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百三十九 贏了惡,卻輸在了善
戴胖子叉手盯著章偉民,聽著他說的話,沉默好久,隨即緩緩問道：“這么多年，你一直認為，我沒信過你，對么。”
“…呵呵，老戴，魏然莫名其妙消失了，我把所有線串在一起，做一個鐵打的證據，這種情況下，你都能懷疑到我身上，，你說，我會相信，你信我么。”
“偉民，現在回頭，我當什么都沒發生過，。”戴胖子咬牙說道。
“你穩贏了唄。”
章偉民眼睛通紅，攤著手問道。
戴胖子看著他沒回話。
“…是，沒錯，我算計不過你。”章偉民看著戴胖子，低頭輕聲說著。
“我沒想算計過你，，從來沒有過，章偉民，因為我他媽混到現在，除了錢，就只剩下了你們，再壞人的人，也分善惡，難道不是么，。”戴胖子瞪著那雙不大的眼珠子，突然一聲咆哮，聲嘶力竭的指著地面喊道。
“戴胖子，，你現在跟我說的這話，只是你接受不了背叛的一種爭取，你想我把我拉回來，明白么，。”章偉民同樣怒吼著說道。
戴胖子咬牙看著章偉民，沉默良久，噗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眼圈通紅的扭頭說道：“天兒…活著的時候…勸我分家…我說家里就這么兩個人，也沒多少底兒，有啥可分的…他再就沒有勸我…現在，我后悔了，…當時分了好了…分了，我們現在還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呵呵，朋友，三十歲前我認識這倆字，三十歲之后膜拜這倆字，老戴，我和你，需要一個結局。”章偉民扭過頭，側臉對著戴胖子說道。
“你想要什么結局。”戴胖子停頓許久，抬頭問道。
“咱倆賭一把。”章偉民扶著桌面，舔著嘴唇說道。
戴胖子看著他，沒出聲。
“哎，你想象一下，當魏然尾隨著我，走進死胡同之時，我拿著槍對準了他，那這扳機，最后我到底扣沒扣下去，。”章偉民死死盯著戴胖子的眼睛問道。
“你的意思是說，老魏在你手里。”戴胖子眼中閃爍著一絲異樣的情緒。
“我這不是讓你猜呢么，你說，我是殺了他，找個地方埋了，還是他就在我手里。”章偉民眼中透著癲狂的問道。
“我不信，他在你手里，你沒有理由留下他，從哪兒分析…。”戴胖子從這一刻開始，話明顯有點多了。
“我要聽的不是你的分析，，我要你賭一把，就賭我殺沒殺他，。”章偉民咆哮著問道。
戴胖子額頭冒著汗珠，坐在原位上一動不動。
“戴哥，他撒謊，，老魏不可能還活著。”詹天佑皺眉插了一句。
戴胖子還是沒有知聲。
“老戴，我知道，我斗不過你，你要覺得魏然死了，你現在一槍崩死我，或者你一咬牙，一跺腳，心一狠，那怕魏然即使在我手里，你也開槍打死我，這樣那你就徹底省心了，沒人再跟你斗了，海洋你穩穩坐住了，三泉鎮的項目一結束，你頓時明星企業家了，政府的關系也徹底牢靠了。”章偉民眼中透著一股瘋勁，滔滔不絕的說著。
戴胖子此刻的心里，幾乎百分之九十九可以肯定，魏然絕對是死了，但還有百分之一，不是來自于理智，而是來自情感，。
一絲絲不可能的希望，在戴胖子心中掙扎著，。
“不，老魏肯定已經走了。”戴胖子咬牙說道，拳頭緊緊攥著。
“那么段天媳婦和孩子呢。”章偉民咧嘴笑著問道。
戴胖子再次被噎的說不出話來。
“你指著童光北和童光明出現，幫你救向南他們啊，，我猜他們敢留在市區，但絕對不敢出現，對么。”章偉民彎腰反問道。
戴胖子抬頭看向了章偉民，嘴角蠕動，一句話都沒有。
“我知道，你手里還有牌，外地那個不是一直沒回來么，，我可以跟你漏個底，我去了兩臺suv，一臺金杯面包，一臺帕薩特，總共十幾個人，咱倆再賭一把，這些人死之前，能不能帶走段天媳婦和孩子，能不能讓向南拍在牡丹江回不來，。”
章偉民手指用力戳著桌面，咬牙切齒的問道。
時間仿若定格，戴胖子仿若沒了呼吸，胸口被重重的東西壓著。
“呵呵。”
章偉民一笑，掏出手機，調出彩信，直接扔在了桌子上，戴胖子回頭一瞅，畫面里一臺面包車千瘡百孔，能看出來，我們所有人都被堵在了面包車周圍。
戴胖子死死盯著屏幕，隨后伸手合上了手機。
“你看，我又加注了，，你有兩個選擇，第一，誰都別他媽管，直接開槍干死我，你就贏了。”章偉民手舞足蹈，非常激動的說道。
“第二個…選擇呢。”戴胖子出言問道。
“第二個選擇…會讓你挺疼的，我要金色海洋，我要你這五千萬現金，我要你旗下所有產業，我要你身無分文，，。”章偉民指著戴胖子的胸口說道。
戴胖子默然無語。
“人性對比利益，你選哪一個，。”章偉民緊貼著戴胖子的臉問道。
“偉民，你我之間的事兒，不該牽扯這么多人，這么多年，天為我活著，老魏為我活著，我三個兄弟，交下來兩個，行了，我算幸運了，也可以知足了，現在，我為他們活一回，你要的東西，我可以給你。”戴胖子做出了選擇。
“…老戴，這不像你啊。”章偉民不可置信的拽著戴胖子肩膀說道。
“我是…累了。”
戴胖子出言回了一句，隨后安靜的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了理財那邊的電話，隨即開口說道：“你們繼續輸送資金。”
“啪。”
電話掛斷，戴胖子隨即指著坐在原位上，呆愣的程銘說道：“你用電腦打印合同。”
章偉民斜眼看著戴胖子，出言問道：“怎么了，老戴，勾心斗角玩夠了，現在追溯人性本源，要扯情感了，。”
“偉民，玉璽擺在案上，累死的不是天天負責擦它的小太監，而是無時無刻不琢磨，這個玉璽該印在哪個折子上的人，我擁有這個玉璽年頭太多了，對他的好奇，喜愛，已經磨沒了，。”戴胖子緩緩說道。
“…。”章偉民看著戴胖子無語。
“偉民，合同我跟你簽，你要的東西我也給你，老魏…如果真的還活著，你要放了他…天兒這一輩子，為大家掙錢，最后自己一分沒拿走，他媳婦剛強，我給過她多次錢，她都沒收過，他家孩子你沒見過，長的挺像天兒，今年都六七歲了…你別為難他們，行么。”戴胖子問道。
“我殺了他爸爸，。”章偉民想了很久，搖頭說道。
“偉民，咱能活的爺們一回么，。”戴胖子嘴唇顫抖的問道。
章偉民看著戴胖子，沉默幾秒，隨即撓了撓頭，然后猛然回頭的說道：“你先簽合同，簽完，我讓他走。”
“好，我簽。”
戴胖子毫不猶豫的做出了選擇。
公司電腦上，合同范本有很多，程銘想不到章偉民竟然再次占了上風，更想不到，戴胖子會為了兩個，沒啥太大關系的婦女和孩子，要跟章偉民簽一份無常轉讓股份的協議。
設備都是現成的，程銘用打印機打印出了合同，隨后開始在電腦上做備案，現在合同手續比較嚴謹，分為線上線下兩種，而電腦上備案的合同，比紙張更為穩妥，因為合同一旦簽了，直接就備份在了系統上，按手印都不用印尼，直接用指紋識別器。
戴胖子連合同內容都沒看，一下接一下的在指紋識別器上按著，隨后又刷刷刷在紙張合同上簽名。
章偉民用人性善的一面，贏了戴胖子。
他達到目的了。
戴胖子一生，干過不少惡的事兒，甚至比章偉民還要多，有些手段，可能也比章偉民光彩到哪兒去，但他此刻真的脫力了，突然不想再搏下去了，心里感覺特別沒意思。
一場爭斗，魏然死了，段天死了，章偉民離他遠去，他現在有點不知道，如果反抗，那他為誰而戰，。
因為自己，有太多人卷了進來，他不想看見，最后段天對這個世界僅存的掛念，兒子，老婆，也沒了…
戴胖子聰明了一輩子，準備當一回傻人，像魏然和段天那樣的傻人…
海洋的股份賺錢合同簽好了，底下零星產業的股份也簽好了。
“還有一個兩個建筑公司，你讓南南，天的媳婦孩子走，我馬上簽了。”戴胖子抬頭說道。
章偉民直接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莊哥的手機，緩緩說道：“給你的人打電話，放向南他們走。”
“合同拿到手了。”莊哥迅速的問道。
“一大半。”章偉民簡潔的回答。
“行，我明白了。”莊哥粗略的回了一句，就掛斷了手機。
辦公室內，戴胖子和章偉民相對而坐，互相看著對方，他們年華逝去，兩鬢也已生出了白絲。
他們，其中一個，在內心悔恨著，為什么到了現在，自己才有勇氣選擇放下。
另一個在回憶，回憶歲月長河中，曾經有一個瞎子叫魏然，有一個沉默寡言的叫段天，還有一個自己從來沒信任過的胖子…叫戴志遠。
如今的他，贏了一切，卻輸了這印象深刻的三個人，所以，他腦袋里越想他們的樣子，記憶中的影像就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