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小孩子走開
“之后我開始在網上發帖，想組個樂隊，不過我當時并不樂觀，雖然我聽過的東西很多，不過沒什么基礎。”
“結果還真讓我碰到大好人了。”喬喬自嘲笑道，“我碰到了一個做了很多年樂隊的老大哥，他們正好缺一個鼓手，我說我不會打鼓，他就問我愛搖滾么，我說愛，然后我就這么進樂隊了！”
“有一點我沒說錯，我真的學起東西，比誰都快，只過了三天，他們就不需要教我了，把教科書和樂譜扔給我就行了，即便是復雜的鼓點，我聽過一遍后也能立刻打出來，雖然我并不知道那是幾分之幾拍的，總之就是能打出來。”
“再之后，我知道自己交不起欠下的房租，就留下了一張欠條跑路了，我全部家當也就是一個雙肩背，一臺筆記本電腦而已。”
“我就這樣找到老大，跟他說，我沒錢，但我用功，我一分錢不要，管吃管住行不行。我到現在都記得老大當時怎么說的。”
喬喬學著胡聰明的樣子，仰著頭，一副老大哥的樣子：“他說——”
“兄弟，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不是來賺錢的，是來戰斗的。我們是戰友，是兄弟，就算只有一碗粥，我們也分四份！”
“我當時就哭了，哭的稀里嘩啦的，我爸死后我一直沒哭，但那天，我真的哭的不行。”即便是此時，喬喬依然想哭，“原來我一直壓抑著一些東西…一些缺憾，用別的東西灌滿我的生活，可老大，又讓我回憶起這些東西。這大哥我認定了，一輩子的大哥。”
“后來，其實就是今晚。”喬喬嘆了口氣，又回歸了原本的神色，“我真的不想說，這絕對是我最后一次說了。后來樂隊離開了公司，投奔前進娛樂，健哥勸我不要走，說老大、二哥、三哥，都在害我，我是個天才，他們想把我賣了。”
“我怎么可能信么…對吧…”喬喬笑了起來，笑得發顫，“我怎么可能信么…那是我大哥啊。”
“然后，也就是剛才…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大哥最后掐著我的手，逼我簽字，總之就是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喬喬搖了搖頭，揮去了那些討厭的東西，“根本沒什么大哥，二哥，三哥，從頭到尾，就只有健哥。”
喬喬說著回過頭：“健哥說話很直，有點神經質，激動的時候甚至要打我，總是粗暴的把概念灌給我，一點兒也不溫柔，很討厭，我們一點都不親，他根本不像個大哥。”
“結果…直到我回來，健哥抱著我罵我的時候我才發現…”
“他當然不像大哥，他像爸爸…”
“很近又很遠，很討厭，想讓我成長，又怕我受苦，不管我多混蛋，都會讓我回家…”
呂健感覺很不好，咳了一聲。
“你們可能聽得不舒服，但這真的是我的感受。”喬喬沖呂健壞笑一聲，又轉回頭正視莫長愉，“阿姨，這就是健哥。這里不一樣，真的。”
莫長愉的眼神早已漸漸緩了下來，她避過喬喬的目光，遮掩著自己的同情。
“還有更重要的——我早晚要長大，惜君姐也是。”喬喬并未忘記身上的使命，“我們要做一件事養活自己，能與興趣重合當然最好。健哥說我能做到，但我自己都還不確定，我要努力試試，我忘不了那些帶給我感動，讓我傾情投入的東西，即便是傷痕累累的搖滾樂。”
“您也有第一次聽到音樂的時候吧，莫阿姨，第一次試著唱歌，第一次跑音，第一次找到調子，第一次飆出高音，第一次演出，第一次落幕…緊張、投入、刺激、上癮、興奮、消沉，這早已成為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說只有這些才是生活，其余的事情全部是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做的事情。”
“您確定么？”喬喬和緩的問道，“剝奪惜君姐生活的權力，剝奪惜君姐感受的權力，剝奪她第一次唱歌，第一次跑掉，第一次演出，第一次…”
莫長愉原本一直躲避著喬喬的眼神，此時卻又突然瞪向了他。
“夠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那您又懂什么？”
“至少比你多。”
“…莫阿姨，我不是來吵架的。”喬喬收起情緒，“我只是覺得…惜君姐也許并不快樂吧，不是也許，是一定。”
“…”
“她愛說笑話給大家聽，就是為了遮掩自己的不開心吧。”
“…”
“她不敢提家里的事，不敢聽音樂，努力克制著一切她想做的事情，努力成為您眼里希望她成為的那個人…這一定很累吧？”
“住嘴。”
“給她一次機會好么莫阿姨，讓她做她真正想做的事，開心一次，就一次，這也是給您自己一個機會。”
“五分鐘到了。”莫長愉冷漠起身，“這些話，一點營養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可…”
“嗯，到此為止吧。”呂健也抬手道，“你先去休息，我和她談。”
“健哥…對不起…”喬喬搖頭嘆息。
“很努力了，不是你的錯。”
“那我…”
“去休息吧。”
“嗯。”
喬喬起身往外走去，偷瞥了一眼莫長愉。
戰勝不了的，教導主任。
不是因為她更強，只因她拒絕接受，也拒絕改變。
但在呂健眼里，莫長愉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她之前硬得一塊石頭，現在卻好像軟了一些，像一坨黏土，喬喬令她心疼，這證明她母性尚存。
喬喬開了門，才發現莫惜君和呂康在這里偷聽很久了。
莫惜君依然眼眶通紅，不知道是剛剛紅的，還是一直沒退。
莫長愉看到女兒，神色只稍稍軟了一下，又立刻恢復嚴肅：“進來吧。”
莫惜君小心地挪進辦公室，也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喬喬帶上門，然后與呂康對了個眼色，立刻回身組隊偷聽。
“康哥，這樣真的好么，這些不該是商業機密么？”
“沒…我們的關注點不一樣，莫惜君說她媽總是拿著一個大黑箱子去別人家進行神秘的工作…”呂康懷著期待的心情咽了口吐沫，“我也只是想更了解你健哥而已。”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小孩子，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