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回 舊地重游

　　楊秀蕓在武侯區川藏公路兩側租地招商工作已經開展有一段時間了——這幾天，秀蕓所有的天園公司工作人員正在挨家挨戶做搬遷動員，那些在她所買地段道路兩旁經營舊木料、舊門窗、家具的經營戶可不是說搬走就能搬走的。◢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然而，在地沒有騰出來的之前，奮強只能等待。

　　因為秀蕓這幾天如此忙碌，閑得無事的奮強，這天決定到他曾經經營家具廠的的舊地去看看。

　　華奮強穿上五年前的休閑裝，手上拿著一個公文包，坐上了7路到武侯區永豐古鎮的公交車，來到了闊別五年的永豐古鎮。過去的永豐鄉鎮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永豐古鎮了，而且在路口立了好大一個牌坊，老遠就能看見。

　　正好遇見今天是永豐古鎮趕場天，永豐古鎮的街道上人頭攢動，人流如織，挑擔賣菜的、背背簍出售山貨的，推著自行車販賣小商品的…到這里趕場的人各式各樣，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奮強穿行在人流中，向著永豐鄉核桃村第6生產隊進發。

　　因為人太多，奮強走得很慢，幾乎是人挨著人在行走。這街道本來就相當擁擠，這時身后卻駛來了一輛白色的長安面包車。這輛車鳴著刺耳的喇叭，催促著車前面趕場的人，慢慢地行駛過來。

　　由于車子正行駛在街中心，人太多，面包車的車輪不小心把前面的人的腳碰了一下，被碰到的人幾乎跳了起來，罵罵咧咧道：

　　“你這是開得什么車？到底會不會開車？你看看，我的腳背都被你輾著了…”

　　開車的人接連說了幾個“對不起。”

　　奮強一聽到開車人聲音是如此熟悉，立刻轉身確認這開車人是不是以前給他送貨的郭剛。

　　奮強剛一轉身，開車的人首先認出了他來：“強哥！”

　　“剛娃！”奮強驚喜地喊出郭剛的小名。

　　剛娃立刻息了火，從駕駛室走出來。

　　奮強見郭剛已經長的與他一般高了，他用手握著拳給了剛娃一拳：“幾年不見，你已經是大小伙子了！”

　　剛娃滿臉笑容，說：“強哥，你還是一點樣子都沒變…”

　　他還想繼續聊，卻有人叫了起來：“誰的車停在這里？道都被車擋住了。”

　　剛娃趕緊拉住奮強上車，坐在副駕的座位上。

　　于是，奮強坐著剛娃的面包車緩慢地經過永豐古鎮，最后面包車來到了他以前開辦奮強家具廠的門前。

　　此時的門前的招牌已經換成了“長城床墊廠”。

　　郭剛把車停好之后，急忙打開車子的后門，把堆在車上泡沫、棕墊、面料等全部下在地上堆著，門衛見狀，急忙喊廠里的工人前來搬運。

　　“郭廠長。”一位工人對剛娃說，“你今天的泡沫買少了，不夠生產。”

　　郭剛說：“我知道，今天永豐古鎮趕場，車子通過古鎮很困難，等過了中午場散了，我再去運泡沫。”

　　奮強有些驚訝地問：“這床墊廠是你開的？”

　　剛娃點了點頭：“嗯。”

　　“你行呀！”華奮強拍著剛娃的肩膀說，“幾年不見，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走，強哥。”剛娃滿臉笑容地領著奮強走入廠大門，“請到我廠里面坐。”

　　華奮強進入廠里，見里面與他以前經營時有了不少改觀——整個廠房被粉刷了一遍，原來空的地方都修建了房屋，最早的兩間房子，被裝修成了接待室和樣板間，擺上了沙發和各式床墊。

　　郭剛把奮強領進了接待室，奮強還未坐下，立刻有一位姑娘過來倒了一杯茶。

　　奮強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與剛娃閑聊，他見墻壁上掛著許多宣傳長城床墊廠產品的照片和宣傳畫。

　　突然，奮強對其中的幾幅照片很感興趣，于是他站了起來，走近去看。這是幾幅介紹坦克碾壓床墊整個過程的照片，幾十噸重的坦克從開始碾壓到結束床墊完好無損。

　　奮強扭頭問剛娃：“你拍的這些宣傳照片，有人相信嗎？”

　　剛娃告訴奮強：“好多人都是沖著我們這些照片來買我們的床墊的。”

　　奮強問：“為什么？”

　　剛娃回答：“證明我們廠生產的床墊質量好，連坦克都碾不壞。”

　　奮強繼續問：“你拍的這些照片，一定花了不少錢吧？”

　　剛娃搖頭說：“沒花錢，只是請生產坦克工廠的廠長吃了一頓飯。”

　　奮強稱贊道：“剛娃有你的。”

　　剛娃得意地告訴奮強：“廠長是我初中的同學，讀書時我們倆的關系不一般。他每次打架都少不了我。”

　　這時有人進廠提貨，剛娃要去忙他的去了，奮強也跟著一起去看一下這個剛娃是怎樣接待顧客的。進貨的是剛娃的老顧主，剛娃一見面就高聲嚷道：

　　“劉老板，我們又見面了！”

　　劉老板十分熱情，上前就給剛娃一個擁抱，他抱住剛娃說：“郭老板，我想死你啦。”

　　兩人熱情招呼之后，剛娃問：“你的貨又賣完了？”

　　“托你的福，你的貨在我們達州還可以。”劉老板告訴剛娃，“因為你們的床墊在人民商場銷售打了坦克碾不壞的照片廣告，引起了反響，在國營商店銷售的產品都是質量信得過的。唯一的遺憾就是你的批發價格高了點。”

　　“你說我的批發價高？”剛娃毫無客氣指出，“我知道你商場的銷售價格是我批發價的三倍以上，保守地估計你的利潤可觀吧。”

　　“那里，那里。”劉老板竭力掩飾著，“把運費，商場和人工費用除去之外，我的利潤少點可憐。”

　　剛娃話題一轉，說：“你銷售越好，有錢賺，我高興。誰愿意做不賺錢的買賣？你是我的老買主，這次我就不漲價了，圖個銷量，我仍然按上次的批發價給你。你看咋樣？”

　　劉老板搖頭說：“你的價格高了，我們銷售就困難，現在已經不只你長城床墊一家在生產床墊，市場上已經冒出好幾家了，而且他們生產的質量并不差。”

　　“這樣，”剛娃想了想說，“我把我們好床墊和質量差的床墊按照四六開的比例混合批發給你，價格可以比上次少10元錢，你看行嗎？”

　　劉老板想了一下，說：“不行，你的價格是明降暗升。質量好的與差的床墊分開計價，各算各的。你同樣按照以前的價格每張床墊給我少10元錢。我的這個要求不過分，這少的價錢，實際上是彌補這次運費漲價的成本。”

　　剛娃猶豫了一下，說：“好吧，少10元就10元。我圖的是我們長期合作。”

　　于是，按照他們協商好的價格，劉老板立刻付了貨款，他整整裝了一大貨車床墊，幾乎把長城床墊廠庫存的床墊拉空了。

　　等劉老板走后，奮強望著劉老板遠去的貨車，他問剛娃：

　　“你們工廠是不是每次批價都不同？”

　　“是的，”剛娃點頭說，“因為我們是小本經營，每次進貨的成本都不一樣。”

　　奮強又問：“你們批給人民商場的床墊也是隨時漲價？”

　　剛娃老實告訴奮強：“我們對人民商場的銷售不一樣，對它們的批價要高很多，不是經常調整。走，我帶你參觀我們的生產車間。”說著剛娃帶強哥走進生產車間。

　　剛娃的長城床墊廠基本是手工操作。整個車間只有一臺彈簧機器，它是用來生產床墊彈簧用的。華奮強看到兩個工人在生產床墊彈簧，他走過去從彈簧堆里拿起一個已經成型的螺旋狀鋼絲彈簧問：

　　“你們的彈簧自己生產？質量可靠嗎？”

　　剛娃告訴奮強：“我們只有自己生產彈簧，床墊的成本才能降下來。我們進的是上等的鋼絲，質量肯定有保證。”兩人順著車間一路參觀，看見一些工人正在穿網子。工人們用螺旋狀鋼絲彈簧將裁剪好的網子穿起來，形成了大床用的網子。他們再往前走，就是打底環節，工人用鐵絲將棕墊牢固地訂在網子上面并加氈、成型的海綿或者棉絮，最后將裁好的面料套在網子上，然后將面料合圍縫合起來，整個床墊渾然一體，床墊就生產好了。

　　強哥看完整個床墊生產流程之后說：“我看不出床墊的好壞，你教我怎么辨別。”

　　剛娃搖了搖頭說：“從表面上看，我也看不出來。但從床墊的外表你是辨別不出來的。”

　　剛娃指著他們生產的幾種不同的床墊說，一是看外形、看面料，表面是否平滑，有無粗糙感。二是聞氣味，質量差的床墊，它是用劣質的海綿、舊棉絮，更有甚者往床墊里塞稻草等。三是坐或者拍床墊，看床墊的彈性等。剛娃說了了他對床墊好壞的鑒別方法。

　　他們走出了車間，強哥見車間旁邊的庫房里堆了一些稻草，他問：

　　“你也生產劣質床墊？往床墊里添加稻草。”

　　“哎，那是我以前干的蠢事，”剛娃嘆了一口氣說，“讓我走了一些彎路。剛開始創業生產床墊，我們為了與同行競爭，打價格戰。為了降低成本達到快銷的目的，我往床墊里加了稻草或者劣質的棉絮，想用最少的成本獲取最大的利潤。結果，導致我們的產品越來越不好銷了，差點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那時長城床墊的口碑不好，返修率也高，顧客投訴也多。”

　　強哥插了一句：“你這樣做無疑是殺雞取卵，自砸招牌。”

　　“還好，是你的家具讓我醒悟過來的。”剛娃說，“那時你開辦的奮強家具廠已經停產三年多了，但是顧客仍然在懷戀你們生產的產品，四處打聽你的家具廠在哪里。有的顧客，還專門跑到我們這里來想買你們的家具。我終于明白了，靠投機取巧的企業是發展不了的，質量是企業的生命。”

　　“你說的好，”強哥非常贊同，“干實業不能投機取巧，企業的生存發展靠的是創新和質量，沒有捷徑可走。”

　　不知不覺華奮強在長城床墊廠待了一個上午。看到工人們拿著碗筷到伙食團吃飯時，剛娃硬拉著強哥到永豐古鎮最好的飯館——《青龍飯店》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