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二百五十三章 化作齏粉
斗齊的臉愣住了，從沒聽過有人會有如此奇怪的要求。他手中的劍光忽明忽暗，盯著葉楓的臉也忽明忽暗，這小子瘋了？
“砍…你？”斗齊修煉至今這么多年，也沒見過這等奇怪的事，不由得愣了愣。
道主掌握的力量，在這第七重天，幾乎是絕對的。
葉楓露出胸膛，拍了拍胸脯：“快。”
斗齊手里的劍光威勢逼人，凜冽的狂風吹在葉楓的面前，撥開他的頭發，斗齊自信這道劍光能夠頃刻間摧毀任何肉體，就算是道主境界，也不敢正面硬接自己一劍。
可是，這男人卻說，要自己砍他一刀？
是不是哪里搞錯了？
斗齊嘴角抽動：“你又在玩什么花樣？”
葉楓撓撓頭：“老哥，咱能別磨磨唧唧的么，打半天了，你搞快點，朝這兒，來，一刀砍死！”
斗齊還想說什么，葉楓大喊“別墨跡老頭兒！”，挑起了斗齊心里的怒火。
找死！
他的瞳孔“轟”的一聲燃爆了，兩顆瞳仁冒出逼仄的金光，雙掌合十，道袍起舞，天地風云色變，厚厚的云層裂開縫隙。
到了道主這個級別，仙靈氣本身已經不再是能量的一部分，而成了改天換色的能力，甚至連道主的情緒，都可以產生無窮的力量。
而在這種力量面前，任何生靈都不可能茍活。
“斬！”斗齊的臉嘎達嘎達抽動，那是無盡的能量鼓動的聲音，身體好像也扭曲著脹大了一部分，手掌里摩擦的仙靈氣頻率極高，發出讓人耳膜爆炸的巨大響聲，并且越來越恐怖。
斗齊的身體逐漸升起，半空中，一抹黝黑的烏云纏繞在他的手邊，像是一個劍鞘，遮天蔽日，讓整個萬靈戰場變成了黑夜。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在斗齊的身上，此生難得一見的絕景，竟然是道主使出全身力氣，就為了要斬殺一個人。
而這個人，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賊。
斗齊嘴角一扭，烏云的劍鞘裂開一線，從中溢散出金光萬丈，活生生如同小太陽，頃刻照亮一切。
手掌拂動劍鞘，拔劍！
斗齊抽出這金光組成的利劍，劍鋒不斷地刺破空間，露出紫黑色的宇宙大道，閃電雷鳴壓抑在整個萬靈戰場。
“受死！”斗齊拔劍斬出。
這是他畢生功力組成的偌大斬擊，甚至隱隱突破了道主上限的一擊。整個萬靈戰場上，無論是戰團諸位，還是六重天的匪類，甚至其他道宮的神奴，也都看呆了。
很少能見到如此強勢的斬擊。
就算是神將，也不輕易出手如此霸道。
紅薔薇憂心忡忡抓緊李柒夜的手，盯著天空無盡的飛沙走石：“李柒夜，我那臭弟弟不會有事吧。”
李柒夜的喉嚨澀住，這個場面下，很難說得出“沒事”。
最終，他只能說“看他造化了。”
造化。
卻掌握在斗齊手里。他要人死，誰人能活？
拔劍，斬擊，幾乎半個萬靈戰場般大的劍氣濃縮到一個點上，直逼葉楓而來。但葉楓不躲不閃，或者說不能躲不能閃，被強大的仙靈氣硬生生吸附在地面上，連挪動一步都艱難。
頭發亂飛，眼睛幾乎也睜不開，劍光刺目逼人，已經近在眼前。
紅薔薇忍不住閉眼看不下去了，就聽到刺穿耳膜的一道轟響。
世界靜止了。
李柒夜也好，龍霖也好，黃泉也好，就算是紅薔薇睜開眼，也見到風沙停歇后，留在地面上的，什么也不剩。
斗齊收劍歸氣，烏云劍鞘“嗡”一聲，化作無形無影的仙靈氣，歸于他體內，鼓脹的身體和肌肉收縮回來，恢復成那副老樹皮般干枯瘦削。
他滿意地落在地上。
按著胡須，笑容滿面。
“嘿嘿。”斗齊目光掃過眼前的李柒夜、龍霖、龍泉和紅薔薇：“你們也看到了，渣都不剩。”
他穿過那團焦黑的地面，惡臭的血肉模糊也散成粉末浮于空中，在他的一斬之下，沒有任何生靈能夠茍活——過去如此，今后依舊如此。
緩緩來到剩下四人面前，斗齊皺起眉：“劍呢？”
他看向李柒夜。
李柒夜搖搖頭。
又看向龍霖。
龍霖攤攤手。
黃泉似乎也不知道。
但紅薔薇指了指斗齊身后。
“后面？”他下意識回過頭，一道陰森的劍氣，竟然洞穿了自己的神識，詭異地從虛空當中刺出。
劍鋒又快又狠，果然是狂骨。沒有了主人，它似乎接近癲狂，劍身顫抖不停。
斗齊驚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血。
一滴血從眼角滴落。
“這劍，竟然能夠傷我？”斗齊驚愕有余，狂笑不止。如此強悍的神兵利器，就算是他這堂堂道主之尊，也覺得稀罕。
“過來！”斗齊手一展，天地之力無法逆抗，妖劍顫抖不已，似乎在抗拒斗齊，兩種斥力互相抵御，斗齊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掌控不住這區區一把劍？
他散出更多的仙靈氣。
妖劍似乎有所感應，妖珠之上，開始流溢出凝固的黑色液體，張開一層墨色屏障，任憑斗齊的天地之力強悍可怕，卻不能動它分毫。
斗齊對這劍越來越有興趣。
同時，耳郭一動，聽到女人的聲音，是紅薔薇，她手指一指，順著自己身后指去：“臭，臭，臭弟弟？”
葉楓？
斗齊大駭。
怎么可能，他親眼見到葉楓正面接了那道劍氣，身體已經碎成了不可見的粉末。
斗齊回頭，看見地面上無數的塵埃重新組合，倏忽之間，一只手，一只腳，身體，墨黑色覆蓋著鱗甲的肉軀，還有渾厚的真魔血脈，復合那腹中一顆驚人的藍色精元，重新統合成一具完整的身體。
嘎達嘎達。
隨著頭顱最終統合完全，葉楓就保持著半屈身子的模樣。斗齊手邊，這妖劍的妖珠“嗡”地一顫，看樣子十分興奮。
葉楓張開手，妖劍便順從地回到手里邊。
滴答，滴答。
妖劍上，那渾厚的墨色液體，緩緩流入葉楓的肉體，最終裹纏在一層一層的鱗片之上，像是一條條經絡血管，僨張有力。
葉楓抬起頭，兩顆眼珠冒著駭人紅光。
“葉楓？”李柒夜也嚇了一跳。
雖然真仙境界可以用仙靈氣對身體進行修補，但是像這樣被完全毀滅的肉體，居然能從無到有地復生？
聽也沒聽過。
他咽了一口唾沫，葉楓卻沒有反應。
甚至連一點動靜也沒有，就好像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
斗齊緊皺了眉頭，盯著葉楓。他數萬年的戰斗經驗告訴他，眼前的葉楓已經產生了“蛻變”，甚至換了一個人，和自己之前遭遇的那小子，完全不是一個“物種”。
葉楓張開嘴，沒有說話，而是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聲音渾厚高亢，像龍。
剛發出聲音，斗齊就捂住了耳膜。
這怪叫聲，竟然連他這“道主”也受不了。
隨著聲音消退，葉楓的身影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飛速閃現，身體一模糊，憑空消失，又瞬間出現在斗齊身后。
紅薔薇的關注點有些奇怪，她先是歡呼葉楓沒事，緊接著抓住了一旁的李柒夜，嚴肅地問：“以前這小子展現龍軀的時候，有尾巴嗎？”
她指了指空中。
葉楓反手握著短劍，身體搶入斗齊懷里，一劍斬去。
斗齊橫劍抵擋，當的一聲，身體劇震，往后退了幾十步，轟地一聲，反手劈開身后萬重山巖，這才停步。
他眼珠瞪得滾圓：“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斗齊想不明白，一個區區真仙，憑什么能跟自己抗衡。
然而葉楓并沒有給他多余的時間去琢磨，下一瞬，一道墨黑色的“劍氣”沖來。
斗齊御氣阻攔。
沒用。
這“劍氣”烏黑，起初盡數落在斗齊的仙靈氣上，微微減了點速度，但并不多做停留，飛快穿過了這層屏障。
噗呲！
斗齊的腰腹被開了一個大洞，斗齊大驚失色，運氣準備修復，卻發現組織內已經被一層毒氣緩緩吞噬，不僅沒法修復，甚至還一點點蠶食殆盡。
“這…是什么？”斗齊從沒見過這樣的戰斗方式。
連李柒夜和紅薔薇，這兩個和葉楓朝夕相處的人，也沒見過。
葉楓的身子這才定了下來，他尖聲怪叫，發出巨大的吼叫聲，整個萬靈戰場上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這時紅薔薇才看清楚，原來那“劍氣”并非仙靈氣，而是葉楓的尾巴，一節一節墨黑色的鱗片十分靈活，此時已經從斗齊的腹中穿出，倒鉤狀的鱗片喀一聲張開，讓斗齊怎么也拔不出來，不僅如此，鱗片當中分泌出墨色的液體還不斷腐蝕著斗齊的肉體。
斗齊雙掌運氣，一道一道凌厲的劍光斬破了空間，盡數落在葉楓的尾巴上。
沒用。
這讓斗齊慌了神，堂堂道主，面對任何強敵，不過是一擊制勝，像這樣狼狽，還是頭一次。
但他畢竟身經百萬大小戰斗，果斷決絕。
見龍尾斬不斷，就反手撕開腰上的肉體，強行拽出葉楓的尾巴，身體這才緩緩恢復。他喘了口粗氣，這么一來，自身仙靈氣的消耗也超出了斗齊的預計。
不過，抓到了尾巴。
“受死！”斗齊抓著尾巴沖到葉楓面前，掌間無數聒噪的劍氣沖葉楓而去。
葉楓面無表情，兩顆碩大的眼珠閃耀光輝，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一手按劍，飛速橫劍抵擋，一瞬間傳來無數“叮叮當當”的聲音，那些平日里毀天滅地的斬擊，在此時的葉楓和狂骨看來，竟然如同兒戲。
斗齊心里一驚，停了手。
他喘著粗氣，盡管很不想承認，但是他意識到，現在的他，竟然斗不過葉楓。
“好。”斗齊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