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我果然是學壞了
墨成矩帶著白小升三人直奔自己辦公室，一路上，許多人都在跟墨成矩打招呼。白小升看得出，那些人不光是表面上客氣，也真對墨成矩有著從心而外的尊重。
同樣，墨成矩跟他們打招呼，毫無架子，稱呼語氣親近和善，并不以自己是總經理就表現的高高在上。
這跟墨成矩在自家時的“霸道”，簡直判若兩人。
白小升從墨成矩身上，看到了如鄭東省、李丘山、羅恩一般的感覺。
他們都有著共性，能真實與底下人融進一個團體中，不會光從公司的利益出發，想著員工要為公司怎么怎么樣，也會去真切為員工去著想，急員工之所急，能將企業、員工兩者之間的關系維系成一種平衡狀態，一個熔點，讓團隊乃至公司上下擰成一股繩。
他們這樣的管理者往往不被大老板喜歡。
不過，他們卻可以實實在在能讓公司走的更長久，更具競爭力。
白小升自入職場以來，雖然背負著一個繼承者的潛在大光環，可他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也曾經狼狽過，潦倒過，他對員工層先天有著莫大親近感，知道有那樣的領導是員工之幸，更知道因為那樣的領導，會讓公司變得更強！
所以，當白小升成為一個老板的時候，他對那樣的經理人，簡直喜歡的不行。
“這墨成矩簡直太‘適合’我的新公司了！”白小升對墨成矩滿意的不行。
“還有就是，他跟我說過，這公司里他高薪聘來了許多人，那些人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要是能一并帶走的話…”白小升暗道，“有多少我要多少！我給足他們發展空間跟自由，還有他們應得的報酬！與其跟他們成為雇傭關系，我更樂意跟他們成為職場上的合作人！”
當然，一挖就連根帶土的挖，對這家公司沖擊勢必不小。
而如果墨成矩是一個一走就“順便”帶著團隊跑的浮萍，白小升也是不敢要的。
不過，跟墨成矩接觸越多，白小升在這方面的顧慮就越小。
眼下，墨成矩深受老板父子的壓迫，換個別人，說不定早暗度陳倉尋找退路，說不定還要狠算計老板一把，讓自己走的時候利益最大化。
而墨成矩就從來沒有想過那些！
以白小升的目力可以看出，他真的沒有那方面打算！
不是墨成矩不夠聰明，而是在這方面他“傻”的可以！
墨成矩眼下向老板兒子勾大虎俯首低眉，也不是為了他自己。他在職位上已經沒有上升空間，不可能在這家公司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他也不是為了爭取更高薪酬或者什么股份，那也爭取不來。
墨成矩之所以如此，是他不想跟他一道打拼的人們，投入過心血、精力，還有沒日沒夜的時間，最終功敗垂成，不是輸給了能力，而是被強行終止，毀于人禍。
墨成矩在為自己事業負責，在為自己手下那群人負責！
這樣的人傻的可以，都快成稀有動物了。
也正是如此，白小升還對墨成矩有些肅然起敬。
白小升看著墨成矩背影，心里真是感慨著，這種人都能被自己碰到，真是自己的福分。
當然，也是他的福分。
白小升正想著，前面領路的墨成矩已經在一間辦公室門前駐足，還笑著扭頭跟白小升道，“到了，這就是我的辦公室。”
說著，墨成矩轉動門把手，想推門而入。
結果那門把手扭了兩扭，居然沒開。
“怪了，秘書沒給我開門嗎？”墨成矩微微錯愕，喃喃道。
可就在這時候，門卻開了。
里面出現了一個人。
那人個頭不高，戴著眼鏡，只四十歲左右，卻已經發際線靠后，顯得微微禿了頂。
見是墨成矩，對方趕緊擠出一個笑容，“墨總，你回來啦！”
墨成矩看看對方，皺了皺眉，奇道，“錢北，你在我的辦公室干什么？”
那叫錢北的人，忙笑著解釋，“哦，是這樣的，墨總。剛剛勾少董臨時想巡查一下公司，讓我來叫您，我進來發現您不在，這不，正要走嗎。”
白小升盯著那錢北的反應，目光意味深長。
墨成矩皺眉，有幾分不愉地點點頭，“知道了，剛剛我們也遇到了勾少董，他已經帶人視察去了。這里沒你的事了。”
“哦，是嗎，您跟勾少董遇到了啊，那好，我走了。”錢北呵呵笑道。
墨成矩點點頭，讓開路。
那錢北看了白小升他們一眼，笑著離去。
墨成矩面無表情看了眼錢北背影。
“這是誰啊？”白小升湊過去，壓低聲音問道。
“是去年老板派來的一位副總，給我當副手的。”墨成矩道，“這個人，能力也還是有的，只是什么事都要請示匯報，有時候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要報給老板。”
墨成矩微微搖頭，似乎不愿意多提對方，隨即笑著說對白小升做個請的手勢，“來，進來聊。”
白小升笑了笑，邁步走進去。
墨成矩的辦公室不大，裝潢簡約，卻透著舒適。白小升目光一掃，也挺喜歡這種風格。
墨成矩讓進林薇薇、雷迎，笑著一指沙發，跟三人道，“你們先坐一會兒，我這兒有點好茶，你們一會兒嘗嘗。”
墨成矩說著，走向自己辦公桌后的書柜，翻找出珍藏的極品茶葉。
“稍等，我去去就來。”墨成矩笑著離開。
白小升帶著林薇薇、雷迎落座沙發上。
白小升目光一掃，心里卻暗道，“紅蓮，你可不可以檢測一下，這間屋里，有沒有什么攝.錄、竊.聽之類的東西。”
剛才那個錢北一露面，眼神深處有緊張，還有慌張。
他一定不只是來通知墨成矩那么簡單。
試想，如果上司不在辦公室，推門看一眼也就知道，還用得著進來？
甚至，他還反鎖了門！
相信墨成矩也留意到了，只是不便當眾逼問。
還有，那錢北說他是來幫著勾大虎通知墨成矩的。這說法也大有問題，如果勾大虎真想叫上墨成矩一道巡視，剛剛在門口遇到，就會提，多少也會說上一句，決不至于一字不說。
再聯想到墨成矩所說，那錢北是老板派過來，空降公司的，大有監視的意味…
那他在這辦公室里，還能干點什么好事？
那錢北要是進來翻東西，就太蠢了，墨成矩不可能不會發現。再說了，重要文件在保險柜，錢北還能撬開不成。那極有可能，他在墨成矩屋里是裝了東西！
當然，這也是白小升一個猜測而已。
白小升也是想到就問。
反正紅蓮跟他一體，做什么都方便。
“掃描中。”紅蓮當即回應白小升。
數息之后，紅蓮聲音再度響起，“掃描完畢。”
“正對書桌的墻體掛畫后，正對這里的墻角花瓶中，存在兩套針孔攝像裝置。”紅蓮回應。
沒想到還真有！
還兩套！
白小升表面不動聲色，心里還嚇一跳。
這簡直是搞諜戰大局。
針孔攝像頭這玩意，在當下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黑科技，畢竟有的出租屋、酒店都爆出過…
看錢北那樣子，這應該是第一天裝上吧，就在剛才嗎。白小升暗道。
結合當時錢北的神情反應，白小升基本上確定了這個判斷。
這要說是錢北自作主張，怕誰也不信，最起碼背后也有老板的授意吧…
想想看，墨成矩關起門來，跟親信發些牢騷，說點氣頭上的話，那不再正常不過了嗎。
那些視頻對話，一旦剪接，一旦斷章取義，那墨成矩的“罪證”就坐實了！
還是那句話，墨成矩在這里聲望無兩，話語權太大，只有他走，那位勾大虎勾少爺才能順利接管！
白小升其實挺能理解這種私企老板的做法，其實嚴格說，也不算是錯。
畢竟，人家也是為了親兒子。
“紅蓮，給我把那些玩意黑掉。什么時候我讓你開再開，我讓你錄什么你再錄什么。”白小升暗道。
玩高科技，誰能及得上紅蓮。
在白小升看來，眼下這個坑，就算他幫墨成矩過了一次，也終究難保兩次三次四次，墨成矩早晚要走。
那自己與其當爛好人，不如當把壞人，也幫著勾家父子來“趕走”墨成矩。
讓墨成矩早點離開這火坑也是好的。
最起碼，我這個老板，可不會如此對待他！白小升暗道。
這功夫，辦公室的門一響。
墨成矩去而復返，身后跟著一個女秘書，端來茶水水果。
“先歇歇，喝杯茶，回頭我再帶你們參觀我們公司，特別是研發那邊。”墨成矩笑著跟白小升道。
那女秘書放下東西，乖巧離去。
關上門，墨成矩跟白小升聊了起來。
聊了幾句后，白小升開始刻意“引導”話題。
墨成矩哪成想白小升會給他下套。
在談到研發上的重重困難，以及人員福利待遇方面，墨成矩終是發起了牢騷。
“這么好的團隊，這么好的員工，還有這么好的研究方向，只要再過一年時間就能見成效，為什么要終止呢！我們老板這個決定，我是不服的！這簡直是外行指導內行，太過目光短淺！”
既然是關起門，墨成矩自然也放得開了。
白小升此刻，就如同一個采訪記者，開始對墨成矩頓頓誘導。
同時，也讓紅蓮開啟了正對著他們的針孔攝像頭。
那攝像頭只能拍到墨成矩背影，但是足夠了。墨成矩剛好擋住了他，也不用擔心身份外泄。
白小升就如同一個深諳“觀眾”關注點的主持人，挖掘墨成矩的憤懣。
“有一句話不說了嗎，老板總不會錯，要錯也是員工的錯。這決定下來了，難不成你憑自己是總經理，還能違逆不成？”白小升笑問。
墨成矩回頭看了眼門口，扭過臉跟白小升壓低聲道，“這也就是跟你說！”
“其實老板要停的那些項目，我們還在繼續！”
墨成矩對白小升信得過，也是覺得白小升一個不相干的人，說了這些也無妨。
“還在繼續？那你不怕被發現！”白小升故作驚訝。
其實，從此前墨成矩所言的蛛絲馬跡里，白小升都能判斷出一二。
墨成矩是不會把將要成功的東西給輕易舍棄的，他的委曲求全，他的低三下四，都有著更深層次的意味。現在看來，他根本就為的是確保那些研發進行而做的掩蓋。
“我們把那些老板要求停止項目并在現有項目中，一道進行。等成功之后，我會親自向老板解釋！”墨成矩道，“我們研發那邊，現在每天都自發在加班。你像外面有人說，朝九晚九，一周六天的‘996’是不人道，而我們這里的研發團隊，根本就是除了吃飯睡覺，把一切一切的時間跟精力都扔進去了！”
墨成矩停頓一下，深吸一口氣，感嘆道，“當時，他們都求我，不要讓那些項目停止，說只要再給他們一點點時間，一點點就夠了！你說這么好的員工，我哪兒找！”
“就算為了他們，為我自己心中那口氣，我也不能讓老板錯誤的判斷，影響研發！”墨成矩決然道，“既然我如何勸說都不成，那就豁出去違背一次吧。哪怕我知道，那不應該！”
白小升再問，“那你們的研發經費怎么辦？”
“目前，那些項目研發都進入了尾聲，所需的經費并不像前期那般巨大，我都已經跟老板反復說了，奈何他就是不聽！而我，也就把公司的一些不必要的開支節省下來，先投進去。”墨成矩輕嘆，“這怎么說呢，我在管理上有這個權力，就是在不影響其他運營下，按需調配公司資源，這不算擅自挪用公款。但終究，是背離了老板的意思。我不是為了自己，我也不怕背鍋！就算事后追究我的責任，撤我的職我都認！”
墨成矩目光堅決，“那些人是我一個個挖來的，我說過，不會辜負他們，我就說到做到！”
白小升微微點頭。
墨成矩的做法，是在行使他的權利，也毫無自私自利成分。
不過終究，那也是背離了老板的決策。
功勞越大，怕是“罪過”越大。
“墨成矩對我還真是袒露無疑，看來如果我不來，墨成矩這番話怕是會憋在心里，沒那么輕易對別人說。”白小升暗道，“是我讓他說了出來，給那錢北充沛‘罪證’，雖然坑是他挖的，我確實故意推波助瀾。雖然我是為墨成矩好，但怎么…總覺得有點愧疚感呢。”
白小升是不忍墨成矩這一腔赤誠的家伙，最終確實被自己給算計了。
“愧疚個什么勁兒！我是幫墨成矩這家伙脫離苦海…嗯，等他到我那邊，我要人給人，要錢給錢，讓他盡展才能，放手去干。他帶人過去，我給那些人高薪，給股份，做個好老板就是了。”白小升這么想，“好受”多了。
墨成矩那番話被攝錄下之后，白小升暗暗讓紅蓮切斷那些隱藏設備運作。
不然始終被錄音錄像，可太難受了。
眼下這些對于勾家人而言，已經夠了，足夠讓墨成矩走人。
畢竟，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這些更方便！
“成矩先生，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在這里任職，我是說如果。我可以給你找一個更好的平臺，讓你能跟萊茵團隊有合作機會，并給你最大的權限，最大的資源，全權執掌一家跨國醫藥公司，你愿意嗎？”白小升笑著問道。
墨成矩被問得一愣，以為白小升是開玩笑。
就算白小升認識萊茵團隊，認識大資方，怎么可能有那么大權力。要搞新的跨國公司，怕也輪不上他去當一把手。
墨成矩哈哈笑道，“真要有那么一天，按你說的，我自然愿意！”
“成，有你這句話，就成！”白小升一拍手，笑道。
林薇薇、雷迎也相視一笑。
墨成矩可能還不知道，他無意中的承諾，已經跟未來的老板達成了協議。
此時此刻，另一個房間里，坐在電腦面前的錢北雙目锃亮，盯著屏幕。
上面放著一段影像，聲音更是讓他怦然心跳。
第一天，剛裝上監控的第一天，他就收獲了墨成矩的完美“罪證”！
“這簡直就是上天眷顧，該我立功！”錢北笑容開心無比。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那花了好大價錢買來的針孔攝像裝置為何失靈，但總歸是拍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錢北這心里，只剩下高興。
“墨成矩啊墨成矩，真是對不住了，可能今天你就得走人！”錢北剪切整理著視頻，陰沉冷笑，“誰叫有你在，人家勾少董難掌公司呢！”
墨成矩全然不知自己被算計了，還在跟白小升聊。
一壺茶喝完，他就想著帶白小升去研究團隊那邊看看，順便從白小升那里探聽一下萊茵團隊的研究動向。
正這時候，墨成矩的手機響起。
墨成矩跟白小升抱歉一聲，起身走到一旁接通電話。
才聽了兩句，墨成矩的臉色就變了，失聲道，“什么！勾少董去了研發樓！他要…整頓研發團隊！”
墨成矩連聲音都變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勾大虎終究還是要動研發那邊！
就在今天！就是現在！
墨成矩對這手機，急聲道，“你們給我拖住少董，用盡一切辦法！我馬上過來！”
說話間，墨成矩直接掛斷電話，匆匆拿起自己衣服，跟白小升道，“小升，我有事要過去處理一下！”
“我們聽到了，跟你一起可以嗎。”白小升道。
“這…好吧！”墨成矩猶豫了一下，最終點點頭。
反正他也要帶白小升三人過去，只是眼下不適時宜，但白小升他們跟著也無妨。
墨成矩帶著白小升他們火急火燎出了辦公樓，一路疾走，奔向研發樓。
相比他的心情急躁，白小升倒是有點…開心。
“沒想到今天來著了，挖走墨成矩的契機出現！那個錢北那邊再給力一點才好！”
白小升覺得，自己這種想法，簡直是徹頭徹尾的“壞人”一枚，“算計”了墨成矩這樣的忠義之人，還挺開心…
“我這壞人當的，怎么就覺得爽呢！看來，我果然是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