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帶兵出征
駱賓王的這兩篇文章，害周鳴不淺，但這兩篇文章，是如何通過重重審核，并雕版刻印，出現在子華書屋發行的《子華文集》中，那就不是駱賓王那里出的問題了。
而是子華書屋內部，出了內鬼！
因為早在子華書屋創辦之初，周鳴就制定了三不出版的規定，即：涉黃涉.黑的不出版，涉官涉.政的不出版，涉及國家政策的不出版。
制定這“三不出版”，就是為了避免觸動統治階級那根敏感脆弱的神經，把子華書屋視為障礙，欲拔之而后快。
這也是為什么，子華書屋成立二十年來，一直屹立不倒，影響力不斷擴大，而類似的這個書屋、那個書閣，都好景不長，倒了無數的原因。
但這次，子華書屋內的內鬼，嚴重違反了這三條規定不說，還狠狠坑了他這個“老板”一把！
周鳴也有些不解：這些內鬼，聯合駱賓王，這么往死里得罪伍媚，就不怕抄家滅族？
不過，這些內鬼的死活，周鳴管不了了，現在是他最慘！他最有可能第一個掉腦袋！
好在，在獄典放開探監的這個半個月時間里，周鳴作了一些準備，那兩把轉輪手槍，已偷偷揣在了他的衣兜里，沒有被獄卒拿走（主要是這兩把手槍，被拆成零件狀態一件一件帶進牢房時，獄卒不知道有什么用，加之關押重犯的天牢，牢房都是用精鐵打造，一般人插翅也難逃。而之前，周鳴沒把這兩把手槍帶進皇宮，是皇宮內搜查嚴密，每次進宮都要搜三次身，且不能攜帶金屬物品）。
另外，監獄外面不遠，周鳴還部署了一隊人數有兩百人的精銳田家族兵，全部裝備栓動式手拉后裝膛槍，以及轉輪手槍，只待一聲令下，就能殺進監獄，把他營救出來。
只是這個發動時機，周鳴還沒確定，現在他又被轉移到了看管更嚴的死牢，消息一時傳不出去，自己屁股上又有傷，只能等待機會，再作觀察…
周鳴這一等，就是等了三天時間，完全不知外面已經沸反盈天。
駱賓王的《討伍檄文》里，胡謅的一句“妖后伍媚、囚禁名士、酷刑拷打，逼作《女權賦》以正己名”，不僅給周鳴帶來了巨大困擾，也給伍媚，帶來了極大的被動。
因為檄文中的這句，某種程度上，離事實高度接近，周鳴也確實遭到了杖刑拷打，人也被關押囚禁起來，半個多月沒在公眾面前出現，作《女權賦》，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只是想從妖后伍媚手中，保住性命，茍延殘喘而已。
人們也捫心自問：換做自己，是否也能在百種花樣的酷刑拷打之中，堅持下來，留住一條性命？田子華忍耐不住，喪失些許氣節，寫篇違心文章，也在情理之中，子華先生也是人，不是刀槍不入、無所不能的神。
于是，短短三天時間，公眾輿論發生了極大反轉，無數子華先生的讀者和粉絲，制造出了連統治階級，都感到驚恐害怕的聲浪和動靜。
第一天的情況是這樣的：
“子華先生，我錯怪你了！原來你是迫不得已！”
“子華先生，難道你如今真在那牢獄之中，受盡折磨苦難，性命難保，生死全憑那毒后心情一時好壞？”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子華先生是被逼的，是那妖后伍媚，逼子華先生，做了那違心背理的事情！”
“救出子華先生！妖后伍媚，想殺誰都可以，但決不許殺子華先生！”
第二天，人們奔走相告，連夜串聯，思索方法對策，全力營救出子華先生。
有人想法十分極端，要準備刀劍武器，直接殺進監獄，救出子華先生；還有人主張聯名上書，要求伍媚釋放子華！萬人一起簽名，十萬人一同吶喊，就不信妖后伍媚不放人！
但意見太多，難以統一，書生造反，十年不成，在這些討論辯駁之聲，進行的越來越激烈的時候，一位名叫李元芳的年輕書生拍案而起：“諸君勿再爭吵，我元芳現在就去大明宮前跪坐，不吃不喝不言，跪死在那妖后面前！若她還要殺子華先生，先從我的尸首跨過去！”
“元芳兄說得好！我等都去跪坐，看那妖后敢不敢殺我們！”
“我也去！若能救出子華先生，區區頭顱，掉了又如何？”
“同去！同去！”
第三天，大明宮玄武門門口的寬闊場地上，震驚皇宮內所有人的一幕出現了：玄武門門口，竟跪坐著一大片的青衣高冠的文人士子，人數破萬，這些文人士子手里，都拿著一份子華先生曾寫過的一首《正氣歌》，齊聲朗誦，聲震全城！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伍媚，吾等浩然正氣在此！來殺我們啊！”
“伍媚，你殺得了子華先生，殺的盡全天下的讀書人么？”
“伍媚，這些年你殺人無數，忠良義士被你屠戮殆盡！你不會以為，這全天下的人都服你吧？可笑！此地有上萬顆不服你的頭顱，來！你的屠刀盡管砍來！”
“子華先生乃我最敬仰的名士，能與他一同赴死，此生幸甚！”
“青州呂文才前來助援，老大，獄中辛苦，恨不能與你一同承受！”
“青州唐俊明前來助援，老大，兄弟們曾經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遇此難，兄弟亦來承擔！”
“揚州王平前來助援…”
“洪州劉安之…”
“蜀州…”
從各地趕來帝都聲援的文人士子也越來越多，這些文人士子，操著不同口音，來自五湖四海，天下十州，他們聽說子華先生蒙冤入獄后，馬不停蹄，從外地紛紛趕來，聚集在玄武門外靜坐，人數越來越多。
一萬，兩萬，三萬…
只一天時間，靜坐人數就突破了三萬，甚至帝都城內，上千仰慕子華先生德才的女性同胞，也出現在靜坐人群中，嗚嗚哭泣，央求太后伍媚放子華先生一馬，饒他一條性命。
“混賬，混賬！你們真的以為，哀家不敢殺你們？命左右金吾衛大將軍張玄遇領御林軍前來，剿除叛亂！”
看到皇宮外的這幕，伍媚勃然大怒，動了無邊殺心，要把這些抗議者和反對者，全部誅殺干凈！
“太后萬萬不可！”
伍媚身邊的幾名官員，趕忙勸阻，其中一位叫狄仁節的官員跪地勸道：“太后，今日若是殺了這些文人名士，明日天下皆反啊！”
“是啊，太后，這些文人名士，都是大周的未來棟梁，若殺之，朝廷無才可用，自絕于天下文士，我大周國祚，斷不會超過百年！太后豈不聞‘東晉滅亡、九胡亂商’之教訓么？”
這位官員說的東晉，是歷史上存在的一個短命王朝，這個王朝，國祚還不到百年，因為這個王朝的皇帝司馬氏，以陰謀篡奪上位，得國不正，但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晉文帝殺害了當時名滿天下的隱士康叔夜，導致天下文士紛紛隱居避世，人才斷檔，很快就發生了九胡亂商，神州幾近陸沉，商族幾近族滅。
“這…”
伍媚退后了半步，臉上帶了一絲慌亂，東晉滅亡、九胡亂商的故事，她是清楚的，得國不正的司馬家族，快速滅亡的原因，她也知道，用兩個字去解釋，就是“失德”，用三個字去解釋，就是“失民心”。
這里的“民心”，不是指那些最底層百姓的心，這些百姓，不過是些只求活命溫飽的螻蟻而已，真正的民心，是指文人士子階層的“心”，如果王朝失去了這個階層的人心，等于是電腦卸載了操作系統，開車扔掉了方向盤和發動機，遲早會崩潰滅亡！
而伍媚，本身就不是以“德”上位，道德早就不知被她扔掉那個犄角旮旯里去了！但如果再失去人心，即便她登上了皇位，成了女皇，天下非議紛紛，也不會再有人為她效力，守住這個好不容易篡奪而來的江山。
“太后，田子華之名氣與才華，遠勝康叔夜十倍！若殺之，天下文人士子必反！而后加入到徐敬業等人的叛亂大軍中，那些蠢蠢欲動之輩，也會抓住時機，舉旗而起，突厥、吐番等敵國亦會入侵，邊關告急，烽火遍地！太后，想殺誰都可以，獨田子華一人，絕不能殺！”
狄仁節再次鄭重地勸說道。
“這…”
伍媚再后退了兩步，臉色蒼白，郁悶的幾乎吐血！
但不退步又不行，因為確實如狄仁節所說，這兩三天，她已收到多份加急軍報，其一，揚州徐敬業起兵后，兵威浩蕩，連克常州、潤州等城，直逼距帝都不遠的洛陽而來；其二，博州瑯琊王李沖、禹州越王李真等在外就藩的宗室，近日也相繼造反，響應者甚眾！
此外，涼州邊關還傳來急報：吐番倫贊欽與突厥王阿史那骨，聯合出兵五十萬，席卷西域諸國后，正猛攻玉門關，如果援兵不至，最多三月，不只是西域之地會全部失守，丟失玉門關后，大周本土涼州，也會直面這兩國兵馬的兵鋒！
伍媚現在面臨的局勢，八個字來形容，就是“四面火烤，內憂外患”！
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再殺名士田子華，等于是在火堆，再澆上一瓶汽油…
心腹來俊臣也上前小聲勸道：“太后，如今天下反對聲粥沸…如今之計，還是赦免田子華死罪，令其出獄，先安天下民心為好！”
伍媚陰著臉思索一會，只得咬著牙齒道：“傳令：赦免田子華死罪，立刻釋放出獄！命其速速前來玄武門，收拾掉這個爛攤子！”
“諾，太后！”
半日后。
玄武門廣場，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卻是消失多日的子華先生，帶著有些蒼白的臉色，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地，被人攙扶著，如凱旋將軍般，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而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無數人把他拱托中央，與他熱情擁抱、握手，還有人熱淚盈眶，激動高喊：“勝了！我們勝了！”
周鳴不斷伸手下壓，叫他們不要太過激動，還命人抬來大桶大桶的飯食肉湯，和他們一起吃飯暢談，向無數人表示感謝之后，許出種種再會承諾，人們的情緒，終于回落下來，慢慢散場離開，至傍晚時，周鳴等最后一批人離開后，空蕩蕩的玄武門口，只留下無數臭烘烘的生活垃圾。
第二天一早。
連夜命人打包行李，準備帶著家人，回青州老家的周鳴，竟收到了一份圣旨。
圣旨道：“太后有旨…任田子華為左右武衛大將軍，領內府軍五萬，出兵西域，解玉門關之圍！軍情緊急，即刻就任，不得遷延推辭！”
什么？
收到這份圣旨，周鳴吃了一驚。
伍媚突然任命自己為大將軍，到底是想干什么？又有什么陰謀在里面？
周鳴第一時間想到拒絕，但這份圣旨措辭嚴厲，里面也有解釋，說他“通曉軍事，了解西域情況，此時西域危機，朝廷正值用人之際，當破格提拔知兵之人”…周鳴各方面都符合這些條件，是最佳的領兵人選。
實際上，選任周鳴為出兵西域的大將軍，是昨夜伍媚和眾臣商討了很久后作出的決定，田子華知兵，是眾人公認的事情，因為此前田子華就曾無數次勸過伍媚，勸她不要處置那些大將名將，做出預言，如果沒有這些大將名將，大周邊疆，會出現什么狀況，都被他一一言中…
然伍媚就是不聽，現在西域全境，有淪陷之危，朝廷手中，又拿不出像樣的將才，最后關頭，竟把主意打到了他的頭上。
此外，伍媚此舉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打壓周鳴的聲望！如果他同意掛印出征，五萬人馬，絕不是五十萬突厥、吐番聯軍的對手，若是兵敗戰死還好，若是兵敗逃回，還是免不了一死！
當然，周鳴可以抗旨不尊，這又給了朝廷口實，當然，昨天的請愿風波剛剛過去，朝廷暫時是不會拿他怎樣，但等一切禍亂全部平定，伍媚想起這件事時，還是會回頭好好收拾他！
因為她心里那口氣，永遠都不會咽下！
“子華接旨！子華定會盡快上任，領軍出征！”
讓宣旨太監有些意外的是，這位昨天在皇宮門口，鬧的轟轟烈烈的子華先生，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下，就點頭領旨了。
拿著手里的圣旨，周鳴打算將計就計，答應當那個大將軍，然后讓那些到現在還不打算放過自己的人，栽一個大跟斗！
他心里冷笑道：“你們以為，我會上你們的當，看不透這點連白癡都不會去上當的小陰謀？不過，陪你們耍一耍也好，就讓天下人見識一下，你們到底有多白癡！”
因為，只要他出了帝都，干掉那五個到現在還跟著自己的武林高手，這個天下，就是再來十打伍媚，他也絲毫不懼！
梁王府內。
“什么？那田子華接了圣旨，同意帶兵出征西域了？好，好！田子華，我要把最差的人馬、最爛的裝備、最少的糧草給養，全部給你！我要看你在戰場上，會怎么死無葬身之地！”
還躺在床上養傷，已徹底喪失男性功能的兵部尚書伍三思，得到一個消息后，坐起身子，眼里閃過一道刻骨仇恨，咬著牙齒，用變得有些尖細的嗓門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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