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回 茶館夜敘
華奮強從公安局出來已經是晚上將近9點。楊秀蕓、郭剛等一眾人在公安機關的大門口等候了好幾個小時。
秀蕓一見到奮強出來，就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問：“這次綁架的幕后主使是誰？！”
“據詢問我口供的警察說，所有證據都指向了王富豪，他承認那些歹徒都是聽從了他的指使，所以警方的認定是王富豪為主謀。可是…我內心總是感覺這件案子不是這么簡單，既然起因與李東偉有關，他肯定脫不了關系，可惜找不到確鑿的證據…”
“強哥，你就別瞎操心了。”站在旁邊的郭剛說，“查清誰是主謀，這是警察的事情。我們現在最緊急要辦的事情——就是填飽肚子！我的肚子早已餓得咕咕叫了。”
陳福全這時插話道：“我已經在德福樓訂了一個包間，飯店服務員一直來電話，催著我們趕快過去就餐呢。”
大家于是說說笑笑地向著德福樓出發。德福樓就在附近的一條街上，大家走了幾分鐘就到了。
由于飯店早就把菜準備好了，所以人一到，菜上得很快，不一會兒滿滿的一大桌訂好的飯菜就擺到了大家的面前。可能是因為所有人都太餓的緣故，沒人提議喝酒，也顧不上細品桌上的菜的味道，大家都端起飯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除了秀蕓。不到一個小時，這頓慶祝晚餐就吃完了。
吃完飯，從德福樓出來，大家都很累了，郭剛回到金月賓館休息，為了沙發展廳布展的事，他還得在自貢市待幾天。華奮強覺得在此已經耽誤了好多天了，半個月前他已與WH區長劉春城約好，明天上午商談天園家私商場征地的事情，他今晚必須趕回成都市去。
近一段時間，成都市的房價在不斷地攀升，楊秀蕓的兩個樓盤預售相當不錯，開發樓盤的資金已經不缺，銀行的貸款也在逐步歸還。地處成都市高新區的四幢樓，除公寓樓外和辦公樓外，住宅樓銷售喜人，要不是她惜售，恐怕早已經搶完了，這讓前一段時間資金短缺的狀況不但得到緩解，還讓她手中握有了一筆數目不小的活動資金，現在，她正愁著四處找項目。
這次，秀蕓到自貢市來除了談自貢市高新區的招商項目外，主要的目的是想與奮強談新津縣的開發項目。這個項目她跑了幾個月無果，她從旁人那里得到可靠消息，此項目已經被奮強招標搶得——以秀蕓商人的特性，她又怎能放棄這賺錢的好機會？
秀蕓當然知道新津縣地處成都市近郊，將來說不定會成為成都市的一個新區，具有相當的發展潛質。最讓她興奮的是，她從有關政府有關官員得知，成都市將來要建成環保綠色的城市，已經提出了要將所有帶污染性質的工廠三年內搬遷出成都市區的要求，這便造就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目前，新津縣的地價不高，可是“賤賣”也不為過，很多投資商都覺得這里太偏僻了，地價和房價始終提不起來。但以秀蕓的直覺，隨著成都市工廠的大遷移，不久的將來這個不起眼的小縣城一定會有較大的發展，現在進入開發正是最佳時機。
秀蕓一向很會打親情友情牌，她知道可以利用與奮強的關系從而分到一杯羹。一打定主意之后，就帶著她的助手陳翔一起來到了自貢市。然而，她還未與奮強見面開始商談，就遇到了被歹徒劫持事件…這，到成為了秀蕓表現的好機會，她竭力地利用自己的人脈關系解救他，終于把奮強解救出來了，進一步得到了他的信任和好感。
自貢市是秀蕓比較熟的地方，張市長原來是區政府辦公室主任，他父親的下屬，從小看著她長大，知道她的才能和公司實力。這次她到自貢市招商，也是應張市長的邀請。根據幾天的調查了解，他們對自貢市高新區的招商項目已經有了初步的意向，準備在此開發房地產項目。這個項目離奮強的自貢市商場不遠，根據四周的開發情況，以及道路基礎設施建設，秀蕓對這個房產項目有著極好的預感，唯一的遺憾是來晚了，短短兩年間自貢市的地價已經攀升了好幾倍，妄想像過去那樣靠炒地皮已經不現實，沒有利潤空間了。
據自貢市政府公布的消息，土地招投標就在近幾天舉行。可是，華奮強突然要返回成都市，這打亂了楊秀蕓的行程。她本來打算在自貢市再行住宿幾天，等參加政府的土地招投標之后，才回成都市區去…
盡量這樣，新津縣的項目是她心中所向，相當重要，于是，當她一聽到奮強要返回成都市，就把在自貢市高新區的招商項目交給了助手陳翔，自己要求坐上奮強的車子，跟著他回成都市去了。
一路奔波，華奮強開車駛入成都市時已是深夜時分。
他本想將楊秀蕓送回家中，可秀蕓卻提議：
“你不覺得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單獨聚聚，聊聊近況了嗎？你我都忙，難得有時間，擇日不如撞日，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奮強開著車，一臉無奈地說：“都這么晚了…餐飲娛樂的店基本都關門了吧？”
秀蕓卻說：“我知道有一個地方，他們是通宵營業的。”
奮強問：“什么地方？”
秀蕓淡然坐在副駕駛座上，用手指著前面道路說：“你繼續往前開，開到你家的對面的賓河公園里，那個地方叫《錦軒茶館》。”
奮強想起來了，他曾經與馮娟在那里喝過咖啡，茶館里咖啡的味道混合著愛的記憶，令人難忘。可惜由于工作太忙，一直再沒有時間去那家茶館回憶過往。
當著秀蕓說的面，他并不想提起與馮娟曾在那里喝過咖啡的往事，他太知道秀蕓的脾氣，實在不想因為一些無關的事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于是，他淡淡地回應道：“行，按照你說的，我開過去。”
秀蕓隨即隨口閑聊道：“這家茶館不僅茶好，而且咖啡也不錯，茶館裝飾很別致，是中式的小庭院，屋內和屋外都可以喝茶。如果夏天去那里喝茶，聽著外面河里流水嘩嘩的聲音，看著窗外綠樹花草，會感到特別的爽快愜意。”
兩人說話間，華奮強已經把車子開到了茶館外面的停車場。
盡管夜已深了，這賓河公園卻好似一個不夜的花園，游人仍然不少——在河邊談情說愛的情侶一對一對的，有點坐在河邊的長椅上，有點相擁在小樹林下，有的沿著河邊散步…沿河邊的燈亮著，街邊建筑的霓虹燈閃爍，著氛圍渲染出寧靜的絢爛，在公園里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夜有多深了。
回憶的片段閃過腦中，可惜不急回味，在秀蕓的一路帶領下，奮強步入了錦軒茶館內。
楊秀蕓選擇了一個靠近窗戶的座位坐下，這是一個靠河邊一方的位置，可以邊喝咖啡邊欣賞河岸的夜色。坐下時，她巡視了屋內一圈，只見在這里盡是喝咖啡談戀愛的小年輕，都在這靜靜的茶館里小聲地說著情話，滿意地點點頭，自覺這氛圍正是她要的…
秀蕓隨即要了兩杯咖啡和一盤糕點，開口說道：
“這里的咖啡很有特色，很多人都喜歡，你喝喝看，嘗嘗這味道是不是像外面傳聞的那么好。”
奮強當然知道這里咖啡的味道，但他沒有表露出來，只是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附和般地輕聲贊許道：
“嗯，不錯，咖啡很好。”
秀蕓撐著下巴望向奮強，看到他的鬢角邊已經有了白發，心中微微一顫，感嘆地說：
“你看…你的鬢角都已經有白發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呀…自從我們相識到現在，已經有10年多了吧？我們一直都在為了自己的夢想和事業各自拼命地奮斗著。唉，我們把自己的青春都耽誤了…你說我們這樣做，究竟值不值？”
“值。”奮強又喝了一口咖啡，淡然地回答，“一個人沒有理想，活著如同行尸走肉，有什么意義？”
“你說得對。”楊秀蕓惆然一笑，“十年來，你果然沒變，還是那個骨子里藏著倔強，表面上卻讓人看不透心的人…”
見奮強陷入了沉默，秀蕓連忙轉移話題，說：“我看你這一段時間挺累的，身體都消瘦了。你啊，別太操心了。我覺得有些事情該下屬干的，你別攬著，這樣會累死你的。你要知道，身邊還有很多親朋好友在關心你，擔心著你的…”
奮強點點頭：“我知道，我正在這么做——工廠里發現有發展潛力的工人，我都把他們用在管理崗位了。但他們絕大部份沒有做過項目開發，我們缺乏這方面的人才，不像你有經驗，有時我在想，如果我們兩家聯合，雙方取長補短，我們的企業說不定可以得到壯大發展。”
“聯合？”秀蕓搖頭說，“兩家聯合有好有壞，企業大了，如果管理跟不上，同樣讓你操碎心。就像你的家具廠，如果拿給我管理，可能會搞得一塌糊涂。但在房地產的開發上，我得心應手，絕不會像你那樣操勞，因為我們有這方面的人才。”
奮強點點頭，隨即問：“我考慮招聘這方面的人才，你能幫我嗎？”
秀蕓明知故問：“你又不搞房地產開發，要這方面的人才干嘛？”
奮強于是告知道：“我在新津縣有2000畝的土地開發項目，其中1000畝產業園區的開發項目已經有眉目了，除了把奮強家具廠搬遷到那里去之外，成都市有很多廠家有廠房需求，我想將他們的工廠都搬遷到我們的工業園區里來。至于另外1000畝的城市規劃建設開發項目，我沒有經驗，確實得向你學習。”
“1000畝的城市規劃建設開發項目？”秀蕓故意裝作吃驚地說，“你的膽子也真大，你不考慮一下自己沒有經驗的問題？你沒有這么大的胃口別吃這么大碗飯，小心消化不良。”
奮強說：“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嗎？你應該有辦法。”
秀蕓有意試探：“這么大的項目，哪是我說有辦法就有辦法的？要不，你把項目轉手給我算了。”
奮強不說話了，他在思考，于是把咖啡杯端起來，輕輕地抿了一口，扮作是在慢慢地品咖啡，屋內的空氣卻裝不住地凝固了起來。
最后還是秀蕓忍不住了，再次提議：“強哥，我說真的——你把那1000畝的城市規劃建設開發項目轉讓給我，我替你完成吧？”
奮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要我轉讓的價格，我怕你接受不了。”
“多少？”秀蕓問道。
“30萬一畝。”奮強回答。
秀蕓心頭一顫，想：你太黑了吧？明明政府給你為8萬一畝，一到了你手里就翻了這么多倍…
她壓著火，沒有馬上揭出原始價格，只是搖頭說：“太貴了。”
“不貴。”奮強卻回答，“已經有人出價50萬一畝了，而且商業土地我們已經開發了1000畝了，只剩下400畝了，其余600畝作為住宅用地，賺錢的潛力很大。我是看在你和我多年交情和你多次不遺余力幫助我的份上，才給你這個價的。”
秀蕓深呼一口氣，又問：“真的不能少了？”
奮強點頭說：“這是成本價。”
“成本價？”秀蕓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你別騙我！”
奮強淡定回答：“政府公開的價格，只是表面價格，還有私底下的成本是不能擺在桌面上的。何況現在新津縣的地價已經翻了幾番了，新津縣的發展規劃你應該知道，到了下半年你可能連30萬一畝的地也拿不到了。你知道最開始成都市的地價也只有幾萬元一畝，到現在好的口岸已經飆升到了每畝500萬元了。”
秀蕓握了握拳，繼續問：“你真的沒有講價的余地了？”
奮強當然知道秀蕓的性格，知道再繼續下去也談不出一個結果來，便說：“你可以到新津縣考察一下后，再與我談好嗎？冷靜一下，再看看我華奮強是不是把價格說高了。”
秀蕓想：當然嘍，現在新津縣的地價已經翻了好幾番了，我知道30萬元肯定買不到像你這樣的地段了…但，楊秀蕓不爽的是奮強居然連她的錢也敢賺。
她心里有火，但一時也說不出自己的理，只好說：“好吧，你容我想一下，過幾天再答復你。”
這地確實是緊俏商品不愁賣，也確實有不少人最近找上門來求買，于是奮強如實提醒：“你想要，得盡快。不然晚了，你別怪我的地轉讓給別人了。”
秀蕓愉悅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低谷，只覺得已經沒有什么可談的了，便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說：
“太晚了，我們明天還有事，今天就這樣了，再見。”
說完，秀蕓揚長而去。
奮強待楊秀蕓走出大門才意識到她是坐自己的車回成都市的，趕忙追了出去，但已經晚了，她已經招呼了一輛出租車，迅速離開了。
奮強只好返回茶館，他看著桌上原封不動的糕點，只好叫服務員拿了一個袋子，把糕點裝好，自己拿回家去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