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艾法莉亞的小餅干
聲音來自小巷子的上方。
徐楠抬頭，不經意間還看到了一抹驚艷的潔白，他淡定無比地看著聲音的主人。
后者披著一身獸皮，胯上的褲子堪堪能遮住腿根——這女孩在抗寒方面似乎有得天獨厚的天賦，徐楠前陣子在綠龍酒館遇到她的時候，她也是這幅打扮，頗有一種不畏嚴寒的倔強氣質。
“為什么你會在這兒？”
徐楠沖艾琳打了個招呼。
“因為這里是我家呀。”艾琳眨了眨眼睛，她手里還有一杯紅茶，看上去睡眼惺忪的樣子，估計是夜生活太嗨了，這會兒才剛剛起床。
“為什么我們見面的地點會定在這里？”
徐楠忍不住吐槽。
“因為艾琳是我的朋友啊。徐…蘇先生，你們認識嗎？”
格林有些驚訝。
徐楠默然無語。
行吧，只能說野火城真小。
在艾琳的招呼下，兩個男人也不避嫌地進了她的閣樓。
“動作輕聲些，格里芬老太太最討厭男人了。”
“她年輕的時候接待了太多的男人，結果后來得了傳染病瞎了兩只眼睛，導致她現在聽到男人的腳步聲就會怒罵。”
艾琳聳了聳肩，指著地板說道。
格林點了點頭，顯然他是知道這一點的，艾琳這么說，大概是在向徐楠介紹她的居住情況。
嗯，不算良好的閣樓，估計也是因為租金便宜才住在這里。
作為艾法莉亞人和冰原人的后裔，能在野火城里有一個棲身之所已經不錯了，艾琳看上去活得很瀟灑，其實說不定每天的三餐都成問題。
“我們就在這兒等。”
格林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一會兒到了夜里，他們就會挨家挨戶地來招募壯丁，黑燈瞎火的他們什么也看不出來，找機會混到隊伍里就行；這些人都是是去做夜班的，可以進入植物園。”
徐楠看了看艾琳。
格林輕松笑道：“她會替我們保密的。”
“因為我是她的劇本和小說唯一的讀者。”
艾琳冷哼一聲，似乎是非常不滿意。
在格林的解釋中，徐楠明白了，這女孩兒還真是想要成為一名偉大的劇作家的。
可惜她的天分有限，文化水平只能勉強達到初步寫作的地步，如果不是后來認識了格林，在后者的幫助下掌握了更多詞匯，她根本不可能進行創作。
來自塞巴隆家族的私生子和艾法莉亞的混血兒有著奇怪的共鳴，倆人成為了好友。
但這并不能阻止格林對艾琳的文章的吐槽。
“她寫的小說是最好的助眠神器，有一段時間，我因為…您懂得…因為那個焦慮的失眠，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半夜捧起她的書，讀上幾卷就能昏昏欲睡；有一次我甚至在盥洗室里因為看她的書睡著了，第二天被我妻子罵了一頓…”
格林瘋狂吐槽，看來吐槽天賦和智力并無關系。
艾琳的臉色變得很不爽：
“尊敬的塞巴隆先生，您還沒仔細講述您被綠的過程呢？”
格林有點尷尬地撓撓頭，給徐楠了一個眼神。
徐楠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了。
這幾天，格林肯定是按照自己說的做了，并且起到了效果；他剛剛悄悄地丟了個鑒定術，發現這廝已經是三級術士了！
三天升了兩級，這已經是火箭一樣的升級速度了；由此可見，綠帽術士的潛力有多恐怖，如果給徐楠一次選擇的機會，他肯定會選擇…拒絕！
廢話，這玩意兒是人能承受的嗎？
徐楠琢磨著自己出的只是權宜之計，伴隨著力量的增強，格林這孩子…可能會慢慢徹底陷入無底的深淵。
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的，特別是當你體驗過那種力量的時候，就會對更多力量產生無法遏制的渴求。
到時候…呵呵，是，格林是很愛他的妻子，但是未來，又有誰知道呢？
徐楠冷眼旁觀，倒沒覺得自己有多高明。
羅恩術士的血脈天然就帶著一些缺陷，如果不加以優化，遲早有一天，自己也會墮入無底深淵。
“反正你也沒事做，不如讀讀我新寫的小說！”
艾琳打了個哈欠，把一大疊稿紙不由分說地丟給了格林。
格林苦著臉，征求了徐楠的意見之后，就開始看了起來。
艾琳看上去并不在意，但徐楠卻從她的眼神里發現了一絲緊張之色。
“還是很在意自己的作品的啊。”
“給格林看，不給我看，是害怕受到更多指責吧。”
徐楠心中輕輕一嘆。
反正也要消磨一下午的時間，他打開了失樂園的系統，無聊地瀏覽著一些信息。
順便，他在考慮要不要給自己購買一些法術。
他已經能買十級法術了，雖說在秘法法術優化以及其他專長的加成下，徐楠的火球都能當炎爆使，但高級法術還是有其不可替代性的。
特別是野火城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不能隨時隨地都指望著抱大腿啊！
他開始研究法術列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徐楠仍然沒有敲定哪些法術可以購買——羞恥積分越來越難賺了，他必須在開源之前學會節流。
實在不行，就手頭上這些法術再應付一段時間唄！
幸好，他還有比列格組合拳！
就在這個時候，徐楠忽然注意到，之前一直在吐槽艾琳的作品的格林居然表現的很緊張！
他的雙手緊緊地抓著稿紙，額頭居然有汗水。
他似乎是被故事情節給吸引進去了，并且不可自拔。
“寫出了不錯的故事嗎？”
徐楠瞇起了眼睛。
沒多久，格林長出一口氣。
他的眼神很復雜，似乎仍然沉浸在故事的世界里。
“快告訴我結局怎樣了？”
他有些急不可耐地看著艾琳：“他們找到那個消失的伙伴沒有？會移動的石像究竟是什么機關？幕后黑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話仿佛機關槍似的嗆出來，艾琳都愣在了那里。
旋即，她美滋滋地笑出了聲。
“塞巴隆先生，你好像沒睡著。”
格林抓了抓腦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艾琳，這個故事不一樣。”
“這和你之前寫的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之前的那些故事真的只是狗屎，但這個不一樣…”
徐楠心頭吐槽，再厲害的小說劇作，在我天朝爽文面前，也是渣渣。
至少在閱讀快感方面，這些相對落后的創作方式是無法比擬的。
他琢磨著自己要不要偷點小說來抄抄，不過世界融合是遲早的事情，被原主人發現了怎么辦？
他這么想著的時候，格林已經在苦苦哀求了：
“道歉！我向你道歉！”
“你絕對是一名出色的作家。”
“我只想知道結局如何？”
艾琳在享受完格林的贊美之后，嘿嘿笑道：“結局我還沒想好呢。”
“多虧了城主大人請我喝的塞隆酒，我才能有這么好的靈感！”
“最近我一直在做夢，夢里有很多奇怪的片段，也有一些低語，我從中找到了好多靈感啊…可惜塞隆酒沒有了。”
她看向徐楠，目光曖昧的很。
格林喝了一杯茶，情緒才鎮定下來：
“老實說，這絕對是一本佳作——只要有一個好結局。”
“不過，說實話，這里面的驚悚陰郁的內容未免也太多了吧，和你之前的童話風格的文風完全不一樣啊，讓我大吃一驚。有些怪物的描述，讓我無法相信，無法想象，總之，有些過于扭曲和恐怖了…”
徐楠靜靜地聽著，差距到一絲不對勁。
“我能看看你的稿子么？”
他問。
“抱歉…城主大人，等我寫完全本，一定會雙手奉上的。現在的話，還不行呢。”
艾琳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美滋滋地把稿子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徐楠聳聳肩，也沒說什么。
“我請你們吃小餅干！”
艾琳大大方方地跑進臥室換了一身廚娘的衣服，像只歡快的小蜜蜂下了樓。
很快的，烹飪的香氣從樓下傳來。
“是個好女孩。”格林看著徐楠。
徐楠忽然起身：
“幫我把風。”
說罷，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艾琳的床頭——這里似乎是她寫作的地方，有一支很舊的鵝毛筆。
他找出了書稿，快速地瀏覽了一遍——老實說，如果不是艾琳的手稿只有一份，他甚至想直接吃了了事。
“這個故事…”
徐楠半跪在地上沉吟。
“徐楠先生，雖然我很崇拜您，但偷窺別人的隱私…”
格林有些局促。
徐楠猛地站了起來：
“先幫我保密，這是為了艾琳好。”
“你不覺得，這份作品來的太蹊蹺了嗎？”
“我有了些猜測，但現在還不能說…”
“那我該怎么做？”
他問。
“閉嘴，然后吃小餅干。”
徐楠笑著回答。
話音剛落，提著裙子笑吟吟走上樓的艾琳把手里的托盤輕輕放下：
“艾法莉亞的小餅干！”
“雖然我討厭那些人，但他們的餅干真的不錯，我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
“你們嘗嘗。”
她笑的很甜，白皙的臉蛋上，隱隱約約浮現出幾縷淡青色的線條。
入夜。
艾琳出去工作了。
兩個男人還在等。
果然如格林所說，街頭巷尾傳來哄哄鬧鬧的聲音，塞巴隆的衛兵們，正在挨家挨戶招募壯丁，種植園的員工從來都不是固定崗位，所以給了徐楠可乘之機。
他給格里芬老太太丟了個睡眠術，便和格林一起冒充這家的壯丁，跟著一名小隊長，混入了隊伍當中。
半夜時分，這些人被集結起來，出了北門，緩緩往野火城北方的種植園而去。
看著黑壓壓的隊伍，徐楠忽然仿佛看到了一個駁雜的影子。
那影子潛伏在隊伍之下，宛如一只惡魔的爪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堅定了前進的步伐。
而麻木前進的人們，卻沒有任何反應。
徒步前進了兩個小時左右，他們抵達了種植園的入口。
根據格林的介紹，這批人會在種植園里工作半個月左后，然后換人。
“排隊上前，領取工號和工位！”
有人提著煤油燈，在寒夜里揮著鞭子大聲怒吼：
“好好干活，有衣服穿，有食物吃；故意搗亂，也有吃的，那就是我的鞭子！”
說罷，他狠狠地抽了兩下地上，積雪飛濺。
冰原人們默默承受著這一切。在他們看來，塞巴隆的監工還不算過分，畢竟他們只是貧民而不是奴隸，那些在種植園里工作的奴隸，才是真的凄慘——據說平均壽命不會超過六個月，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徐楠戴著欺詐者面具，此時儼然一副冰原人的模樣，上去領了自己的工號和工位。
嗯，他好像是負責一個簡單萃取的過程。
具體的操作，會有專門的人負責教導，他只要跟著做就行。
工位分配完畢之后，會有相應的人提著煤油燈來領。
很多冰原人似乎已經輕車熟路，所以盡管在夜里，人也很多，但秩序并不亂。
徐楠和格林分配在了兩個崗位，后者表示自己會想辦法直接溜掉的。
徐楠倒是準備靜觀其變。
只不過還沒等他順利混入種植園，異變發生了！
那個提著煤油燈和長鞭的監工突然罵罵咧咧地，沖著幾個茫然無措地冰原人，就是一陣鞭子抽了過去！
“我就知道你們這些賤民想要害我！”
“還在我耳旁絮絮叨叨？”
“我殺了你們！”
他的眼睛，漸漸充血，變成了不正常的紅色。
種植園入口，秩序陡然變得混亂起來！
一開始，那幾個挨打的冰原人還不敢還手；誰知道那監工越打越兇，徐楠敏銳地注意到，他的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線條，皮膚也變得龜裂開來。
他一邊打人，一邊撓癢癢。
他撓著撓著，整個下巴的皮都被抓下來了，在煤油燈的照耀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和一些蠕動而細小的舌頭狀物體…
“變異？克蘇魯？還是古神的低語？”
早就對種植園頗有懷疑的徐楠瞬間提出了三個可能性。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突如其來，沖入人群中。
他只用了一刀，就斬掉了監工的腦袋。
“工作時間喝酒發酒瘋，死不足惜。”
他故意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