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8章 君埋泉下泥銷骨
幽暗的宇宙，冰冷的時空，衰敗是這個紀元末期的主題。
大片大片的疆域失去了生機，陷入了極端的黑暗，不再有生命存活，也不會有新的生命誕生。
一萬多年過去了，枯寂已經將很多地方占領了，算算時間，離紀元結束還剩下十一萬年有余，但辜雀卻并不認為這個世界可以堅持到那天了。
或許世界的死亡，在生命的絕跡之后吧。
少了很多人，辜雀無法計算，但大致猜測，現在這個寰宇的生命只有一萬多年前的三成左右了。
枯寂是寒冷，會一點一點把人吞噬。
永恒方舟是刀，一殺就是一大片。
誰更可怕，不言而喻。
都說是為了希望，而這希望只是那一百億人的希望，不是世界的希望。
說到底，還是為了逃走罷了。
逃到哪里去呢？未知的廣義大寰宇？還是其他的世界？
這是后話了。
只是辜雀不想逃，他想和這片世界一起活著，或者一起去死。
“你現在到底是什么實力？”
鬼母眼中充滿了好奇，道：“你一千多歲的時候就成了天道，達到的圣雄之境，靠著天道之力和無盡的元，那時候我就不是你的對手了。后來你閉關了一千年，說是找到了未來的路，叫什么混沌之境，我覺得我已經不如你很多了。”
說到這里，鬼母道：“一千多歲，成就圣雄，現在距離那時候足足過了一萬四千年，你不會真的已經是九五至尊了吧？”
辜雀笑道：“哪有那么夸張，我要是有九五至尊之境，我敢把離衍宮給砸了，把永恒方舟給毀了。”
他穩穩落在了地上，看著四周荒蕪的土地，嘆聲道：“有時候看似只差一線的東西，離你其實很遠很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境界，但至尊之下，我恐怕也只有白起這一個對手了。”
“離衍宮主太雜了，他很強，但不夠純粹。極端絕望狀態下的白起，甚至可以隱隱打開至尊之門，他或許能敗我。”
鬼母也有些感嘆，道：“真沒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算算這片宇宙的大人物，天行僧人、離衍之主、媧皇至尊、帝釋天、百曉生、白起，除了他們，只有你了。”
“而且，前兩個已經隱隱不如你了。”
辜雀搖了搖頭，道：“鬼谷子還活著，天域也有強者，還有...你。”
“我？”
鬼母瞪眼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圣雄而已，比起藍九霄等人的確是要強一點，但或許只能和拜煞打個平手。”
辜雀笑道：“我的蕭夤姑娘，請不要懷疑自己，有的東西去了，但不是白去的。等你有一天想起了什么，你就悟了。”
“這一萬多年來，你進步很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計，沒想過原因嗎？”
鬼母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才疑惑道：“我有心魔？”
“有的，但這個要看緣分，道的降臨需要契機，需要你的心能感悟到那個層次，其他人沒辦法幫你的。”
辜雀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了一座墳前，點香燒紙，祭拜起來。
他沒有再繼續去點明鬼母，因為說到這里就夠了，她感悟到了，自然就會進步。
說得太清楚，反而會破壞她感悟到的那一刻的心。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我辜雀倒是沒白頭呢，只是又老了些，可你們兩個老東西卻是真的走了。”
辜雀鞠了個躬，繼續道：“想你們當初一個個多么意氣風發，一個被封印在萬靈冢，嚇得老子屁滾尿流，一個在罪地呼風喚雨，甚至要奪舍老子。”
“現在都死了吧？哈哈，老子竟然有點舍不得。”
“但我不會復活你們，你們該死。”
辜雀伸了個懶腰，轉頭朝鬼母看去，道：“夤兒，別想了，該走了。”
鬼母如夢初醒，幾步跑過來，道：“這么快就拜祭完了？”
“那還要怎么樣？哭一場？拜托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王，需要有人同情嗎？”
辜雀一把將她攬進懷里，道：“現在想去哪兒？”
鬼母想了想，道：“要不咱們回神雀看看？”
辜雀搖了搖頭，道：“神雀就不去了，去了會死人的，那些百姓看到我會發瘋，會去拼命，還不到時機啊。”
“是啊，這才過了一萬四千年，還有整整六千年呢。”
辜雀道：“不，未來是不停在變化的，或許，他們已經快來了。”
“一萬四年前持續的進攻，玄黃天碑堅持不住多久了。”
鬼母變色道：“可是我們...我們根本不是對手啊，這片天地太弱了，無論是頂層、上層、中層還是下層，我們都遠遠比不過。”
辜雀道：“你說得沒錯，可是終究是要打啊，他們不是來統治我們的，而是來毀滅我們的，沒有投降的余地。”
鬼母道：“你們一直在進行的星星之火計劃，到底是什么啊！這個有什么用嗎？能控制什么？”
“就算點亮了天地，這也是底層的百姓而已，什么也改變不了的。”
辜雀笑道：“夤兒，你知道什么是混沌嗎？”
鬼母搖了搖頭。
辜雀道：“一切誕生的過程，一切逝去的過程，一切的輪回。”
“這三者交織，會形成一個完美的閉環，這個閉環包含了所有的規則，所有的元，涉及到初始、盡頭與變數。”
“這就是混沌本身。”
“我這一萬多年來，正是悟通了這個，才到達如今的地步。九五至尊，九元歸一，我只差鴻蒙和九幽了。”
“可是感悟到了混沌之后我才發現，鴻蒙不屬于至尊，屬于更高級的存在，而九幽......”
“你猜九幽是什么？”
鬼母想了想，道：“九幽是死地。”
辜雀道：“是啊，逝去的一切都會去九幽，那結合我剛才說的，九幽是什么？”
鬼母臉色一變，驚聲道：“輪回！九幽是輪回！”
辜雀點頭道：“一切的逝去歸于九幽，一切的誕生源于九幽，事實上九幽就是輪回。”
“那你再想想，逝去是什么？誕生又是什么？”
鬼母眼睛越瞪越大，幾乎有點不敢相信，喃喃道：“逝去只因枯寂，誕生只因...這一切的存在，是源于......天道！”
“準確的說，是我！”
辜雀說完話，忽然狂笑出聲，笑得蒼天顫栗，萬界顫抖。
鬼母喘著粗氣，不禁道：“辜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你......”
辜雀笑道：“把這些事藏在心里，因為我們不是沒有對手。”
“然后呢！”
鬼母道：“然后呢？星星之火，到底有什么用！萬民，又有什么用！”
“我的力量不夠。”
辜雀笑道：“有些事想要做成，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強者的力量可以毀滅一切，甚至可以創造一切，但不能做到成就一切。”
“我可以理解混沌，可以領悟混沌，甚至可以控制混沌，也甚至可以創造混沌。”
“但...我需要的是更多的力量，我要的是這天地那一瞬間的變化。”
“你會明白的，就在星星之火點亮的那一天。”
鬼母閉上了眼，想了很久很久，呢喃道：“如果你成功了，阿鼻文明，是不是就真的復蘇了。”
“是。”
“如果你成功了，枯寂是不是沒了？”
辜雀搖頭道：“不是。”
“那你打算怎么辦？”
“等！”
辜雀道：“等那些至尊出現，等天域打開，等天地棋局向我招手。”
他看著鬼母，道：“我要讓永恒文明看到，什么叫永恒。”
說完話，他拉起鬼母的手，道：“去離衍宮走一趟，見一見老熟人。”
跨越了時空，幾個呼吸時間，辜雀便站在了大死域弱水河上空，然后一頭扎了進去。
無盡的水底，終于見到了柔軟的泥土和大地，見到了傳說中的離衍宮，也就是離衍聯盟的總部。
一瞬間，殺意貫徹而來，一道道血光出現。
“辜雀，你來干什么！”
天行僧人大步走來，手中是上蒼之戟。
辜雀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周圍。
周圍一道道身影降臨，都是熟悉的模樣。
離衍宮主、天渡大帝藍九霄、拜血大帝拜煞、神獄之主邛禹、神庭大帝秦百忍，還有洪荒祖神、凰祖、鱗皇等一眾圣雄，甚至包括了苦羅四大親王，只是帝釋天沒來。
接著，一道幽影閃過，穩穩落在前方。
他笑道：“辜雀，好久不見。”
“傳燈殿主老前輩，這些年過得可好？”
辜雀右手伸出，一道道混沌之光激射，一切都變成了紫藍色。
傳燈殿主身前黑光閃爍，浮現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幽影閃爍，卻又重重崩潰。
他眉頭一皺，剛要反應，一只大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辜雀拍了拍，笑道：“何必這么激動，打個招呼而已。”
傳燈殿主也笑了起來，撥開了辜雀的大手，道：“天行僧人和離衍宮主說起了這件事，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辜雀，你至尊之下無敵了。”
四周眾人的臉色變得很復雜，他們本就是被強行逼來的，他們對辜雀，是敬恨參半。
他們想過辜雀可能會有這一天，但幾乎都還是不信的。
但此刻，辜雀就站在他們面前，證明了一切。
辜雀笑了笑，搖頭道：“重要么？”
“永恒之舟一直在趕時間，或許完成了快百分之二十了吧？有意義嗎？”
天行僧人大聲道：“有沒有意義，不是你說了算的！”
辜雀道：“是啊，可是永恒文明要來了啊，上個紀元的恥辱，他們要報仇呢。這次會來多少人呢？你們的實力如何呢？”
“什么永恒方舟，什么離衍聯盟，其實都是鏡花水月罷了。”
辜雀看著離衍之主道：“你心里不急？不慌？我看不見得，你們都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傳燈殿主道：“你錯了，辜雀，或許以前是這樣。但媧皇至尊出現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樣了。她已經要恢復巔峰了，有她在，永恒文明何懼之有？”
辜雀笑道：“別騙自己了，連玄黃天碑都撐不住，媧皇能擋住嗎？混元大羅至尊，永恒文明也會有的，不然...你們以為是誰在桎梏百曉生？”
“你們都明白，但你們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于媧皇，或者混元大羅無上燈。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們合作的意義就在于此。”
傳燈殿主道：“你知道了什么？”
辜雀道：“萬古三燈共九盞，你還差三盞，冰洛的魂魄在媧皇那里，你就還差兩盞。韓秋會來的，你和媧皇會在大戰結束之后抓住她，那么就只差瑪姬了。”
“瑪姬在我的未來之元中，你們或許會把那個世界一同打爆，然后從九幽里把她撈出來，這樣就齊了，對嗎？”
“然后呢？然后...混元大羅無上燈是有希望讓媧皇突破的吧？突破了，自然可以擋住永恒文明了。”
“但是還是擋不住枯寂啊，所以那時候還是需要永恒方舟，保存火種。等待著，枯寂之謎被解開的一天。”
“我說的對嗎？”
四周眾人臉色慘白，看著辜雀，就像是在看鬼一樣。
傳燈殿主道：“你不認為，這就是拯救世界最好的辦法嗎？否則拿什么來抵擋永恒文明？”
辜雀緩緩轉身，淡淡道：“一群廢物。”
他帶著鬼母，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