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隆中梨園峰會綿山城預選賽如期拉開了序幕。
預選賽按照生旦凈丑四個行當分了四個賽區,賽場分別設立在人民廣場、綿山劇院、南山高中和南河體育館。
生行和旦行作為從業人數最多的行當,賽場分別設在了人民廣場和南河體育館。
早上八點,南河體育館就聚集了上萬的戲迷,來自綿山城下轄的各縣鎮伶人更是早早到場做好了登臺的準備。
經過連續三天的報名,綿山參加預算賽的伶人數量達到了驚人的2000多人,其中旦行就占了超過三成。
這么多伶人齊聚綿山,就是為了爭奪那10個出線的名額。
對很多人來說是否能夠出線倒在其次,能在上萬戲迷面前登臺唱戲,能跟兩千多同行同臺競技,就是他們最大的滿足和收獲了。
況且除了現場來的這些戲迷外,綿山的電視臺、電臺、各大主流網站也會同步直播。僅僅是綿山城就有四十萬人,加上下轄的十八個縣城和無數鄉鎮,覆蓋人群或許能達到恐怖的數百萬。
雖然每個人在臺上的時間只有短短5分鐘,但如果能在這5分鐘的時間里表現足夠出彩的話,說不定就能讓幾十上百萬人記住自己。
程小樓和玉里紅作為兩千多伶人中的其中一員,同樣也早早到了會場。
段藍泉由于腿還沒有完全康復,所以這次只能遺憾的陪太子讀書了。
“紅姐,你真的沒事嗎?”
候場區,程小樓看著旁邊一臉憔悴,頂著兩個黑眼圈的玉里紅很不放心的關心道。
從昨天她收到一條短信突然火急火燎的離開后,直到今天早上程小樓才再次見到她。
誰也不知道她這段時間去了哪里,發生了什么事。
無論程小樓和段藍泉怎么問她,她都只是搖頭沉默。
“我沒事,不用擔心。”
玉里紅擠出一個勉強的笑臉,用極為復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立馬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紅姐,如果真的有事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和師兄都會幫你的,我們是朋友。”
程小樓凝視著她的眼睛,給了她一個真誠的溫暖笑容。
“是啊,這個世界上就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天塌下來也有我們幫你撐著。”
段藍泉也在旁邊出聲安慰道。
“朋友?朋友......朋友!”
玉里紅呆呆的重復著這兩個字,眼眶里不受控制的彌漫著一抹霧氣,眼中的難過和糾結之色更甚了。
“下面有請138號參賽者玉里紅登臺。”
當程小樓很不放心的還想再繼續安慰開導幾句時,外場忽然傳來了主持人的報幕。
“我先登臺了。”
玉里紅聽到主持人喊自己的名字,站起來頭也不回的便匆匆離開。
“小紅昨天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你看她那副憔悴的樣子,就好像丟了魂兒似的。”
段藍泉盯著候場區的實況轉播大屏幕,很快在舞臺上看到了明顯不在狀態的玉里紅。
“我知道,可是不管怎么問她都不說,我們就是想幫忙都不知道從哪兒下手呀。哎......希望沒出什么大事才好,認識她這么久我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
程小樓也臉色不太好看的輕輕嘆了口氣,擔憂之色溢于言表。
心事重重明顯不在狀態的玉里紅在臺上唱了《鎖麟囊》這出戲里趙守貞的唱段,表現平平,連平時一半的水平都沒發揮出來,如果不出意外,她出線已然無望。
唱完以后她便低著頭默默退到角落,跟在她前面唱的七個人站在一起,等著評委的最后打分。
預選賽第一輪的規則是十人一組,每組得分最高的兩人晉級第二輪。
跟玉里紅在同一組的程小樓在她唱完后,馬上就被叫到了名字。
他前腳剛一登臺,段藍泉后腳便離開了候場區。
一襲青色長衫的程小樓剛一登臺,臺下瞬間就爆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無數戲迷興奮的大聲呼喊他的名字,一下子就將現場的氣氛推向了一個高潮。
程小樓不疾不徐的走到戲臺中央,謙虛的向臺下躬身一禮,嘴角含笑的自我介紹道:“尊敬的各位評委老師,現場和電視機前的各位戲迷朋友們,你們好,我是程小樓。”
“嘩!”
他一打招呼,現場那些戲迷們越發激動了,滾滾而來的聲浪震的臺下那七位評委耳朵都嗡嗡作響。
臺上那幾個跟玉里紅站在一起的伶人見到這種情景,全都是一臉羨慕和酸澀的苦笑。
不說別的,光是這么多戲迷的喜愛和追捧,就瞬間澆滅了他們的爭勝之心。
能這般受追捧,戲唱的能差得了么。
主持人一連說了三次“請安靜”,臺下有很多戲迷依然興奮的大聲呼喊程小樓的名字,讓他尷尬的嘴角直抽抽。
好在程小樓也是個很有反分寸的人,見主持人招呼不住那些戲迷,他將右手食指放在唇間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后,現場的聲音就瞬間戛然而止,郁悶的主持人差點沒當場吐血。
“呵呵,請開始你的表演吧。”
坐在評委席最中間的劇作家王二春,笑瞇瞇的看著程小樓拿起話筒說道。
程小樓先是朝評委席的方向微微頷首,然后又朝音控臺那邊禮貌的打了個手勢,提前準備好的《鎖麟囊》伴奏就隨之響起。
伴奏一起,他盡管只是穿著常服,也沒有任何裝扮,但無論是眉眼、腰身、踱步還是掐著蘭花指的青蔥十指,都瞬間進入了薛湘靈的角色當中。
沉浸在戲里的程小樓并沒注意到,站在角落的玉里紅用力咬著下唇死死盯著坐在評委席上的劇作家王二春,下意識攥著裙擺的兩只手都快要掐出水來了。
而在評委席上正襟危坐的王二春則是顯得心情極好,長滿絡腮胡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微笑,而且看起來似乎對臺上的程小樓印象非常不錯,時不時跟旁邊的其他評委頻頻點頭輕聲交談,然后不斷在紙上寫寫畫畫。
從始至終,王二春都沒有多看玉里紅一眼,好像壓根兒就不認識她一樣。
他越是這樣,玉里紅心里就越是糾結難受,因為直到這一刻,她都沒想好到底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