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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 裂開的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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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斯汀奈有個毛病,不管熟不熟悉,只要人一死,她就會忘記對方的面孔。就像被水沖散了形態,面孔,身體,聲音…都會從她的記憶中退潮。

  她記得圣母像,是因為她回憶起了自己光腳踩在地板上時的涼意,抓起地上外套時沉甸甸的手感,將它扔到男人身上的一聲響。

  是了,那條赤(括號內不看)裸的手臂上,確實有一個圣母像——

  正是在她微微一走神的時候,化妝椅突然被重重一踹,筆直撞上了她的腿。

  那年輕男人使出了全副力量,好像要將她的小腿骨和膝蓋砸開、撞得脫節一樣;康斯汀奈驟然吃痛,還來不及扣動扳機,一道影子已經反襲上來,手刀切進了她的腕骨。

  小手槍脫手而飛,落在幾步遠之外,與剛才被踢走的蝎式沖鋒槍一前一后,好像要隔著地毯碰觸彼此。

  與他不一樣,康斯汀奈再沒有朝槍上看一眼。

  以女人之身坐在她的位置上,就意味著她要比男性同道們更迅猛,更兇狠,更不留情——更難殺死;她早已將戰斗練成了本能。

  槍一離手,康斯汀奈一轉身迎上兩步,以自己的身體擋住了他去奪槍的路。

  在寂靜窄小的化妝室里,二人距離是如此之近,呼吸相聞。

  …這孩子果然是在撒謊吧,為了叫她分神。圣母像應該是在他殺人的時候看見的。

  康斯汀奈近乎滿足地想。

  他光(括號內不看)裸的上半身一擰;干凈舒長的肌肉,在泛著汗光的皮膚下縮緊扭轉起來。一只拳頭深深地陷入康斯汀奈的小腹里,又沉又迅猛。

  康斯汀奈從鼻子里微微哼了一聲,腳下卻仍舊一動未動。

  她這一輩子,被人暗殺、明刺、動武不知多少次,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受到的襲擊越狠,越重,越貼身,她就越能夠…進入狀態。

  她喜歡痛。

  痛覺就像電一樣,在她的血管里沖突攀爬,將她的神經震得像琴弦一樣嗡嗡而顫,讓她渾身都跟著顫抖興奮起來了。

  在他還未收回拳頭時,康斯汀奈張開了雙臂。

  她比他還高半個頭,四肢修長,輕輕不費力地就將他納入了懷抱。她一手按在他的后腦上,一手迅速滑下去,抓住了他的腰帶一側。

  腰帶內側的手指上,指甲上方的一小片皮膚,貼在黑暗溫熱里。

  她驟然一發力,借著在腰帶上一拽的力量,另一只手攥住他的頭發拉了下去,叫他像探戈舞時下腰那樣,把少年急速拉向了地面——他的身體跌下去時,康斯汀奈沒忍住,從嗓子眼里泄出了一句歌。

  少年在地上砸出了一道悶響。

  如果你愛我,不要松手。抓住,抓住我…

  在康斯汀奈半是氣息半是呢喃的歌聲里,她頭也沒回,轉手握住化妝椅椅腿,將它揮過半空——椅子揮過化妝臺,團團淡白的散粉霧、潑灑出的淺紅香水、泛著金光的眼影粉,全撲濺進了空氣與燈光里——重重掄在了他大腿的傷口上。

  少年壓不住的一聲痛嘶,回蕩在小小的化妝室里。

  看著他不自覺地蜷起腰時,還在試圖向外滾去,康斯汀奈邁出一步,拎著化妝椅跨立在他身上。

  他也意識到了不妙,立刻反起身來,一拳砸上她的小腿骨。

  明明外表是好像還沒發育結束的少年,拳頭卻像是鐵石一樣,叫康斯汀奈的歌聲都變了變調。

  腿上痛得立不住,她一跌在地上,便順勢跪坐起來,高高舉起椅子砸向他的頭臉。

  少年勉強一翻身,腦袋險險地避過了椅子;椅子在他的耳邊砸出“咣”的一聲。

  他的反應快極了,反手就一把握住了椅子腿。他們彼此緊緊地盯著對方的眼睛,連一息也不曾松開;二人的力量在椅子上死死纏咬,相較不下。

  抓住,抓住我,我有些腳下不穩…

  康斯汀奈伸長左臂,指尖伸向化妝室另一邊掛滿衣服的衣架。她看也不看,抓住指尖觸及的第一件絲綢浴袍,一把拽下來;她的右手放開了椅子,隨即把那一團絲綢浴袍蓋上了少年的眉眼與面龐。

  她有點悵然若失。

  椅子打在她的側腰上,康斯汀奈呻吟一聲,斷了歌聲,雙手卻仍舊像釘子一樣,牢牢將浴袍釘在地上,壓住了底下的人。

  或許是意識到砸擊對康斯汀奈不起作用,少年扔了椅子,盡管他看不見、也無法呼吸,卻仍從下方探上來了兩只手。

  體格窄瘦,手卻出乎意料地大。

  他在康斯汀奈的脖頸上合攏手指,手指又緊又涼,深深地扎住了她的氣管與血管。

  一時間,雙方都下了死勁,要將對方的氣息給徹底壓斷掐碎。他大腿上的傷口再次開綻出血,汩汩的濕熱血液,染濕了康斯汀奈的腿與睡袍裙。

  他遠比康斯汀奈想的要難纏;她第一個受不住了,松開了浴袍,在憋悶著的痛苦之中抬起手,摘下了一只耳環——她反手摸索著,猛地一扎,將耳環針刺透衣料、扎進了他大腿上的傷口里。

  少年好像傷獸一樣低低叫了一聲,手也不由自主地松開了一點。

  康斯汀奈抓住機會,匆匆站起身,腳步仍有點跌撞,向槍的方向撲了出去;少年從后方壓上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腿,將她也拽倒在了地上。

  “你的屬下呢,”他啞聲問道,“這么久了,他們怎么還不來救你?”

  在二人的喘息、翻滾與搏斗里,康斯汀奈忍不住笑起來。

  “黑色墨水?”她一拳砸向少年,喘著氣說:“你怎么不想個更普通的借口呢?”

  他急急一避,黑發飄揚著,重新落下;下一次攻擊,卻頓了一頓。

  “是真的。”

  康斯汀奈也頓了一頓。“是嗎?”她臉上的笑仍舊還沒散去。

  “所以我才把第二節車廂炸下去一半。”他顯然是受到了傷勢拖累,大概不得已要靠說話拖一拖時間——血早就把他扎在腿上的衣服給染透了,詞句間強壓的喘息,也聽得一清二楚。

  在幽暗潮濕的腦海深處,仍擊打著一波波酒意。康斯汀奈失笑起來,舔了一下被打破的嘴唇,低聲說:“第二次聽,就不夠讓人吃驚了。”

  少年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卻忽然頓住了。

  康斯汀奈歪著頭,近乎溫柔地注視著他的臉,絲毫沒有被他的表現引開半分注意力。她的余光,已經鎖住了那一把蝎式沖鋒槍的所在之處。

  他膽子真大,在她面前簡直是毫無防備地轉開了目光;他的脖頸露在化妝燈燈光下,看起來光潔脆弱。

  就連她的屬下,平時都不太愿意把后背對著她,就像動物的生存本能一樣。

  “你剛才…”少年好像一點也沒注意到她逐漸向槍滑去的手,只是盯著門口,喃喃地問道:“沒有鎖門嗎?”

  康斯汀奈停住了。

  輕暖滾燙的酒意從她的皮膚,她的面頰,她的血液里落了下去;她坐在地上,看著對面的少年,塑像一樣漸漸冷硬起來。

  他不是為了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從眼角余光中,也看見了。

  化妝室的門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滑開了,門與墻之間裂開了一條黑縫。她知道俱樂部的燈光都已經熄了;但是她仍覺得那一縫窄窄細細的黑,實在是過于黑了。

  外面不是應該還有夜燈,緊急指示燈,以及走廊窗外的月光嗎?此時卻好像有一長條濃墨,貼在門縫里,屏住了呼吸。

  最重要的是,她剛才明明已經把門反鎖上了。

  我就喜歡寫/看變態幽暗又扭曲的人格,不知道有沒有寫到位…院丸嗣已經是腦子里沒有過濾器的變態了,康斯汀奈是一個更大的變態。她唱的那首歌我聽見了,叫unsteady,他們打架時,我站門口用找歌軟件搜出來的。

  是,門口的黑面條就是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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