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四百五十一章 須臾二百年
虛爆沒有預兆，也沒有反應的時間，雖然規模極小，很可能是在這虛無止境當中不斷涌現的某種能量，但是，從爆發到吞噬，根本不會給葉楓他們留下任何可能的反應時間。
也就在這同時，小洛感受到一股熟悉而又溫潤的氣息，順著他的四肢緩慢爬上，這種感受溫柔而熟悉。
就在他只以為虛爆已經吞噬他們的時候，發現，葉楓閃爍著光輝的身體守在他面前，單掌發出驚人的光色，徹底籠罩住了虛爆。
——不僅如此！小洛還發現，葉楓緩緩推動手指，眼光如同兩道利箭，環伺在虛爆的能量波動周邊，掌心緩緩捏實，狷狂的虛爆能量仿佛扭曲的火焰，逐漸被壓低了氣焰，一點點收縮，聚攏。
撲的一聲。
葉楓歪了歪腦袋，脖子間發出骨頭咯吱咯吱的聲音，手心捏得實在，眼前那一片虛無之力的擴散，化作一片灰燼的黑暗，仿佛什么也沒存在過一樣。
小洛吞了吞唾沫。
那，可是虛爆啊！
整個虛無止境，無數的虛爆閃爍明滅，可以說，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力量，也是能夠威脅萬靈萬界生存的“毀滅之力”。
但是，在葉楓的手里，仿佛就成了某種玩具一般，只是信手拿捏，就能夠突破這種法則的約束，成為手心里的一股應力。
這可怕的實力，葉楓對神念之力的掌控，愈發強悍了！
而就在這時，他們的耳邊傳來一聲驚愕卻又陰冷的笑聲。
“嘿嘿嘿，神念之力，神念之力…”
仿佛是咀嚼著嘴里這幾字一般，那聲音蒼老而衰弱，氣息十分的虛弱，簡直像是茍延殘喘一般。
但，什么人能夠在這虛無止境當中茍延殘喘？？
“前輩！”小洛抓了抓葉楓的袖子。
葉楓眼光閃動，忽然口中一口逆沖的血霧噴出。
“前輩！！”
“艸…”葉楓咬咬牙，剛才一時間的意識恍惚讓他體內的氣流紊亂，神念之力好像一瞬間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但，意識卻是清醒的。
他強撐著身體坐起，腦海當中，不斷彌漫著剛才那股力量的回味，詫異而又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緊靠這神念之力，便能夠控制住虛爆。
雖然只是規模極小的小范圍爆炸，但，那已經是不可思議的操作了，可以說，亙古萬世，也絕無此事。
若說有，恐怕，只有神庭的至尊掌控者——無上帝，才有這樣的實力吧？
但，葉楓卻對自己的身體感受到一絲由衷的陌生感。
融合四族以后，他的身體好像產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先是覺醒了這股能夠改變周遭環境，強化五感之力到極致的“神念”，緊接著，又突入虛無之中，與虛爆糾紛。
葉楓感受到身體產生了某種“異常”的變化。
但，此時他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因為他們的身邊，多了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
“嘿嘿，神念之力，多么令人懷念的名字。”那蒼老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來。
葉楓定神看去，見到紫黑色的虛無止境核心，閃爍著一道結陣光輝，其中，一個衣衫襤褸，牙黃皮垢的垂須長者，佝僂著腰，臉上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朝葉楓他們看來。
眼神里，盡是一道狡黠而危險的光彩。
“你是什么人？”小洛指著那老者問。
老者一愣，顫顫巍巍的聲音更顯詫異：“你們，你們便不認得我了？”
小洛更摸不著頭腦了：“我怎么會認識你？”
而葉楓左右尋摸過去，忽然意識到什么，低沉下聲，對小洛說道：“公子羽，似乎不見了。”
公子羽。
小洛心中一凜，這家伙極度狡猾實力不弱，原以為廣識老頭兒自殺式的攻擊能夠起到一定作用，但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居然，讓那家伙溜了？
小洛心里不免多了一絲遺憾，但很快，他意識到不對勁。
“若說他溜了，這人又是誰？”小洛下意識問道。
然而葉楓卻一直盯著眼前這老者，觀察著他面部上的一舉一動，盡管稍有風吹草動，便能夠見到那張皮上顫抖的面容，但是此時此刻，葉楓像是認出了這輪廓之中的一抹“戲謔”。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知道是恐懼，但是心驚，葉楓問：“你…就是公子羽！？”
那老者的身體猛地一陣，忽然發出巨大的笑聲，笑聲刺耳而聒噪，但是已經失去了神念之力，毫無作用，在這空曠虛無的異度空間當中，仿佛是一個永恒的笑話。
“哈哈哈哈！告訴我，葉楓，你是如何認出來的？”
老者錘了錘背，并未否認。
可葉楓卻難以接受這事實。
不僅他不能，小洛簡直抓狂，他撓了撓頭：“不可能吧前輩！前前后后，這才過了不到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兩個時辰…”老者的眼里，一圈泛了黃的微光，推動著他腐朽蒼老的眸子轉動起來，像是在思考些什么，嘴里依依不舍咀嚼著這幾個詞，反復念叨來念叨去，驀地，又笑出了聲：
“哈哈哈，笑話，真是個笑話，不想，老朽居然活成了一個讓人嗤笑的笑話——是啊，與你們，不過兩個時辰，但對老朽來說，卻已然過了兩百余年！”
小洛驚了。
葉楓卻問道，他一臉嚴肅：“即使是兩百年——莫說兩百，即便是兩千年，對于修者而言，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那老者不等葉楓把話說完，猛地哈哈大笑，捶胸頓足，仿佛連眼淚也要抹出來：“哈哈哈哈！！！有意思，小子，你可當真有意思，你說的不錯，若是修者，千年彈指一揮間，那又有什么？但是，被奪走了力量的廢人呢？”
老者的眼里露出一縷難以發現的遺憾和落寞，砰地一聲落座下來，笑道：“想我公子羽替神庭出生入死萬年，雖來的晚了一些，但，論忠心，我又何嘗不是最忠心的一個？但是神庭規矩，若是我任務失敗了，自會有接替我的人，而無上帝賜予我的力量，也會一點一滴也不剩下，我，已然成了廢人！”
而這虛無止境對于“廢人”的時間，是殘酷而不留余地的。
他的神識，跟不上虛空當中無盡的時間變化和波濤，對于葉楓而言的兩個時辰，對于他來說，卻已經兩百余年。
這種絕望的等待，仿佛一根刺骨的兵刃，一點點刺進他的內心當中。
“事到如今，葉楓，你看，我已經對你毫無威脅。”老者道。
葉楓一愣，隨即反問：“你想要我救你出去？”
“不…”老者的眼里閃過一絲絕望：“一個廢人，出去了，又能如何，我想要你，殺了我。”
“殺了你？”
“神庭的詛咒。”老者道：“即使我失去了一身神力，也不會老死坐化，而是隨著時間推移，我的意識會越來越緩慢，最終陷入無盡的等待和虛無當中，那是無盡的折磨和痛苦，即使地獄的存在，也及不上十分之一！”
老者的眼里閃過恐懼，他似乎真的對這種折磨產生了厭惡和擔憂，也只好祈求葉楓這個昔日的勁敵。
小洛卻拉住葉楓：“別聽他胡說八道，前輩，唯恐有詐！”
葉楓掃了那可憐的老頭兒一眼，低聲道：“戰神甲胄，可在你那兒？”
老者一愣，臉上閃過一絲詫異。
“你說…天戮的甲胄！”老者一愣，猛然大笑。
他笑得身體四處的骨頭都開始咯吱咯吱發響，但仍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他笑得身體幾乎支離破碎，只因為，他實在沒想到，天戮已經死了，而自己，竟然被一個“戰神的家仆”，披著一身甲胄制住，甚至慘遭失敗。
這究竟是諷刺，還是玩笑，老者似乎已經分不清了，他也忘了自己究竟多少年沒有自稱過“公子羽”。
見他灰頭土臉，衣衫襤褸，身無長物，又失去一身神力，葉楓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他的回應，卻一如葉楓預料一般。
“嘿嘿，我知道你們想干什么了…”老者抬起頭來，一雙目光猛地變得狡黠：“你想…回到過去。”
葉楓心中一凜。
“這是神庭最大的忌諱，但，也是你唯一的機會。”老者笑道：“不過，葉楓，很可惜，并非老朽不想幫你，只是，你來晚了一步，就在一百多年——不，是一個時辰之前，神庭的人已經來找過老朽。”
“你把那甲胄交出去了？？”小洛驚愕地問道。
老者低聲笑著，道：“交？嘿嘿，神庭的統治是殘酷而鐵血的，小子，學著點。”
他抬起頭，亮起胸膛，把垂在胸前那一縷長長的灰白駁雜的胡子撥開，露出斑斕肋條的前胸，一手扣在胸前，只聽“喀”的一聲，仿佛掀開了什么東西。
那老頭兒的眼里露出些微痛苦，但這痛苦好像讓他的神智變得更清晰，甚至，讓他變得更得意起來。
只聽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這吼聲當中還不免夾雜一些快感，老頭兒拉扯著前胸的肋條，一根一根，緩緩抽出，沾黏著血肉模糊的肋條連著抽下，他打開粘粘血肉的胸腔，露出臟腑之間跳動的心臟和緩緩收縮的肺部。
看到這一幕，就算是小洛，也忍不住想要吐出來。
然而葉楓依然堅定地看過去，道：“這是什么意思？”
“老朽早知道你們會來，甲胄，在老夫的胸口里藏著，但即使如此，神庭依然奪走了。”
如他所說，老者的胸腔當中，的確蘊含了一枚納戒，只不過，此時的納戒依然被外力直接破壞，成了一塊損毀廢棄的隕鐵。
“被…神庭奪走了？？”小洛一愣，懵了。
若是甲胄被奪走，那么，利用時空金輪的機會也就徹底消失，不僅他無法回到未來，拯救太媧氏的計劃，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