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八章 尿了
看到戴著斗笠，牽著泡泡從北門進入的盧悅，暮百心跳如鼓。
雖然分開不到一年，可是于他而言，卻好像經歷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外面的世界對他而言——更恐怖！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盧悅不能視物，三千城如果真的重視她，身邊不可能沒有保護之人。
果然…
兩道氣息，一前一后，都在關注著她。
暮百咽了一口吐沫，他要怎么樣才能沒有痕跡地與她和泡泡走到一起呢？
蹬蹬蹬…
一個仙人，急急地沖進茶樓，很快二樓的門便被敲響，“少宗主，唐舒出來了。”
“什么？那唐然呢？”元尚宗彭瞻非常關心這個問題，只怕那家伙，沾著唐舒的便宜，真的抱得美人歸。
“唐然沒看到，不過…”
里面的聲音突然壓低了，暮百剛覺不好，抬頭間，就看二樓的窗戶被人一推而開。
“你是說那個戴斗笠牽小孩的女孩？”
“是！唐舒一直若有若無地關注她，而且…，我聽說，她今天一早就去了屠浮峰，一直呆在那里。”
“不錯！應該就是她。”窗前，無極宗趙昌錦遠遠看到微微側頭的，好像在傾聽什么的女孩，心中狠狠抽了一下，“你們注意她的腰背沒，哪怕瞎著，也挺得特別直。臭丫頭，賺了小爺的錢，破開百花綻用劍指著我時，也是這個樣子。”
他摸了摸脖子，那凌厲的一劍，似乎真要把他殺了般，差點真在那里尿了。
“瞎子就該有瞎子的樣，兄弟們，你們咽下這口氣，我咽不下。”
“你待如何？三千城欠了她的，弄大了，我們可都不好收場。”
人屠子紀長明，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真對上，倒霉的可能還是他們。
“哼！我有那么傻嗎？”趙昌錦冷哼，“附耳過來。”
關上窗時，四個人湊到了一起。
可惜這一次，無論暮百的耳朵怎么動，都沒聽到他們的計劃了。
怎么辦？
要不是盧悅身后的那道氣息過于強大，暮百都想馬上跟她們走到一起。
茶樓里的四人各帶手下，大搖大擺地走出，暮百顧不得其他，忙忙跟上。
“泡泡，盧悅，你們被人發現了。”離了一截后，暮百聚線成音，“他們要朝你報仇，小心點。”
泡泡忙望了過去。
暮百佯裝回頭，給了他們一個憨憨的笑。
泡泡的嘴角抽了一下，原來是個蠢蠢的大漢啊？果然沒他好看。
“真丑。”
他朝他露了個鬼臉后，吐了兩個字。
遠遠地，暮百居然看懂了，他瞬間垮了臉。
他這怎么叫丑？分明是老實可靠的形象，海霸有次閑談說，她最不喜歡那些小白臉，也不喜歡那些假大空自以為是的美男。
正好，他也不是那兩類人，化形時的本色，他是越看越喜歡，相信海霸也會喜歡的。
“再胡說，我就要打人了。”
盧悅捏了捏了泡泡的小手，“跟上那些人，看看他們要干什么？”
她不怕麻煩，還指望引起某些混亂，把暮百弄到冰猱洞天里呢。
“知道知道了。”泡泡拉著盧悅，匯入坊市的人群中。
天幸圖中，谷令則看著手中碎成渣的最后一顆木眼，眸中顯出一絲惆悵一絲悲涼。
曾經的曾經，九幽冥眼其實就是妹妹，所以，她在三千界域，跟大人動手時，會影響到盧悅。
在發現妹妹這邊始終不穩的時候，她有些懷疑，輕易再也不敢用九幽冥眼，只怕引起她的波動。
現在…
谷令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眉心，木眼中的九幽之力，真的被她的九幽冥眼吸收了，似乎…似乎這一次，它是真正的九幽冥眼了。
或者…
谷令則心中輕嘆！
或者，曾經的妹妹，一直活在她的心中。
“陪我一起吧，”她站了起來，“我們一起…當悅兒的眼睛。”
谷令則其實有時分不清，她到底是哪一世的她。
無數破碎的記憶在腦中沖撞，若不是盧悅在這里，若不是一直有她，她深切懷疑自己要分裂無數人格了。
“什么？浮屠峰沒有盧悅？”
流煙仙子才把唐家人送走，就收到徒弟急急報來的事，忍不住牙疼，“沒事，紀長明出關了，他應該…帶她到哪去了吧？”
“師尊，盧悅情況特殊，紀前輩怎么也不給我們留句話？”
谷令則有些焦心，泡泡也不在呢。
“留話？”流煙仙子摸出一張傳音符，靈力一點，紀長明的聲音出現在殿中，“盧悅想去坊市逛逛，流煙，如果可以的話，把谷令則叫出關吧，她們是雙生之體，雖然能借的光明很模糊，可是總比悅兒什么都看不見的好。”
“…”流煙仙子額角的青筋突了突，這混蛋還不如閉關不出呢。
“師尊，我去坊市。”谷令則躬身，就要退走。
“等一下。”流煙仙子嘆口氣，摸了一枚玉簡丟給她，“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情，你看完不要激動，盧悅沒吃虧。”
發生了什么事？
谷令則忙把神識探進玉簡，半晌后，臉上顏色變幻不絕。
“那些人里良莠不齊，心性不一，有些人在輸了之后，會心服口服，有些人…只怕會永遠記著了。”
流煙仙子走向徒弟，“他們的目標是什么，我想你很清楚，盧悅身有不便，以后…你幫她接下那些人吧！”
“是！”
這本來就應該是她干的事，谷令則很感激這次的師父，沒有在權衡利弊后，放棄廢了的妹妹，“師尊…謝謝您！”
流煙仙子一呆，旋即好笑，“你們姐妹…真是各有各的傻。”
她親自給徒弟戴上一頂斗笠，也給自己戴上，“盧悅早就猜到，某些人會來朝她逼婚，所以才會一再地讓你閉關，讓空牙閉關。”
“…”谷令則心臟猛然一縮，痛得差點彎下腰來。
就是這樣，每一次，她都這樣，危險的事，她一個人擔下，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幫她謀劃著避開那些可能的危險。
“令則，你要相信，盧悅并沒有廢。”流煙仙子感受到徒弟的傷心，拉住她的手，“這些天，我親眼看著，她與人動手，至少…她自己從來沒認為自己廢了。”
“我知道。”谷令則聲音悶悶，“以前，她廢過一次，所有人都說她會止步筑基，再也站不起來的時候，她又站了起來。”
“嗯！我聽寤夢說過。”流煙仙子點頭，“雖然‘一聲嘆息’有些難破，可盧悅是不同的，她是功德修士，功德之光，天生的能克盡一切陰邪。”
“師尊的意思是…”
谷令則一下子充滿了希望。
流煙仙子帶她飛入高空，“我對盧悅了解不多，就是寤夢與她真正接觸的時間，也少得可憐，而你…，你們之間，雖是雙生之體，卻因為種種，其實一直沒真正地發揮它該有的效用。
盧悅…
舉手投足間，一直讓我有種錯覺，她好像很滿意現在的狀況，似乎…陰尊陰了她，反而成全了她一般。”
流煙仙子這些天，一次又一次地觀察她的劍‘勢’，發現其銳利遠比一般的劍修。
“令則，我覺得，你應該跟她開誠布公，她做不到的事，你們一起做，你們做不到的事，三千城——可以幫著做。”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無意探查。
可是…
流煙仙子無數次地在盧悅身上，好像看到了她當年的影子。
很多很多年前，他們想為被放棄的三千界域撐起一片天，聯合到一起，建下了三千城。
那時的艱難，流煙仙子真不想盧悅再走一遍。
他們已經打下了這片天，雖然這天有些小，可是有他們這些老的在，總可以為她撐一時。
但在盧悅身上，流煙仙子有時很挫敗，小丫頭，既相信他們，卻又不是那么相信他們。
“我…試試！”
谷令則眉頭緊蹙，望向不遠處的坊市。
那里人潮如流，比之前幾次路過時，不知熱鬧了多少倍。
突然…
幾處大街的交界處，不知怎的一下子哄了起來，無數人擠人，好像在搶什么東西。
“別擠別擠別擠…。”
泡泡大急，前面的幾個二世祖，居然天女散花撒仙石，要給大家發福利。
眼見那一顆顆亮晶晶的仙石，被別人撿走，所有聽到和看到的人，全都瘋了，一窩蜂地擠過來，把他和盧悅都擠散了。
盧悅的斗笠不知被誰擠掉了，好在現在也沒人看她，都只顧擠上前面搶仙石。
咚咚咚…
大把的仙石還在撒，盧悅終于明白，這些二世祖們，要干什么了。
他們…是想讓她認清瞎子的本質吧？
只有完完全全地認清后，才在自己趴下來。
身邊有越來越多的咚咚聲響，人群就要朝她這里轟來了，盧悅嘴角扯了扯，正要鎖暮百的氣息，傳音布置的時候，就先聽到了他的聲音。
“盧悅，是我。”
暮百早就在防著，發現不對的時候，第一時間用蠻力擠了過來，他慶幸不用找機會接觸她了，傳音道：“我幫你擋著，別怕！”
那些二世祖們，真是瘋了。
錢多了不起嗎？回頭，出了三千城，他一定把他們的錢，全都偷了。
“不用護。”盧悅感受到暮百身上的淡淡的殺氣，心中其實喜悅更多些，傳音回去，“袖中暗袋里有冰猱洞天，趁著人多，以閃霧為號，我摔下來，你馬上進去。”
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她也沒要暮百同意，指尖輕動，在人流中當場捏決后，順勢被人擠倒。
輕輕的聲音在袖間剛剛響起，就有一股子威壓，從天而泄。
“都給我住腳，誰也不準動。”落后百多米的紀長明大急，徒弟居然在眼面前被擠倒，“誰敢再扔仙石，我就把誰拆成仙石。”
彭瞻、趙昌錦四人真沒想到，人屠子居然也跟了來，忙停了扔仙石的手。
“原來是前輩，我們兄弟得三千城招待，覺得應該在這里留點什么，這不，小侄等就給大家發福利，嘿嘿，圖得就是一個樂子。”
他們有錢，有錢就可以任性。
盧悅戴著斗笠過來，他們可沒見著人。所以，這個暗虧，臭丫頭是吃定了。
“哼！你們很有錢啊？”
看到好像艱難爬起來的徒弟，紀長明大怒。
“呀！原來…盧道友也在這啊？該死該死，為兄等…真不知道。”
趙昌錦收到自家師伯的眼神，輕拍自己的臉，“我給你賠…”
“不必了。”
谷令則清冷的聲音，在坊市的一頭響起時，腳下縮地成寸，人已經走到了近前，她身上的冷凝氣息，讓所有擋住路的人，都嚇得下意識地讓開。
“盧悅，你沒事吧？”
她掀開面紗，看妹妹的手和腿。
“沒事！”
拉住泡泡的唐舒心里一咯噔，盧悅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對，暗啞得很。
“傻瓜，想到坊市來玩，喊我呀！”
谷令則當場紅了眼，“是你們在這里撒仙石的？”
趙昌錦幾個都沒想到，盧悅的姐姐，會是這般的漂亮，他們愣愣地點頭。
“你們…真是好本事。”
谷令則額中豎眼微開，大概看到他們心中的齷蹉想法后，大怒之下，哪會留手？
“啊…”
趙昌錦第一個鼓眼，只是那變調的聲音似乎帶了極樂，跨間剛要聳動，就又耷拉了下去，他極樂的表情，突然變成了恐懼，“不…”
滴滴答答的聲音響起，他僵著身體，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尿了。
“咕…”
旁邊的彭瞻三人齊齊咽了一口吐沫，面上的表情，也在一夕之間，轉成了恐懼，“不…”慘絕人寰的叫聲，一齊響起，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忙往街道兩邊躲去。
“昌錦！”
無極宗長老韓紹大急，“誰？給我出來，朝小輩動手，算什么本事？”
這四人的樣子，分明是陷入了極度的恐懼中，若是救治不及時，恐怕就要落下心魔了。
“老東西，還有你。”
谷令則在他看過來的時候，輕輕啟口。
雖然九幽冥眼還未大成，可是這老東西與趙昌錦使眼色的樣，分明也是知情者，這些混蛋想讓她妹妹認識自己是瞎子，她就讓他們認識認識自己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