頭仍然皺著在一起,讓程小樓心疼不已。
如此大規模的梨園峰會預選賽自然有救護車和醫生隨時待命,時刻準備著應付突發狀況。
舞臺上出了這么大的事,立刻就有醫生和護士推著車迅速跑了過來,醫生沖過來掰開玉里紅的眼瞼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她的額頭,用聽診器聽了聽她的心跳脈搏才臉色稍顯凝重的說道:“她可能是因為情緒波動太過強烈導致的氣血攻心,需要馬上送醫院!”
醫生匆匆丟下這句話后,就第一時間讓護士和助手小心翼翼的將玉里紅抬上救護車,迅速離開了會場。
玉里紅突然吐血昏迷,讓現場又是一陣騷動。所有人都沒想到一個人前一秒還好端端的站在舞臺人,下一秒居然吐血昏迷了。
而且她剛才噴血的那一幕非常嚇人,就好像拍電影似的,臺下很多戲迷都被嚇了一跳。
評委席上的王二春同樣被嚇得不輕,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苦心安排的一個大殺招在關鍵時候竟然吐血昏迷了。
原本他還想著用玉里紅這顆棋子,再給程小樓致命一擊呢。
為了今天這一刻他可謂是冥思苦想謀劃許久,之所以費這么大勁找來這么多人指證程小樓,一是為了讓他被千夫所指,進一步坐實叛師偷戲的事實;二是殺人誅心,讓他真正體會到眾叛親離的滋味,徹底摧垮他的意志。
一個人只要意志被摧毀了,生無可戀怒火中燒之下腦子就會變的不清醒,也很容易做出一些極端的事。
而王二春要的就是那種效果!
可讓他怎么都沒想到的是,玉里紅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候吐血昏迷,這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媽的,小看那個小賤人了,居然能想出這種辦法跟老子對抗!行,你他媽有種,等老子的《鎖麟囊》到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玉里紅被抬上救護車拉走以后,王二春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她吐血昏迷十有八九是裝出來的,暗自在心里得出這個結論之后,他的眼神瞬間就變得陰沉起來,要不是眼下更重要的事要做,恐怕玉里紅那些令人血脈膨脹的照片已經被爆出去了。
“你們以為裝吐血昏迷就能蒙混過關么,呵呵,這只不過才剛剛開始罷了!”
迎上重新站到舞臺中間的程小樓冰冷的目光,王二春不屑的嘲諷一笑,絲毫沒把他眼中的威脅和寒意放在眼里,反而優哉游哉的翹著二郎腿坐回椅子上,好整以暇的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慢條斯理的撕開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