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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十惡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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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委會上,魏龍大談自己的成績,仿佛整個組織部的工作都是他做的,眾常委都有些不耐煩,就連馮志國也聽不下去了,直接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別扯遠了,揀重點說。”

  聽到馮志國的指正,魏龍尷尬的笑了笑,這才說道:“就拿楚天齊來說吧,我早就發現他的問題了。他在參加工作那天,僥幸參與處理了群眾上訪的事情,后來又趕上了一個蔬菜種植項目落地青牛峪鄉。他便以功臣自居,平日里飛揚跋扈,目無尊長、作風不正、欺壓良善。

  我舉個例子,八月份的時候,楚天齊被列為科級后備干部,這本來是領導對他的提攜和幫助。誰知他不知珍惜,在培訓的第一天就無故失蹤,部里本著“對同志負責”的精神,給了他解釋的機會。在失蹤一天后,楚某人現身了,當時他哪里還有公務人員的形象可言,簡直就是一個邋遢不堪的乞丐,又好似一個滑稽可笑的跳梁小丑。”

  “注意你的用詞。”艾鐘強不滿的提醒道。

  “是,是。”魏龍口中應著,繼續說道:“在部務會議上,讓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解釋他為什么失蹤,這其實是給他的機會,同時也是給組織部一個臺階下而已。可他呢,目空一切,當著所有部務委員的面,硬梆梆的說了一句‘我沒有請假、無故缺席培訓的確有原因,而且也確實是不得以的情況下,可是我不能說。’,這叫什么話?后面他又以一個更荒唐的理由欺騙組織,還說什么‘保密’?他把全體部務委員都當成傻子了。實際上他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說到這里,魏龍喉頭動了動,干咳了幾聲,又繼續“演講”:“飯店錄像顯示,在正式培訓的頭一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一名穿長裙女子進入了楚天齊所在的房間。緊接著錄像顯示,有六名男子到了楚天齊房間外面,停留、窺探好幾分鐘,才離去。這明顯就是爭風尋仇的架勢,過了一個多小時,長裙女子才離去。孤男寡女獨處一室,什么都可能發生呀。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部里對他進行了小小的懲誡,可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利。現在竟然發生了欺壓良善的事情,逼的受害者竟然用血書抗爭,我,我說不下去了。”魏龍的聲音竟然“哽咽”起來。

  聽著魏龍的“血淚控訴”,趙中直已經漸漸明白了馮志國的用意。

  對于魏龍的陳述,馮志國是滿意的,他示意“情緒失控”的魏龍先坐下,然后看向了趙中直。雖然他什么都沒有說,但意思很明顯,其實就是在問趙中直“你怎么看?”

  “讓他們幾個也說說。”趙中直沉著臉,看向馮志國說道。

  “好的,你們幾個也談。”馮志國答應一聲,看向了列席的幾個人。

  幾位副部長互相看了看,張副部長先開口了:“趙書記、艾縣長、各位領導,要說起楚天齊這個人,對他的認識也有一個過程。一開始,聽說他處理上訪、引進項目的事情,我對他還是很看好的,甚至還有一些欣賞。可是后來他的做法,也漸漸改變了我對他的認識。就在他失蹤以后回來的時候,樣子確實不敢恭維,剛才魏副部長說了一些,我再補充一下。

  他的白半袖皺皺巴巴,上面還有一些綠色的印跡;藍色長褲上滿是泥巴,左邊褲腿還挽起半截;黑色皮鞋成了泥疙瘩,幾乎看不出本色;蓬亂的頭發上,依稀可見小的泥塊。這還有一點黨員干部的形象嗎?乞丐、盲流、無賴、二狗油,怎么形容都不為過。…”

  “不要炒冷飯,有新內容嗎?”馮志國打斷了張副部長的話。

  張副部長囁嚅了一句:“就,就這些,讓老牛說吧。”

  牛副部長似乎早有準備,站起身向各位常委鞠了一躬:“尊敬的趙書記、艾縣長、各位領導。楚天齊自詡做出了成績,平時飛揚跋扈,作風不正。我就舉幾個具體事例說明一下。在青牛峪鄉慶祝貸款圓滿解決、成功引進蔬菜種植項目的晚宴上,楚天齊逼著常務副鄉長溫斌當眾向他道歉,最后弄得溫斌在大廳廣眾下,倒在地上、身上濺滿了菜湯,狼狽不堪。再舉一個例子,他失蹤前進入他房間的人,他信誓旦旦的說是飯店的人,而玉赤飯店的答復是‘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我看分明就是坐臺小姐。”牛副部長的話,引得現場一陣哄笑。

  牛副部長輕咳了兩聲,繼續說:“前幾天,楚天齊和不明人員打架斗狠,住院后身邊還是鶯鶯燕燕成群,這成何體統…”

  “咣當”,牛副部長正說的起勁,會議室門被推開了,一名婦女闖了進來,她的身后跟著氣喘虛虛的書記秘書小劉。

  “趙書記他硬要…”劉秘書解釋道。

  趙中直沖他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劉秘書走了出去。

  因為這名婦女的闖入,牛副部長的“演講”被迫停止。大家都把目光投到這名婦女身上,同時猛吸了一下鼻子,因為他們都嗅到了一股酸臭味。

  眼前的這個女人,看上去有四十多歲,身上的衣服看起來還比較新,只是現在卻皺皺巴巴的,出現了幾個洞,上面還有油漬。她頭發凌亂,臉上一道一道的像是哭過留下的痕跡。白嫩的手臂上布滿了亮晶晶的東西,也不知道是鼻涕還是什么。右腳的棉鞋開了口子,里面的棕色填充物翻在外面。

  眾常委看到這個婦女,都露出了一絲憐憫的表情。當然“眾常委”不包括馮志國,他更多的是震驚。馮志國不明白為什么剛剛還梳著油光水滑頭發,臉上擦滿厚粉的干凈女人,怎么現在成了這副尊容,而且酸臭味代替了雪花膏味道。

  這名婦女就是董桂英,她在進門位置楞了楞,目光在室內掃視著。忽然,她向常委席沖去,直接從馮志國手中搶過告狀信,也就是那個寫著大個“冤”字的布塊。

  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董桂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頂告狀信,大呼道:“青天大老爺,給小民做主啊,小民冤枉啊!”

  “什么情況?”

  “這是苦主啊?”

  “現實版的楊三姐告狀啊。”

  人們反應不一,但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盯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看著腳下跪著的女人,趙中直心中也是一震:“怎么會這樣?”

  楞了一下,趙中直伸出雙手示意了一下:“起來說話,現在是新社會,在座的這些人都是人民公仆,不興舊社會的那一套了。”

  正在啼哭的女人抬起頭,看到了趙中直威嚴的面孔,止住了哭聲。董桂英還注意到說話之人旁邊的人,就是剛剛拿著告狀信的人,正是早上見過的領導,此時的這個領導也在示意她站起來。

  董桂英遲疑了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

  “你就是上訪的人?我讓秘書請你過來,就是讓你說說你遇到的事情,在座的各位都是縣領導,你有什么事就說吧。”趙中直口氣和藹的說道。

  未曾開言,董桂英先是“哽咽”的哭了,抽泣了兩下后,才說道:“各位領導,我這次來上訪,不是為了我自己,也不是我自己來的。我叫董桂英,是青牛峪鄉小營村村民,我自幼父母雙亡,靠叔叔接濟度日。叔叔待我不薄,怎耐嬸娘難容,受盡了各種虐待。在我一十八歲那年,下嫁小營村,誰料丈夫命短,我又成了寡婦一人。家中無有子女,也無正當營生,只能靠幾畝薄田勉強活命。”

  董桂英在介紹自己時,是哭兩聲講一句,好不悲慘,人們都在心中感嘆這個女人命運不濟。但也有人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一些什么,趙中直就感受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他總覺得這些話有些耳熟。

  “兩年前,鄉里讓種植藥材,到現在沒有任何收成。本來引進了發財項目,不料惡吏楚天齊自私霸道,根本就不讓我們這些小民…”董桂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數落起了楚天齊的“惡行”。

  終于看到縣城輪廓了,楚天齊心中著急,腳下緊踩油門,車后瞬時卷起了無盡的煙塵。引得車里的寧俊琦不住的埋怨、數落。

  董桂英的話說完了,會議室里靜了下來。如果她那聲聲血、字字淚的“控訴”屬實的話,那楚天齊無疑就真是一個自私自利、飛揚跋扈、欺壓良善的“惡吏”。再加上魏龍等幾人的指控,楚天齊簡直就是十惡不赦、罄竹難書的“大蛀蟲”。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應該是,尤其那個女的說的多形象呀,如果沒有切身的感受,怎么會在講的時候傷心欲絕呢?”

  人們的心里自問自答著。

  會議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書記秘書小劉急匆匆走了進來,在趙中直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中直隨著秘書走了出去,會議室內依舊安靜著。人們都在等著書記回來,處理眼前的事情。

  不到五分鐘,趙中直就回來了,他剛邁進會議室,又轉身對秘書大聲說:“打電話,讓楚天齊直接來會議室見我。”說完,快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趙中直在說話時好像是咬著牙,眾人聽出了他話中蘊含的怒意,也似乎在他的臉上發現了一抹殺機,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看來楚天齊要倒霉了,倒大霉了。”人們心中得出了自認為最正確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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