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離開
會議室中，負責人事工作的趙主任一臉笑容的望著李戴。
“小李，你現在還是副科級吧？有沒有打算升正科？”趙主任一臉笑容的說。
李戴頓時一臉的詫異，他本以為自己被叫過來，準沒有好果子吃，卻沒想到對方問自己，要不要升職。
趙主任的笑容更盛，他接著說道：“現在，有一個好的機會擺在你面前，組織上看重了你的工作表現，也信任你的能力，打算調任你去太極拳申遺委員會當副主任委員，這個副主任委員可是享受正縣級待遇！”
“太極拳申遺委員會？”李戴又是一臉懵逼，他壓根就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
對面的趙主任卻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對，就是太極拳申遺委員會。你可能對這個單位不太了解，簡單的介紹一下，這個單位主要工作就是負責太極拳申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這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你應該知道吧？”
李戴懵懂的點了點頭，他還在消化趙主任所說的這番話。
而趙主任則開始滔滔不絕的介紹起來：“太極拳是咱們傳統武術中的國粹，流派眾多，群眾基礎廣泛，而且在世界范圍內，也遠播150多個國家和地區。目前太極拳已經被列入首批的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而為太極拳申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將是下一步的工作重點。”
“趙主任，我是個體育教練，對于武術可一竅不通啊！”李戴開口說道。
“武術也是體育的一部分嘛！”趙主任笑了笑，接著說道：“太極拳是我們一張重要的文化名片，太極拳的申遺工作也非常的重要，而且申遺的道路也非常的坎坷，我們國家雖然是太極拳的發源地，但是韓國等國家，卻在‘搶注’太極拳！而且前些年，韓國跤拳、印度瑜伽等項目，都已經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到《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名錄》當中，我們的太極拳申遺，已經遠遠的落后于人了！”
趙主任又滔滔不絕的說了一番，談話內容要高度有高度，要深度有深度，把太極拳申遺說的跟制造原子彈的重要性有一拼。
李戴琢磨一番，開口說道：“趙主任，能不能先給我點時間，讓我考慮考慮？”
“這還考慮什么！這件事情組織上已經決定了，而且對于你個人來說，這也是升正科級的機會啊！小李啊，組織上把你派到這個太極拳申遺委員會，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你去到那里以后，好好工作！”趙主任這么說，顯然已經將這件事情板上釘釘。
這一秒，李戴已然明白過來，所謂的去太極拳申遺委員會當什么副主任委員，享受正科級待遇，實際上就是一種明升暗降的手段。
顧志忠所遭遇到的也是明升暗降，他升任乒協副主席，雖然是個閑差，好歹還是在乒乓球的系統當中。而李戴的這個明升暗降，壓根就算是脫離了競技體育。
太極拳申遺委員會的副主委，說起來很好聽，事實上就是個沒用的閑差。
申遺這種事情，特別是還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沖擊諾貝爾獎差不多，哪怕是某位科學家研究出來諾獎級的成果，可想要真的獲獎仍然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幾年、十幾年，甚至是二三十年的等待，才有機會拿到諾貝爾獎。申遺也是如此，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時間的積累。
所以這個太極拳申遺委員會的副主委，對于李戴來說，簡直就是個囚籠，而且是將他困住一輩子的囚籠！如果太極拳二三十年都申請不到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那么李戴是不是要做二三十年的副主委？當一輩子的科級干部，然后安安穩穩的退休？
李戴想到這個可能性，心中升起一股寒意，更有一種悲哀。他才二十多歲，正是要開始創造一番事業的年輕，而擺在他面前的，卻是一條養老的路。
可偏偏李戴還沒有地方說理去，人家這是給他升官，副科升正科，傳出去還是為了他好。
這一刻，李戴心中又一次閃出了辭職的念頭，他想離開這個體制。
當年，李戴的名額被莊學習搶走的時候，他就萌生過這種想法，到后來，出國學習的名額被人頂替，李戴再次的想要辭職。
然而那個時候，李戴只是想想而已，他沒有那個勇氣！
一個事業單位里動作，那種旱澇保收的穩定性，是年輕人無法割舍的。
而如今，李戴已經成長了很多，他不得不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了。
走出乒協大門的那一刻，李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顧志忠。
李戴記得，自己剛加入國乒的時候，顧志忠介紹國乒的舉國體制時，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李戴更記得，他第一次隨隊出國比賽時，在瑞典，顧志忠指著那些中文的贊助商，無比自豪的表情。
李戴知道，顧志忠是真的熱愛國乒，然而現在的顧志忠…
李戴心中突然有了勇氣，他雖然還沒有規劃好未來，但他卻知道，自己該邁出那一步。
離開這個體制！
將辭職申請遞上去以后，李戴突然有一種輕松的感覺。
“我又重獲自由了啊！”李戴自嘲般的笑了笑，他能夠預感到，自己選擇了一條艱難的道路。
在國內，當教練的，特別是高水平的教練，如果不依附于體制的話，幾乎沒有地方去發揮自己的能力。因為好的運動員，幾乎都是在體制當中，想要有所建樹的話，就必須要依靠體制。
“我這些年也攢了些錢，或許可以回漁州老家，開個健身房什么的。憑著我國家隊教練的名頭，解決溫飽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吧！”
李戴工作的這幾年里，的確是攢了一些錢，他平日里都是住宿舍的，而吃飯也是在單位的食堂解決，衣食方面的花費比較少。他也沒有買什么大件商品，更沒有買車買房，甚至連女朋友都沒有談，作為一個單身狗，每月領了工資，都能存下一大筆。
而且國乒的待遇也比較好，畢竟贊助商給力，運動員拿了冠軍以后，教練也會發獎金，特別是不久前的奧運會，在賽后表彰的時候，李戴也分了好幾十萬。
李戴估摸著，自己攢的這些錢，在漁州這樣的三線城市里，可以開一家健身房了。當然，那種帶泳池桑拿按摩的高大上健身房，肯定是開不起的，但一般規模的小健身房，李戴還能應付得來。
“實在不行的話，我還可以干回老本行，去開培訓班，一年賺個二三十萬應該沒問題。”李戴又為自己想了一條出路。
現在的李戴可不是當年那個毫無名氣的大學畢業生了，以他在國家隊待過的資歷，在整個漁州市，絕對是no.1的體育教練。如果他回去開培訓班，哪怕是兩三倍的收費，都可以輕易吸引到生源。
李戴收拾了行李，離開京城，返回了漁州老家。
李戴在臨走之前，去和顧志忠與薛力告別，兩人也都知道了太極拳申遺委員會的事情，所以并沒有挽留李戴。
事實上如果李戴愿意的話，他還可以回到田徑隊，國乒體能教練還是很值錢的，而且由于薛力這個靠山，李戴完全可以從田徑隊從頭開始。
如果李戴想回省隊的話，也沒有問題，沒有哪個省的訓練隊，會拒絕一個國家隊的教練，只要李戴肯加入，正式編制分分鐘可以解決，甚至會有訓練隊愿意給李戴一筆額外的安家費。
但是經過了這么多事情，李戴并不像繼續待在體制當中了。
對于李戴辭職回家，最高興的莫過于是李戴的父母，兩人都已經快到退休年齡了，自然希望兒子可以留在身邊。
而且李戴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家立業了，如今李戴回來，父母便開始張羅著給李戴找對象，讓李戴相親。
李戴則忙著找場地，他還是打算先把健身房開起來，那樣的至少有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不用坐吃山空。要不然相親的時候，女方問起工作，李戴總不能說自己是無業游民吧！
“這里倒是挺不錯的，附近有好幾個小區，只不過租金方面還是太貴了。你問問業主，可不可以再降一些租金。”李戴對一位中介說道。
“其實這個位置，價格已經不算高的，你也知道，這附近房子的均價，每平米已經破萬了。而且我聽業主說，別的中介那里，也有人看好了這片場地。”中介一臉認真的說。
李戴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漁州這種勉強能夠稱之為三線的小城市，房子的均價都已經破萬，而且還在漲，新房開盤總有幾百號人排隊，要靠搶才能有房子，李戴都有些弄不明白，這年頭有錢人都是沒房子的么？
“我是打算長租的，按照現在的價格，我要多花不少的租金。算了，我還是考慮一下其他的地方吧！”李戴轉身準備離開。
“要不這樣，我再和業主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降價的空間。”中介見到李戴要放棄，立刻松了口。顯然這片場地的出租，并沒有中介說的那么緊俏。
就在此時，李戴的手機聲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清城的號碼？是省隊的人么？”李戴猶豫了兩秒鐘，還是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李戴開口說道。
“李教練，我是方大陸。”對方的聲音響起。
“方董？”李戴倒是有些驚異，他沒想到給自己打來電話的竟然是方海泉的父親，大陸集團的董事長方大陸。
“李教練，我聽海泉說，你從國家隊里辭職了？”方大陸開口問道。
“對，辭職了。”李戴倒是沒有隱瞞。
“那你現在找到新工作了么？”方大陸接著問。
“還沒呢，我打算自己開個健身房。”李戴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