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查清楚了,給小九贈了一頂鳳冠的人就坐在三號包廂里。您看,就是這個女人。”
一名頭上紋著臉譜的光頭青年悄無聲息的推開包廂門進來,把剛才用手機拍的照片遞到吳滿屯面前小聲稟報。
這名透著幾分邪氣的光頭青年,正是吳滿屯的六徒弟潘玉。
“知不知道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吳滿屯先是把照片給旁邊的王二春看了看,后者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認識,他才看向潘玉問道。
“這女人看起來有些眼熟,我記得以前似乎在南山高中門口見過,她好像是南山的老師。”
潘玉拿著手機皺眉認真想了想,然后才不太確定的點頭說道。
“高中老師?那她敢打著城主府的名號在戲園子里捧戲子?這事馬虎不得,再去查查她還有沒有其他身份。”
王二春挑了挑眉,仔細想了想才慎重的說道。
“去吧,一定查清楚這女人的真實身份。”
潘玉看向吳滿屯,后者補充了一句后他才點點頭迅速轉身離開。
從包廂出來,潘玉便直接開車離開了玉瑯戲院。
長身而立的程小樓并沒有像其他角兒那般,對贈了金簪和鳳冠的土豪捧客百般殷勤,簡單做了個自我介紹客氣的感謝了幾句,就準備結束今晚這場首演。
從化妝換衣服登臺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他也微微有些乏了。
當然,真正的原因還是他從內心深處有些排斥這種打賞,站在戲臺上就感覺自己像個抖胸扭臀的風塵女子一般,討好的迎合著那些往自己身上砸銀子的恩客。
他是唱戲的,不是賣笑的!
可就當程小樓正準備下臺離場時,一名服務員快步跑到戲臺邊的角落,給唱賞官打了個眼色,待后者走到戲臺邊小聲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程老板,請等一等。”
轉身剛走了幾步的程小樓忽然被唱賞官一臉客氣笑容的叫住了。
“嗯?”
程小樓不著痕跡的微微皺眉,下意識停下來轉身朝他看去。
唱賞官先是朝臺下的戲迷陪著笑臉鞠了一躬,才快步走到他跟前轉述了三號包間里那位短發女子的要求。
“去包廂里見她?”
當程小樓得知對方的要求后,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原本他打算懶得理會直接離場,轉念一想又覺得人家畢竟代表的是城主府,而且還贈了一頂百萬鳳冠,總歸要給個交代的。
想到這里,程小樓又折回戲臺中間,當眾恭恭敬敬的朝三號包廂方向微微鞠了一躬,然后才挺直腰桿朗聲說道:“再次感謝來自城主府貴人的豪賞,小樓只是區區一介戲子,實在受寵若驚。”
“姑姑,他說話怎么這么奇怪呀,什么貴人,什么豪賞,什么受寵若驚,聽起來真別扭,不就是喊他上來說說話么,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么多干嘛?”
三號包廂里的瓷娃娃女孩,站在透明單面玻璃窗前看著臺上長身而立的少年,不解的嘟著粉嫩的小嘴問道。
“真是個驕傲的小家伙。”
短發女子笑了笑,輕輕摟了摟茵茵的肩膀猶豫了一下才解釋道:“他可能是覺得我們贈的鳳冠,是一種刺痛他自尊的賞賜吧。”
“姑姑你不是說鳳冠是對他們伶人最好的贊美嗎?一百萬呢,那可是人家攢了好幾年的壓歲錢。”
茵茵更加不解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委屈,嘟著小嘴都快哭了。
“這個…”
短發女子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跟她解釋。
因為她也想不明白,被綿山梨園中人視作最高榮耀之一的鳳冠,竟會激起臺上少年那般強烈的逆反心理。
“小樓只是一介普通戲子,平日里除了唱戲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嗜好,用錢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我決定將今晚所得的所有打賞全部捐贈給貧困山區的孩子們,和那些老無所依的孤寡老人,具體的捐贈賬目會在一個星期之內在發布在網上。”
“同時,小樓決定將今后所得的所有打賞,也全都用于公益事業,歡迎諸位共同監督。”
擲地有聲的宣布完這番決定后,程小樓便朝臺下再次躬身致意,然后頭也不回的徑直離開,只留給了眾人一抹略顯消瘦的倔強背影。
臺下的戲迷們先是一靜,下一刻便瞬間大嘩,所有人都被他剛才那一番話震的目瞪口呆。
“哇!姑姑,他居然把那么多錢說捐就捐了,好有愛心哦。不行不行,我也要幫助山里那些孩子們。”
原本已經委屈的不行,小嘴嘟的老高的茵茵瞬間眼睛一亮,一臉崇拜的看著程小樓的背影興奮道。
“好好好,我們家茵茵最有愛心,最可愛了。”
短發女子揉了揉茵茵的腦袋,眼中閃過一抹詫異和贊賞。
“他媽的,那小子腦袋被驢踢了吧,一百多萬說捐就捐,他不過就是一個戲子,裝他媽什么大尾巴狼啊,操!”
王二春氣的暴跳如雷,差點當場把手里茶盞的砸出去,就好像程小樓捐的是他的錢一樣。
吳滿屯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同樣被他的這個決定驚的不輕。
一樓大廳里那些普通戲迷有不解、佩服、感慨、贊嘆、不屑、嘲諷…
但更多的是震撼和深思。
一個戲子都能眼睛都不帶眨的隨手捐出一百多萬,并且當眾承諾捐出今后所有的打賞,光是這份氣度和心胸,就讓很多戲迷敬佩不已。
戲已散場,所有人都興奮的議論著今晚發生的這一切。
相對于程小樓在戲臺上精彩的表演,他那一擲百萬的行為,一夜之間就傳遍了綿山城。
第二天全綿山城的人都知道,梨園行里新出了一位風華絕代,一出戲收獲百萬豪賞,又當眾決定捐出所有打賞的角兒。
昨晚之前程小樓還只是在綿山梨園行聲名鵲起,昨晚之后他一下子就成了整個綿山城的名人,成了所有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有人說他沽名釣譽,故意博人眼球,也有人說他身有傲骨,頗具古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