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安東尼的大項目
這是查理第一次進入安東尼的實驗室。
方圓近兩百平米的實驗室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玻璃器皿，瓶裝的、帶長頸的、方形的，大大，一排排陳列過去，空氣中充滿類似福爾馬林的味道，透過陳舊的污痕可以看到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東西：
腦袋大的心臟、長了觸須的眼球、帶著狹長金屬鐮足的巨型昆蟲、剝掉皮的嚙齒鼠、墨綠色帶翅的毒蛇…
談到自己的收藏，安東尼流露不無得意的表情。
“充實這個實驗室，我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也只有在奧術之環才能收集到如此多的東西。”順著查理的目光，安東尼看到了一顆紫紅色的心臟，“那是山嶺巨人的心臟，是幼生體的心臟，成年山嶺巨人連大魔導師都奈何不得，我也弄不到，整個奧術之環能夠單獨獵殺成年山嶺巨人的強者不足十個。”
隨著查理目光的移動，安東尼不斷解。
“這是一種只在虛空風暴深處出沒的變異昆蟲，以晶石碎片為食，我們叫它‘虛空掠食者’，這東西在外面是稀罕物，在奧術之環隨處可見，等你成為皓月級法師，就有獵殺它的能力了，一具完整尸體，學院愿意付出10點積分，如果抓活的，價錢則可以翻三倍，不過沒什么人愿意去干。”
“為什么？”
安東尼苦笑道：“太難殺！像我這樣的魔藥師去獵殺，殺一只的成本比收獲少得多。”
查理點點頭：“窮山惡水出妖物。”
“你這話倒是精辟！”安東尼訝然看他一眼，“像劇毒風蛇、火蠑螈、暗影豹、墓穴蜘蛛，這些東西都是常見的貨色，每周會有大量的運到天際海港，不光質量優秀，價格也比較便宜，能用金幣換到的東西都是便宜貨。”
查理不禁咂嘴，魔獸市場在每個城市都是活躍的大市場，像海內斯城就有一個繁榮的魔獸園，安東尼剛才提到的幾個物種都是稀有品，價錢基本都在十萬金幣以上，更別提這里陳放的標本都是異常龐大的成熟體，不定是族群中的王者，價格可不便宜。
偌大一個實驗室，收藏的標本不下于數千種，由此可見安東尼的身家之豐厚，也側面印證了納爾大師的話，能成為奧術之環導師的人怎么可能簡單？！
“誒！這個不能隨便亂動！”安東尼抓住查理的手臂，順勢將他推到一側，然后撩開又厚又黑的布簾。
布簾下赫然是一只尖嘴長顎的頭顱，整顆頭顱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顆土黃色的眼球，從眼眶中暴突出來，掀起布簾的一瞬間，一道黃色的光芒從眼球中射出來，籠罩住安東尼的上半身。
查理轉臉一看，正看到安東尼臉上隱隱浮現一層深灰色，竟和石頭一般顏色。
安東尼放下布簾，吐出一口濁氣，面色逐漸恢復紅潤，“一頭獨眼晶化蜥蜴王，獨眼天生具備石化能力，你抗性不高，被它看一眼，會丟半條命。”
著，他轉身示意四周，“房間里的東西不要隨便動，尤其是我不在的時候，否則，可能發生致命危險。”
查理連連點頭。
“整個實驗室共2793種魔獸標本，924種植物標本，我大半生的積蓄全花費在這些東西上面，有些東西自從成為標本之后，就失去了最大的價值，也不知道這樣做值不值？”
查理問道：“老師將它們制成標本，目的是什么？”
“當然是為了我畢生追求的夢想。”安東尼帶著查理，快步走到大廳角落的實驗臺前，一張巨大的老舊書桌上鋪滿厚厚一層寫滿各種字符的手稿，而座椅后書架上則堆滿了厚厚的手寫羊皮手冊，其中一些已經頗有些歲月的痕跡。
安東尼侃侃而談：“目前，市面上可以從根本上改善人體質的藥劑都非常昂貴，比如：炎魔藥劑，它可以讓人具備火焰方面的天賦，可是煉制一瓶炎魔藥劑，需要至少一顆炎魔之心，瓦格蘭大陸有多少炎魔？有多少會被人發現？又有多少殺得掉？
這就造成了一個現象，只有少部分人能夠獲得改變命運的機會，而像你我這類天賦并不突出的人，只能屈服于命運的安排。
我不服！我一定要找到一種相對廉價的，能夠改善人體質和天賦的藥劑！”
難怪他的學徒都跑光了，這是一個偉大而又虛幻的夢想，類似的課題在地球上，被稱為基因科技，是一門學科，地球人研究了六個世紀，借助人工智能的威力才略有成，而在這里，安東尼導師孤身奮戰，還不知道他的研究方向和方法是否正確。
查理微微一嘆：“老師，真是讓人欽佩！”
不管查理的言語是否由衷，安東尼都感到受用，他欣然道：“好在現在略有成，我研制出三類配方，可以改善人的體質，已經被學院收錄在煉金術中，成為有效的丹方。”
查理好奇問道：“它們分別具備什么功效？”
“一種叫做初級力量合劑，我從一種雪山白毛犀牛的血液精華中找到一類物質，飲用后，可以改善人的體質，增強力量，喝下去之后，短時間內會讓你覺得精力充沛，在一周后，大概能提升兩到三成的力量，而它的提升極限在哪里，我還沒有仔細測驗。”著，安東尼從一側的器皿柜中取出一瓶淡黃色的藥劑，放到查理眼前，“你想不想試試它的效果？”
查理默默揭開瓶蓋，一口倒了下去，藥劑入口油膩，味道淡淡的，并不讓人排斥，落到胃里，卻似吞了一壺熱酒，烘得整個胃部暖暖的，精神為之一凜。
安東尼驚異中帶著一絲感動，反問：“你不怕它是一瓶毒藥嗎？”
查理淡然一笑，“老師如果想對付我，完全不用那么麻煩。”
“有什么感覺？”
查理閉上眼睛細細體會，芯片亦開始掃描全身，感覺到一股熱流從消化系統中滲透出，緩緩進入血液，并隨之流遍全身，骨骼細胞、肌肉細胞在這股熱力的滋潤下，緩慢發生變化，活性得到增強，分裂開始加速，這些微觀層面的變化也只有芯片能夠掃描出來。
片刻之后，他睜開眼睛，“改變是極細微的，可能效果沒有想象的那么明顯，不過我有一個建議。”
“你。”
“在我的家鄉有一種方法，叫做藥膳，即在每天的膳食中添加一些藥物，補充身體，并配合一些訓練，達到增強體質和力量的作用，效果很好，我覺得也許老師可以從中獲得一些靈感。
講道理，人體吸收藥性是循序漸進的過程，一口氣補不成一個胖子，這一定需要一個周期，另外，外界也需要相應的刺激，以促進這個過程，所以鍛煉是一個必不可少的輔助手段，除了這些，我們還要講究合適劑量，合適的頻率，合適的攝入方式，可能有些需要口服，有些需要呼吸，有些則需要注射。
老師，你覺得有沒有道理？”查理嘗試給安東尼普及一些地球上的知識，就怕這個魔藥狂人思維走極端，而忽略萬事萬物的基本規律。
安東尼愣住了…
忽然，他一掌拍在桌上，拍散了一地的手稿，然后使勁揪扯自己的頭發，那瘋狂的模樣把查理嚇了一跳。
隨即安東尼露出苦澀的表情，神情落寞，“在這之前，我一直在尋求藥劑效果的突破方案，始終沒有頭緒，沒想到是思路出了問題。
查理，你把我弄醒了，我要感謝你！”
“老師想到了解決辦法嗎？”查理頗感意外，他也只是順口提醒，自己并沒有想到好的解決辦法。
安東尼搖頭苦笑：“你的藥膳原理或許可以提高藥劑的效果，對于這個，還需要通過多輪測試進行論證。
我激動的原因是因為我發現，過去二十年我所堅持的實驗方法或許是一個錯誤！
實驗室里近四千種標本具備各種各樣的特性，曾經我有無數靈感誕生，也做了許多嘗試，卻因為‘藥效不佳’而被我放棄，現在想起來，也許因為我沒有配合藥膳的原理，沒有堅持到底，我太急了！
急于找到一個立馬可以改變人現狀的藥方，現在想想，那些立刻能引發質變的藥劑，又怎么可能是凡物？！炎魔藥劑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我為什么一開始沒有想到這點呢？！”
大徹大悟之后，是自我否定，安東尼掉入了常人的思維慣性之中。
查理安慰道：“老師，現在發現問題也不遲啊！”
“怎么不遲？！”安東尼瞪他一眼，無比懊惱，“我已經五十七歲了，腦子已經銹蝕了，二十年前，我思維正活躍的時候，命運讓我走上一條岔路，這一岔竟然岔了二十年！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年？！真是一場悲劇！悲劇啊！”
“老師，也許…我可以幫你。”
“你？一個人怎么幫我？”
查理伸手一指，正色道：“老師你看，這是你半生所積累的知識財富，也許方案就藏在這堆資料里面，我們為什么不嘗試回顧一下呢？
老師一直在自己太急了，我想一句，老師現在的心態難道就不是焦急的表現？
人在一個坑里栽過一次，就不應該再栽一次，對么？”
在查理平淡的口吻中，安東尼如飲佳茗，頓時醍醐灌頂，整個人清醒過來。
“好家伙，今天把你老師給教育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