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更好的條件
程興明的理由很強大，但他絕對不會告訴陳耕，其實這個理由是他們編出來的，嘉陵廠一開始其實并沒有搞微型汽車的計劃，不過是在開會的間隙，大家隨意聊天的時候，程興明說到了自己和孫廠長去南斯拉夫考察時的見聞，感慨同樣都是社會主義國家，人家南斯拉夫才算是真正進入了社會主義…南斯拉夫家家都有小轎車，雖然那個小轎車確實是小了點，但好歹也是有輛私家車了不是？
這個感慨自然引起了大家的興趣，華夏的情況如何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哪怕是嘉陵廠這樣的軍工企業，偌大的工廠也不過只有幾輛212吉普和長江750邊三輪摩托車，至于小轎車，那是一輛都沒有。
大家以為社會主義國家也就這樣了，可忽然聽到同為社會主義國家的南斯拉夫居然家家都有小轎車了，自然是大為驚奇，同時也大為好奇，紛紛向“出國見過市面”的程興明程總工以及孫壽彭廠長打聽南斯拉夫的家庭小轎車的情況，至于車子小的跟個大頭皮鞋似的，那完全不在大家的關注范圍之內，那可是私家轎車啊！
也是在這個時候，有個與會的工程師忽然開了一下腦洞：“老程，我沒記錯的話，陳耕先生的公司，用一臺直列六缸的風冷汽油發動機設計了一輛啥子跑車，聽說還在美國拿了個獎杯，對吧？”
“嗯，是有這么回事。”程興明點頭。
“那就是說，陳耕先生是能設計和制造一輛汽車的，對吧？”
“那當然！”程興明繼續點頭：“聽說他們跟世界汽車巨頭克萊斯勒一起設計的一款車，現在在美國火的不得了。”
“那咱們準備從陳耕哪兒引進的那臺350CC的發動機，聽說就是那臺直列六缸風冷汽油機發動機砍下來三分之一，是不是？”
“你到底想說什么？”程興明有些不耐煩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陳耕先生這么厲害，不但能設計發動機，還能設計汽車，加上咱們嘉陵廠準備引進的這臺350CC的發動機其實就是三分之一臺那個直列六缸風冷發動機，那咱們請陳耕先生用這個發動機造個小車，從技術上肯定也沒多大問題吧？”這位工程師也沒有賣關子，直接將自己的理由說了：“好歹也是輛小轎車，怎么說也比摩托車牛X吧？就算是出口創匯，是不是也能比摩托車多賣一些錢？”
這雖然是個腦洞大開的主意，但卻一下子引爆了正在開會的嘉陵廠高層，哪怕程興明和孫壽彭這兩位也不例外，大家開始掰著指頭數這件事的可行性：
一輛汽車最重要的就是發動機、變速箱和底盤這三大件，現在發動機和變速箱已經有了（雖然是集成到一起的），等于嘉陵廠已經掌握了三分之二的核心。至于底盤，既然陳耕能夠設計出克萊斯勒“family”這么大的車，設計一個三米出頭的微型汽車的底盤，會很難嗎？也就是說，嘉陵廠其實已經基本具備了生產一輛車的核心要素；
三大件有了，剩下的就是輪胎、底盤系統、轉向系統、剎車系統、燈光儀表系統…
領導們掰著指頭算了算，雖然這些東西嘉陵廠自己都沒辦法生產，但似乎都能夠在國內找到配件廠，至于車殼子，只要陳耕設計的車殼子不是太復雜，國內也不是找不到模具生產企業，也就是說，從理論上來說，起碼嘉陵廠是具備了生產一輛微型車的所有條件。
忽然發現了這個事實，嘉陵廠的領導們瞬間激動了！
雖然現在的嘉陵廠還是一家正在轉型的軍工企業，能夠生產高技術含量的摩托車已經是他們不敢想象的事情，但如果這輛摩托車的某些核心部件能夠與汽車通用，為什么不生產更牛X的汽車？
嘉陵廠也深知，如果走正規程序，上級領導和主管部門十有八九不會同意嘉陵廠上馬微型汽車的要求，但如果嘉陵廠來個先斬后奏，等自家生產的微型汽車都能夠出口創匯了，上面難道還能攔著這個項目不成？
最后秘密討論的結果就是：這次來首都和陳耕先生協商，摩托車的合作當然是主要項目之一，但只要逮著機會，一定要談談微型汽車的合作。
陳耕可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么許多的彎彎繞繞，在最初的驚訝過后，他也就釋然：程興明和孫壽彭在南斯拉夫見到了菲亞特126P，在知道了菲亞特126P的動力配置之后，發現他們準備從自己這里引進的350CC發動機的最大說出功率居然比現款菲亞特126P上搭載的老款菲亞特500上那臺594CC發動機的功率更大之后，他們有些想法也是可以理解、完全正常的，畢竟汽車的B格天生就比摩托車高。
不過陳耕不得不給兩人的腦袋上潑上一盆冷水：“雖然我們的這個350CC的摩托車發動機比菲亞特126P上的那臺594CC的發動機的輸出功率更大，可說實話，這臺350cc發動機的耐用性并不如那臺594CC的發動機。”
摩托車的耐用性不如汽車發動機嗎？
當然。
孫壽彭和程興明是真真正正從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摩托車用汽油機和汽車用汽油機的區別？
最簡單的一點，兩者對使用強度的要求完全不一樣。哪怕是以西方國家現在的技術標準，汽車發動機最少都是按照100萬公里以上的壽命設計的，在實際的使用當中，如果一臺發動機嚴格按照廠商給出的保養規程進行保養、更換零部件，同時使用強度中等，一臺發動機使用里程超過200萬公里也是很正常的事，哪怕是華夏，對汽車發動機的要求也是“使用壽命10萬公里，大修期不得低于2萬公里”。
但摩托車發動機的使用要求就與汽車用汽油發動機截然不一樣了，作為一種小型的、高度集成化輕量化的、高轉速的發動機，摩托車發動機本身就是以犧牲發動機的壽命來換取性能方面的表現的，而對小型化的要求則加劇了這種犧牲：按照當前國際上的通行標準，一臺摩托車用發動機的通常設計壽命只有10萬公里——否則一臺排氣量350cc的雙缸發動機，憑什么最大輸出功率和最大輸出扭矩都比一臺594CC的雙缸汽油機還要大？在獲得了性能上突出表現的同時，必然會犧牲一些東西。
但知道歸知道，既然已經決定盡力爭取這個項目，程興明和孫壽彭怎么可能輕易放棄？
孫壽彭說道：“這些我們都知道，可是陳先生，你們的這臺350CC的摩托車發動機，設計壽命不是10萬公里嗎？”
“對啊。”
“這就夠了。”
“10萬公里的壽命就夠了？！”陳耕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肯定夠了啊，”孫壽彭說道：“上海SH760轎車的發動機的設計壽命也才10萬公里而已，212吉普的發動機的設計壽命更低，只有8萬公里，你們這個發動機能有10萬公里的設計壽命，一點沒問題，完全符合國家的要求。”
話說到這里，陳耕那還不明白孫壽彭和嘉陵廠是有備而來？
雖然這來的有點倉促，完全不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指望這么點小事就能讓陳耕手忙腳亂，那也太小覷陳某人了：哥們連三起三落這種事情都習以為常了，還有什么事情是哥們接受不了的？
略一沉吟，陳耕直接問道：“這些咱們先不談，據我所知，再華夏想要從事汽車生產，是需要審批的吧？嘉陵廠能通過審批、拿到生產資質？”
言外之意，如果你們連審批的事情都搞不定，咱們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必要了。
孫壽彭和程興明果然是有備而來。
聽到陳耕這話，兩人心中頓時一喜，程興明連忙問道：“您覺得這款車能不能出口創匯？只要能出口，我們嘉陵廠保證能通過審批，拿到資質。”
陳耕可不知道這倆看上去就憨厚老實的山城漢子是在糊弄自己，聽到這話，心里頭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難道國家準備上馬“三大三小”六個汽車制造基地的計劃提前了？
不會吧？
難道是…
陳耕猛地抬起頭來凝望著兩人：“所以…你們的計劃是，先上馬造成既成事實，再用這個項目可以出口創匯倒逼上級主管部門和領導通過你們這個項目？”
孫壽彭還好，雖然奇怪陳耕怎么會這么熟悉國內在這種事情上的操作模式，可終究是還能強忍住心里頭的震驚，程興明就不行了，搞技術出身的他不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一臉驚駭的望著陳耕：“陳先生，你…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這樣啊。
陳耕嘆息了一聲：“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哪怕是我猜到的呢也無所謂，我想說的是，程總工、孫廠長你們兩位有點不厚道啊，你們倒是無所謂，甚至可能會被當成典型案例被表彰，但兩位難道就沒想過，一旦這個項目真的這么操作了，華夏的高層領導會如何看待我？會不會認為是我在背后攛掇、出謀劃策的？”
陳耕這話一出口，程興明和孫壽彭臉上都有些尷尬。
尷尬是因為陳耕這話說的一點沒錯，如果這件事真的這么操作，嘉陵廠固然是賺的盆滿缽滿，可陳耕則十有八九可能會在高層那里留下一個鉆空子、投機倒把的印象，等于陳耕和嘉陵廠一起去偷雞，結果嘉陵廠吃肉吃的滿嘴流油，可陳耕呢，不但倒霉的肉沒吃著，還落的一身的騷。
陳耕當然不干！
換了是自己，自己也不干！
憑啥啊，出力的時候我不但沒少出一份力氣，甚至出的力氣比你還多，等到吃肉的時候沒我的份？難道我天生就長了一張受氣的臉？程興明和孫壽彭很清楚，這事兒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也不干。
可在嘉陵廠的這個計劃中，這個微型汽車項目對于嘉陵廠的意義重大，遠比摩托車項目的意義重大的多，毫不客氣的說，一旦這個項目能夠成功上馬，嘉陵廠在體系內的地位那是蹭蹭蹭的往上躥。
最重要的是，陳耕的拒絕也是耐人尋味，他沒說自己做不了，而是對因為這造成的后果很不滿意，這有意思了。
兩人連忙同時開口解釋：“陳先生，我們沒這個意思…”
“你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事給我造成的影響很嚴重，”陳耕似乎是很不高興，直接擺手攆人了：“兩位，我有點不太舒服，咱們今天就先到這里？”
陳耕都拿身體不舒服來當借口攆人了，程興明和孫壽彭還能怎么辦？只要告辭。
從陳耕這里出來，孫壽彭皺了皺眉頭：“老程，我總覺得咱們似乎忘了點什么。”
“是嗎？”程興明聞言，同樣皺眉思索了片刻：“好像還真是…”
可到底是什么事來著？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一拍大腿…
“臥槽！”
“部里的領導讓咱們打聽的那件事！”
想到部里再三叮囑自己要搞清楚的事情竟然被自己給忘記了，兩人心里頓時有些懊惱。
與此同時，米倫也在好奇的向陳耕問道：“boss，我覺得這個微型汽車的項目不錯啊，您真的不準備做？”
一點也沒有不舒服的跡象的陳耕，反問道：“誰說我不準備做？”
“啊？”米倫愣了一下：“剛剛您明明拒絕了…”
“拒絕是因為我需要嘉陵廠給咱們更好的合作條件，”陳耕笑瞇瞇的說道，心情很好的樣子：“想要跟咱們在汽車上進行合作？他們嘉陵廠可得拿出點誠意來。”
一輛入門級的、技術含量最低的家用微型小車而已，對于陳耕來說這玩意兒完全不是事，所有的技術都是現成的，但既然自己低估了嘉陵廠的野心，不好好地利用一把怎么能成？
米倫一臉懵懂的看著自己的老板，總覺得自己老板的話好神秘的樣子，但為什么這樣的老板這么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