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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關于這個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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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點時,林三酒站在獵獵的夜風中,低頭看了看腳下不遠處的那一片建筑物。路燈的昏黃光芒,仿佛是浮在黑暗夜河上的一只只螢火蟲;風從腳下流過,撲入長空中,終歸于靜寂。

  闖進去的過程里,最重要的是快。

  一千多萬人口的城市市中心,哪怕到了凌晨三點,也仍然時不時就有車開過,有車,就意味著可能有目擊者。闖入的過程越短,被目擊的可能性就越低…林三酒輕輕呼了口氣,在一處僅有兩只手掌那么窄的邊沿上蹲下了身子。

  她此時正站在博物館旁邊一棟高樓的第十層上——要闖入一棟辦公樓,可比闖入博物館輕松多了。這棟商業大廈與博物館之間,還隔了兩條街和一片綠化區;從這兒低頭往下看,一排綠樹黑黢黢地立在黑夜里,樹冠好像一塊一塊浮萍,一路漫延到博物館身旁。

  林三酒縱身一躍,就撲進了長風里。

  她腰間套住了意識力擰成的繩索,另一頭牢牢地咬在辦公樓外墻的邊沿上;在迎面打來的激烈風勢里,她伸手抓住繩索,一腳朝外墻上猛地一蹬,就高高蕩向了一棵朝外伸展著粗壯枝干的大樹。防護力場將全身都包裹住了,哪怕無數枝條紛紛甩上身體、又被撞得斷裂,也只是在防護力場上撞出了一圈圈的波紋。林三酒剛一抓住那根枝干,立即收了繩索,將它甩向了馬路對面的路燈柱;在腳下一點、枝干斷裂的同時,她已經再度撲向了路燈柱的頂端。

  博物館只有一層樓高,而攝像頭的監控范圍主要是覆蓋地面的。身在監控室的安保人員恐怕不會想到,從所有監視攝像頭的上方,從只有飛鳥能夠劃過的黑暗夜色里,有人腳不點地、行云流水一樣踏過了天空,輕輕地落在了博物館主館的屋頂上。

  林三酒一落地,立刻在屋頂上伏下了身。她全身都罩著黑色衣物,行動迅捷安靜,在沒有燈光照射的時候,幾乎能消融在夜色里——趴在天臺墻壁投下的陰影中,她四下一掃,沒有在樓頂上發現攝像頭。普通人除非從外墻爬上來,不然沒法到達屋頂,自然也沒有在屋頂裝攝像頭的必要了;不然的話,她現在就得用錄音機激活皮格馬利翁項圈,那留給她在館內活動的時間就短了。

  按照記憶中的空間位置,她矮著腰,在天臺上找到了皮格馬利翁項圈相對應的區域。

  在混凝土打造的堅實樓頂上,要砍出兩條坑來還真不大容易。她將雙手放在淺淺的凹坑里,掌心相對,在四周加上了一層意識力罩子——畫風突變版一聲叮登時轟碎了天臺樓頂,一時間碎石、水泥全炸開了,啪啪地打在了防護力場上;激飛的碎石和轟然悶響,全部都被困在了意識力罩子下,仿佛被捂住嘴后的一聲悶哼,絲毫未能攪動起這個夜。

  樓頂堅厚,光是一次轟炸還沒能把它全砸穿。林三酒小心地掏出了半塊井蓋——這還是她在來之前切分好的——利用描述的力量,將它的形狀拉長、捏尖,很快手里就有了一根鶴嘴鋤。她以鋤尖對準剩余的混凝土,只花了五六下,就將它給徹底砸成了碎塊;不等碎塊掉下去,它們就統統化作卡片消失在了手心里。

  她只要低頭從大洞里一看,就能瞧見展廳里的一個個沉默的玻璃柜了。

  林三酒對博物館的安防系統雖然不了解,但她在十二界時,零零碎碎地也聽說過了不少各大組織保護據地的防范措施:高清紅外攝像頭是必不可少的一環,除此之外,最好還得認定這兒裝有夜間開啟的震動感應器、拾音器和玻璃破碎探測器才行。

  她拿出了錄音機,解除了它的卡片化,將音量調到最低,耳朵湊了上去。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微微地響了起來,平平地好像是在對著一張紙讀道:“你的能力是,能夠將景象拍照并保存下來,形成可以挪換位置的立體照片,貼在別人面前,就好像lava醫院樓梯上的那一個男人的能力似的…這什么意思啊?”

  皮格馬利翁項圈迅速熱了起來。這明明是它發揮功效時的正常反應,但一想到腳下不遠處,就是另一個皮格馬利翁項圈,就讓人覺得它似乎是快要忍不住激動了——林三酒微微吸了一口氣,將頭伸進了屋頂的洞里,目光四下一掃,無聲地吐出了兩個字:“拍照。”

  剛才被她目光掃過之處,頓時微微地、肉眼不可察地一花;就好像是兩張一模一樣的透明膠片重疊在了一起似的,在對準了之后,又迅速地清晰了起來。

  林三酒伸出手指,遙遙點在“照片”上,將它們挪到四周的攝像頭上,徹底擋住了攝像頭的“視線”。從監控屏幕看的話,畫面仍舊是和剛才一模一樣的、空蕩無人的展廳;而在真正的展廳里,一個漆黑的人影正從天花板上慢慢垂了下來,僅靠一根繩子吊住了腳腕——不踏上地板,就不會觸發震動感應器了。

  在夜燈的暗光下,另一只皮格馬利翁項圈正靜靜地躺在展柜中央,失去了白日燈光照射時泛起的微微光澤,看起來就像是壽命將盡的蒼老動物,蜷縮著等待永久睡去的時候。從展柜外看不出來拾音器裝在什么地方,但林三酒也不需要看;她將一只手放在展柜上,就要將其化作卡片帶走。

  然而心念一動,展柜卻仍舊一動不動地站在原處——一剎那間,她背上的汗毛登時全站起來了,差點讓一聲驚呼滑出喉嚨。

  失效了嗎?終于從她的能力開始失效了?

  血液一瞬間涌入耳鼓里撞出沙沙的響聲;這一刻像是被拉扯成了十分鐘那么長,耳朵里的響聲才忽然一下退了潮,林三酒回過了神,卻仍止不住心臟砰砰擠壓出來的余悸。

  不是能力失效了,是這個展柜被封在了地面上,與整塊地面都連在了一起,自然無法將其卡片化。但是,她居然冒起了這么一個念頭…

  意老師嘆了一口氣,什么也沒說——其實也不需要說了。

  林三酒以意識力包裹住了玻璃柜,叫出金屬拳套,一拳就砸上了玻璃。這是夾層玻璃,即使被外力砸碎了也不會嘩啦啦地掉下來,只是在原地形成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雪白蛛網。但是只要玻璃斷裂開,再要將其卡片化可就不費事了——不過幾秒的功夫,她就將手探進了裂洞里,抓住了里面的皮格馬利翁項圈。

  不知道是不是倒吊著的原因,她的心臟幾乎要從胸腔里撞出來了。拾音器居然拾取不到如此響亮的心跳聲,真是不可思議。

  微微地喘了一口氣,林三酒將手里的項圈卡片化了,連解開繩索也來不及,掛在半空里就將卡片湊近了眼前,借著微光把文字看了一遍。

  她發了一會兒的怔。

  “還有五件…去看看嗎?”意老師低聲問道。

  林三酒“嗯”了一聲,一翻身就從半空中卷起了腰。另外幾件東西彼此間分散得很遠,一一去取的話,風險自然也小不了——但是現在,她什么也顧不得了。

  那個如同心臟搏動般強烈的猜測,一定要在接下來五分鐘——不,四分半鐘之內得到印證才行。

  地面不能走,那她就走天花板。昨天偷來的井蓋,早就被她分成了一小塊一小塊,單獨化作了卡片。隨著她一掌拍在天花板上,那小塊井蓋頓時解除了卡片化;林三酒維持住了這個動作,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兒,描述的力量就將井蓋碎塊化作了一只鑄鐵環,吸附進了天花板里。

  靠著天花板上密布的鐵環,林三酒手腳并用地反爬在天花板上,簡直比壁虎動作還要靈活敏捷;每當她即將要進入新的攝像頭監控范圍時,她就會如法炮制地拍下幾張立體照片,“貼”在前方攝像頭面前,不過兩三分鐘,她就收齊了另外幾件特殊物品。

  這一次,她沒有去看卡片;在描述的力量失效之后,這些鐵環就會重新變作井蓋碎片,紛紛從天花板上落下,撞得警報接連嘶叫起來——而那個時候,她早就已經離開博物館了。

  順著原路從屋頂破洞鉆出去以后,林三酒這才吐出了胸口里憋著的那一口氣,渾身都微微發著戰。劫掠博物館固然叫人緊張,即使是進化者也未能免俗;但真正叫她一陣一陣害怕的,卻是被發現之外的另外一個可能性。

  明知道屋頂上不是一個好地方,她還是沒忍住自己,一邊往外跑,一邊飛快地掃了一眼手里的卡片。這一眼,叫她在屋頂邊緣生生地停住了腳——使勁又看了那段文字幾次,她終于顫抖著手,慢慢將卡片收了起來。

  她抹了一把臉,雙眼緊緊閉著,緩了口氣。

  “你是誰?”睜眼之前,林三酒低聲問道。

  屋頂上、馬路上空空蕩蕩,只有夜風從破開的大洞上吹了過去。這樣的音量,對于普通人來說,除非站在她身后,否則是完全聽不見的。

  過了半分鐘,從樓下緊挨著墻壁的地方,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說著,嘆了口氣。“看見那幾件展品的時候,我就在想,萬一有進化者來搶的話我該怎么辦…”

  林三酒默默地聽著,一動沒動。

  “你東西已經拿到手了吧?”那男人站在視線死角處,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你該感覺到它們的不對了吧?”

  林三酒想起了那六張卡片上共同的一句話。

  “本特殊物品已失效。”

  它們不是普通器物。六件特殊物品都失效了…

  “你剛才問我是誰?”那男人在樓下苦笑了一聲,“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這家博物館的安保隊長,一個前任進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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