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掌舵者(下)
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個白發老人坐在輪椅上，被緩緩推了出來。
而這個人唐潛認識，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湖人之父，杰里.巴斯博士。
一個高中曾經輟學，24歲就拿到了化學博士的天才人物。
也因為這個頭銜，他的一生，都被人尊稱為“巴斯博士”。
此人的經歷，極為傳奇，曾經靠1000美金就賺到了超過百萬的美元，然后一直順風順水，從家境貧寒的窮小子，一躍就成為了洛城的風云大富翁。46歲時，他和洛杉磯湖人隊結緣，以6750萬美元買下了洛杉磯國王、洛杉磯論壇球館、極其洛杉磯湖人隊。而后，紫金軍團就在他的手里，熠熠生輝了。
饒是唐潛沒有親眼見證過那段歷史，仍然被這些單詞、這些名字、這些故事，弄得心馳神往。
NBA歷史上第一份價值2500萬美元的合同。
NBA歷史上第一份價值7年1.36億美元的合同。
統治時代16次NBA總決賽。
10次NBA總冠軍。
總之眼前這個老人，才是洛杉磯湖人隊從1979年開始，真正的統治者。
可惜唐潛知道，他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下個月，這個湖人隊的統治者，就將撒手人寰，離開奮斗半生的紫金軍團。享年80歲。
他是NBA30支球隊BOSS里面，真正的球迷，巴斯家族的一切，也都壓在了斯臺普斯紫金軍之上。
所以，他和絕大部分NBA老板不同，他是職業體育老板，體育是他的經營主業，而不是副業。所以他對于湖人隊的投入和情感，也不是那些玩票性質的寡頭可以相提并論的。
而且此人有個特點，那就是眼睛極尖極準，往往可以把握住湖人隊下一代的崛起契機。
“魔術師”約翰遜、“天勾”賈巴爾、詹姆斯.沃西、沙克.奧尼爾、科比.布萊恩特這一串響亮的名字，都是他的杰作，因為洛杉磯，因為湖人隊，他們青史留名，熠熠發光。不要說這些都是總經理的杰作，誠然總經理的功勞不可忽視，但是最后簽不簽，掏不掏錢，那是老板的事情。所以湖人隊的79年后的一切，都是和他息息相關，密不可分的。
唐潛雖然不知道科比帶他來是為了什么，可只要能親眼見一見杰里.巴斯本人，他也算是不虛此行了。但很快，他就發現了另外一名熟面孔，她就是站在杰里.巴斯身后推車的…邦妮.拉芙林。
“hi中國燙好久不見了你比以前可強壯多了呢”看見唐潛后，邦妮.拉芙林主動微笑著打招呼道。唐潛一愣，也連忙回聲道：“是拉芙林女士啊，沒想到你也在這里，真是好久不見了”說起這個女人，她還算是唐潛的NBA“引路人”，要不是她，唐潛現在也許根本就不在洛杉磯湖人，甚至根本沒進入NBA中。所以唐潛對于她，目光中透露著感謝和尊重。
“怎么樣，杰里，這個東方小家伙是不是很禮貌？”邦妮.拉芙林轉頭看著杰里.巴斯道，而且聽稱呼，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似乎真的有些不正常，至少是很親密的水平。不過這些都和唐潛無關，因為他只在乎對方對他怎么樣，對他好，他就一定會同等對待。
外界的閑言碎語和小道消息，他壓根懶得去想。
這是他的處事方法，簡單，純粹，直接。
“嗯，不錯，不錯，這小子的確和以前那些小家伙們，不太一樣。”杰里.巴斯笑了笑說道，但是看得出來，他的笑容也微弱，不是對唐潛心存不滿，而是他的身體狀態，實在是太欠佳了。仿佛說幾句話，都會消耗掉軀體內不少的元氣。
唐潛即便是不是醫生，那也看得出大概，眼前這個坐輪椅的老者，已經日暮西山，壽命無多了。這是人的一生注定大勢，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改變得了。
“巴斯先生，這就是燙，我想讓他成為球隊的一份子。”科比對著這個老男人，模樣和態度都很尊敬，完全不似一條黑曼巴的感覺。“成為球隊的一份子？科比，他現在難道不是么？”杰里.巴斯故作不懂地笑了一聲問道。
“不，巴斯先生，我的意思是。”科比說著看了看唐潛，然后繼續道：“讓他成為湖人隊真正的一份子，如同詹姆斯.沃西那樣的存在。”詹姆斯.沃西，真正的湖人隊球迷，應該都聽過這個名字，他是80年代紫金軍團Show.Time代表人物之一，“魔術師”約翰遜的左膀右臂，狀元秀出身，NBA50大巨星，奈.史密斯籃球名人紀念堂、7屆NBA全明星、3次NBA總冠軍、甚至還有一次FMVP的生涯履歷。不過科比的話中意思，顯然不是這么點，他的核心，唐潛沒有明白，但是老巴斯已經聽明白了。
詹姆斯.沃西也是最佳助手之一，和皮蓬有些類似，因為個人單打能力并不拔尖，所以離開了魔術師后，就迅速殞落了下去。他和前期的阿瑪雷.斯塔德邁爾類似，需要一個給他傳球的好后衛搭配，才能激發出全部能量。不過科比的最主要點，是詹姆斯.沃西，最終在湖人隊退役了球衣。所以24號那句“讓他成為湖人隊真正的一份子”，關鍵在這。
什么叫“真正的一份子”？對于大部分NBA球員來說，所屬球隊，那都是打工企業，而他們僅僅只是打工員工罷了。唯有極少數一批人，才能真正融入這個企業的內核里，他們就是“球衣退役者”。沒錯，退役了球衣，才是真正的家人，才是真正的球隊一份子。
科比明白，老巴斯也明白，只是這么做，值得嗎？
退役球衣不是你阿貓阿狗都有這個權利的，至少在湖人隊，你沒有耀眼的貢獻，那別想高高懸掛在斯臺普斯中心的天頂上。看看這些赫赫有名的名字，威爾特.張伯倫、埃爾金.貝勒、杰里.韋斯特、卡里姆.賈巴爾、埃爾文.約翰遜、詹姆斯.沃西、蓋爾.古德里奇、賈馬爾.威爾克斯、還有今年四月份馬上要舉行球衣退役儀式的沙克.奧尼爾。你沒點資本，好意思和他們并駕齊驅，同時享受斯臺普斯中心2萬名觀眾的注視和膜拜嗎？
“真正的一份子？”老巴斯在談起湖人隊的工作時，一改之前的溫和形象，立刻變得精明干練，仿佛身上的沉暮之氣都無形中減少了許多。“布萊恩特，你確定嗎？”老巴斯用姓稱呼科比了，這是他的工作習慣之一，用以表示嚴肅和認真，區分生活狀態和工作狀態。科比的回答卻讓人大跌眼鏡，只聽他道：“我并不確定，所以我想讓巴斯先生，你來看看，你來決定。”
“讓我看看？你就不怕我老糊涂了嗎？”杰里.巴斯問道。
科比仍然一臉認真地說道：“我相信您，就像您當年無條件相信我一樣。”
老巴斯對于科比的鼓勵和人生影響，是難以估計的，如果沒有他的強勢介入和遮風擋雨，深陷“鷹郡事件”的科比，還能不能繼續站起來，那都難說。畢竟在那種情況下，外界一片指責，廣告商一片放棄，球迷大量排斥，科比再怎么內心堅強，恐怕都有點稍稍迷失了，終歸還只是個20來歲的年輕人，不可能意志比超人還要堅強。但老巴斯給他注入了最大的強心劑，那就是選擇了他，送走了奧尼爾，而且奉上了當時NBA最高價位的7年合同。
這對于當時眾叛親離的科比，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雪中送炭，意味著泥沼提攜，意味著再造之恩。不要覺得夸張，老巴斯把他留下來，讓他當老大，就是給他機會，重新登上巔峰的機會，要知道無數有能力的NBA球員，其實就是欠缺這種機會。且洛杉磯的舞臺，足夠大，足夠寬廣，足夠科比.布萊恩特一雪前恥，重返焦點了。
特別是當時老巴斯給他親自打的那一通跨洋電話，正中了科比的堅強柔處。
“孩子，很抱歉，按照聯盟的規定，我只能給你這么多了，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真的想給你更多。”
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一段話，卻直接貫穿了24號外殼鋼鐵一般的內心。
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他對于這個湖人隊掌舵者的態度，由老板，變成了長者，變成了導師。
相信我，在這個世界上，能讓科比這樣的人，很少，少得可憐。
甚至連偉大的球神邁克爾.喬丹，都不在此列。
“好。”老巴斯只說了簡單的一個字，然后就抬頭看著唐潛說道：“東方孩子，你過來推我走走吧，我們稍微聊聊天。”唐潛聞言點點頭，然后走到老巴斯的身后，接替了邦妮.拉芙林道：“巴斯先生，我們去哪？”
“去那邊吧，那邊有很多我喜歡的東西，人老了，就喜歡看看舊東西，然后懷懷舊。”老巴斯說道。
“嗯，我知道了。”說完唐潛就按著老巴斯的指示，緩緩離開了這個房間。
等他們兩人的身影離開后，邦妮.拉芙林開口道：“布萊恩特，你是怎么想的？你是真心的嗎？”科比抬頭看了看邦妮.拉芙林，點頭道：“當然，不然我又怎么會帶他來這里？”
“你看中了他什么？我記得你上一次，還是帶保羅.加索爾過來的吧？”
“老實說，我也不太明白，拼勁？球技？實力？潛力？這些東西都太虛幻了，至少這不是我要帶他來的原因。”
“那是什么？雖然他是我簽下來的人，但是我并沒有覺得，他具備那樣的潛力和潛能啊。”邦妮.拉芙林道：“想要真正加入湖人隊，門檻之高，你不會不清楚吧？最近幾十年，除了沙克.奧尼爾，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湖人隊退役球衣了。當然了，你的那一份已經板上釘釘了，這個不用多想。”
科比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指90年代后的湖人隊球員，只有奧尼爾入選了。其余的譬如去年退役的賈馬爾.威爾克斯，雖然他是2012年才退役的球衣，可實際上他是74屆的球員，而且早在86年就退出NBA了。再往上推，最年輕的一個退役者，就是82屆的詹姆斯.沃西。然后除了奧尼爾，湖人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球員，可以獲得這份榮譽。因此邦妮.拉芙林會持有這種態度，也就不稀奇了。
“我和你說，我這是直覺，你相信嗎？”科比突然說了一句出人意料的答案道。
邦妮.拉芙林聞言微微一怔，好半晌后才張嘴道：“你是認真的嗎？布萊恩特？”
“你認為呢？”科比說道。
“呵呵男人的直覺么？”邦妮.拉芙林不置可否地微笑道。
再說唐潛那邊，他推著老巴斯來到了一個類似于收藏走廊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老巴斯對于唐潛這個“陌生人”異常放心，一點也沒有擔心和顧慮。
“這些都是私人珍藏，外界是看不到的。”老巴斯似乎也在用心觀看，一邊瀏覽一邊張嘴問道：“孩子，你覺得怎么樣？”唐潛其實現在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因為這一段收藏走廊，絕大部分，都是屬于湖人隊的光輝歲月。絕版照片、復刻NBA總冠軍獎杯、NBA總冠軍戒指、個個功成名就湖人隊球員的掌印、紀錄舊報紙，等等等等，加上屬于湖人隊的紫金色鐳光燈點綴，一切都仿佛置身于歲月和崢嶸之中。
獨屬于洛杉磯湖人隊的歲月和崢嶸。
這是一種無法說清楚的感覺和感受。
過了好一會兒，唐潛才張嘴說道：“太偉大了，太驚人了，太美麗了。”
這些詞平常用起來會稍顯矯情，可用這里，用在這時，卻恰到好處，一點也不油滑和突兀。
“孩子，你喜歡湖人隊嗎？”老巴斯又問道。
“喜歡。”唐潛答道。
“有多喜歡？”老巴斯道。
唐潛一愣，掃眼環顧四周后，才堅定地開口道：“很喜歡。”
“你愿意成為真正的湖人嗎？”老巴斯繼續道。
“真正的湖人？”唐潛有些不太理解，但還是隱約感覺到了一點什么，因此點頭說道：“當然愿意，先生。”
“嗯。”老巴斯也看了看這些專屬于湖人隊的舊物，然后道：“那你覺得，你想要成為誰？”
“詹姆斯.沃西？還是…”老巴斯頓了頓后，道：“埃爾文.約翰遜。”
聽到這里，唐潛又是一怔，他想了想后，認真地回答道：“埃爾文.約翰遜。”
“呵呵，誠實是件非常好的事情。”老巴斯微微一笑道：“看來科比是小看了你的內心啊。”
“我…”唐潛還沒有開口，老巴斯就打斷道：“用不著多解釋，孩子，喜歡就去爭取，科比當年不也是這樣一步一步過來的嗎？波拿巴曾經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能這么想，說明你也是個好球員。”
“haha”看到唐潛臉上的表情，老巴斯笑道：“用不著擔心，科比和沙克不一樣，要你真的能戰勝他，他不會有任何情緒的。”
“因為，他也是湖人隊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啊。”
“所以，孩子…”老巴斯用平平靜靜地語氣問道：“你能統治全聯盟嗎？”
“洛杉磯湖人隊這艘船，只需要最好的船長啊。”
這是唐潛人生中第一次看見杰里.巴斯，也是最后一次看見，但今晚的一切，讓他久久難忘。
乃至是銘記終生。
因為這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仿佛看出了些什么，仿佛發現了些什么，仿佛鉤動了些什么。
這不是物質層面的，這是精神層面的，一些唐潛或許原來想過，但深埋在心底的東西。
你可以稱呼它叫做“”。
你也可以稱呼它叫做“愿想”。
心之所愿。
信之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