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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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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當牌子翻過來以后,連剛才為了安全而始終站在林三酒與潘翠身后的皮娜,也突然往前走上幾步,隔著她們肩頭說:“我——我沒看錯吧?還是這塊牌子寫錯了?”

  誰也沒回答她;此刻的林三酒也正盯著牌子,腦海中撞擊回蕩著同樣的疑問與驚異。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懷疑這塊牌子、啞劇演員,都只是其他進化者設下的一個陷阱,是為了要打劫后來的人…然而她越是仔細看牌子背后的文字,她的直覺就越清楚:此處應該確實是副本里的一條路。

  盡管從邏輯上來說,它分明不可能是一條路——因為它的長度為零米。

  「通往終點的路?」

  本牌下的道路,似乎不太像是通往終點賭場的路之一。

  本牌下的道路,是一條比較不易走的路,至少下注40點后準入。

  本牌下的道路,一共有零米長,在平安完成本段道路后,且滿足條件者,即為贏家。在路上流連超過24小時,則判定為輸,失去下注物品后,賭客將會被遣返起始點。

  本牌下的道路賠率為1:2.5,贏家可在本段道路末尾領回自己下注的籌碼,另外獲得本段道路賠付的60點籌碼(以下注40點計算)。

  “你是NPC吧?”

  潘翠從牌子上抬起頭,筆直盯進了啞劇演員的眼睛里,質問道:“請你解釋一下,為什么這條路只有零米。首先,一條路如果只有零米,它怎么能被稱之為‘一條路’?其次,也是更重要的一點是,它既然只有零米,我們就等于已經身在道路末尾了,為什么還需要下注走它?”

  她的思緒確實稱得上清晰敏捷,這么快就把林三酒想說的都組織成了言辭和問題。

  然而下一秒,她們就知道為什么這段路上的NPC,會是一個啞劇演員了——那張涂得雪白的面孔上,突然唰地一下收了笑,嘴角垂下去,深深拽出了兩條紋路;隨即他抬起手,捏起食指和大拇指,在嘴上一劃。

  就連生在末日后的人也能看出來,這是他模彷拉上拉鏈,表示自己不能說話的意思。

  幾人都不由瀉出了一口又煩又躁的長氣。

  “下面這一段…”潘翠再次將目光轉到了牌子上。

  其實下面的補充說明,她們都已經看過一次了,再看自然也不能看出新字樣來;天臺時看見的說明,被替換刪去了不少,大概是因為能夠走到這兒的人,都已經看過了對道路的基本說明,不需要再贅言了。

  注意事項:一、本牌下道路每一小時僅容五人進入;

  二、即使一起進入的人,完成道路的時刻也可能會不同;

  三、只有被妥善對待的員工,才能持續為副本創造價值,我們非常注重員工的身心健康,請不要攻擊我們的員工;

  四、請信任我們員工作出的指示與引導;

  五、完成本段道路后的贏家,將會被員工送往下一段道路;

  六、當本道路員工感到疲憊的時候,你就走上了一條失敗的道路(你喜歡我們的雙關語嗎?歡迎加入我們的團隊,還有更多)。

  “你們好像漏看了一個關鍵的地方,”潘翠的目光才挪下去,皮娜就出聲了,手指在牌子上重重一點,說:“第一條這里,不再是說本道路‘或許’是通往終點賭場的路了,卻變成了‘似乎不太像’是通往終點賭場的路…”

  她說到這兒,干脆一轉身就走了回去,邊走邊往兩側樓房上張望,帶著幾分怒氣地說:“如果這條路不能通往終點,我們何必還要浪費時間考慮它是怎么回事呢?直接走了不就完了。”

  “她說得也有道理,”潘翠看了看林三酒,邀請似的說:“我們一起找找其他道路吧?”

  啞劇演員似乎對此并沒有不贊成;就像在天臺時一樣,這個副本不在乎進化者拖延時間——除非進化者下定決心,后半輩子就住在道路開始處那一小片空地上了,否則他們遲早是要選一條路走的。

  他只是重新笑了起來,涂著厚厚白粉的臉頰肌肉高高擠了起來;因為面皮涂得太白,那一雙被襯得發黃的眼球,牽著血絲,一會兒滾過左邊,一會兒又轉過右邊,還用手擋在眉毛上,好像在模彷著幾人“尋找”的這個動作。

  “我們是被他嘲笑了吧,”皮娜頗有怨氣地一邊說,一邊使勁推了幾下小巷里一扇民宅鐵門。

  潘翠在林三酒和皮娜的肩膀上,輕輕點了一下,隨即壓低聲音說:“你們聽我說,我們得做好這是唯一一條路的心理準備。”

  “我肯定能找出另外一條路…”

  皮娜的話還沒說完,潘翠卻搖了搖頭。

  “假如根本沒有另外一條路呢?剛才來的路上,我們誰也沒看見其他牌子吧?總之,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得趁下注之前的這段時間里,盡量搜集線索,分析一下這條路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再隨隨便便就開始走一條路了,這可是40點的。”

  與朋友分散開以后,能在副本里遇見潘翠這樣頭腦清醒的同伴,林三酒也不由生出了幾分慶幸。“我盡量,”她點了點頭,“只是不知道線索是什么樣的。”

  皮娜聳了聳肩膀,沒說話,似乎是默認同意了。

  潘翠略帶憂慮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很擔心,”她邊探頭往一扇窗戶里看,邊說:“我們在來的路上,不知道哪里犯了錯,走了不正確的路,才會把走向終點賭場的可能性給越走越小了。”

  上半截窗戶都被發白的粉紅窗簾給遮住了,一盆已經干枯萎死的花被擠在醬油瓶、塑料盒和洗潔劑后,玻璃上都是淺淺的污漬和油點——窗戶后好像是一戶人家的廚房。

  “你們注意到了吧?”潘翠說,“這次牌子上寫著的是會被遣返起始點,而不是起始點天臺了。說明不同起始點的人,沒走對路的話,也會到達這里。我得仔細想想,究竟是哪一個決定,讓我們離終點越來越遠了…總不會是純粹的運氣。”

  彷佛是為了印證她的推斷一樣,三個人在這半條短短的小巷里仔細搜尋了近一個小時,卻一無所獲。

  老樓天臺上方,只有天線、晾衣繩和花盆;一間看著就十分可疑的小牙醫診所,門半開著,好像才剛開門人就匆匆走了;一棟老居民樓的樓洞門沒鎖,她們大受鼓舞之下,沿著黑漆漆的樓道一路爬到了被鎖住的天臺門前,看了不知多少臟兮兮的腳墊,留在門外的鞋,停在樓道里的自行車…但是哪兒也沒有多一塊告示牌了。

  當她們終于放棄的時候,啞劇演員從告示牌后伸出一只裹著白手套的手,手背沖著她們,朝她們招了幾下,紅紅的笑容讓林三酒想起了多年前在人類社會里看見過的麥當勞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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