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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銀壺殺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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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詔云瑯進宮!”

  隋越再次來到富貴城的時候,只說了這五個字。

  云瑯二話不說,就跟著隋越回到了建章宮。

  這么多年,劉徹披甲的次數極為有限,即便是云瑯這種重臣也僅僅見過三次。

  “傷寒癥好了?”

  劉徹抬頭看了云瑯一眼,就緩緩坐在王座上,因為鎧甲的關系,他的腰背挺得筆直。

  云瑯拱手道:“萬幸啊!”

  “你不再勸諫朕了?”

  “該說的已經全部說了,該做的正在做,總之,微臣不會辜負陛下的信任。”

  “我的兒子要殺死我,未央宮已經被炸碎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云瑯搖搖頭道:“微臣不知。”

  劉徹將身子向前探一下,瞅著云瑯道:“朕以為你該知道才對。”

  云瑯直視著劉徹眼睛道:“微臣為什么應該知道?”

  劉徹淡淡的道:“很多年前,曹氏曾經遭遇了雷火,與未央宮的遭遇如出一轍。”

  “陛下只需要宣召太子前來,問一問就會真相大白。”

  “宣召過了,這個孽子不來,準備與朕兵戎相見。”

  云瑯向前走了一步道:“既然太子已經叛亂了,陛下為何不行雷霆一擊?”

  劉徹笑道:“你說想問太子既然是叛亂,為何不一鼓作氣是吧?

  怎么,這個問題讓你感到不安了,以至于,去了富貴城控制三千甲士,你要做什么?”

  云瑯攤攤手道:“微臣如今在建章宮,太學武庫已經關閉,太學生手中的武器已經全部收繳入庫。

  陛下這時候還說微臣手握三千甲士,未免…”

  劉徹沒有給云瑯想知道的答案,云瑯同樣也沒有把話說完。

  劉徹嘆口氣道:“朕希望這是朕最后一次對朕的子民下殺手,干脆就再等等,一次解決。”

  云瑯苦笑一聲道:“陛下開了很壞的開端,以后,這樣的殺戮永遠都不可能停止。

  血,會一直流…”

  “朕感覺不好,不安穩,唯有用屠刀讓世人感到恐懼,繼而將危險鏟除在開始!”

  云瑯皺眉道:“如今我大漢朝,富甲天雙,且兵精糧足,悍勇之士多如牛毛,只待陛下一聲令下,即便是絕域瀚海也能征服,微臣不解陛下的憂慮從何而來?”

  劉徹招手要來一杯酒,喝了一口道:“朕心不安!”

  對于劉徹說出來的這四個字,云瑯并沒有聽進耳朵里,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隋越捧著的一個銀壺牢牢地吸引住了。

  這是一支長頸銀壺,底座為蓮花紋,中間鑲嵌了饕餮紋,壺嘴處成鶴嘴狀。

  饕餮紋路處鑲嵌了各色的寶石,如果云瑯沒有記錯的話,整銀壺上應該鑲嵌了各色寶石六十四顆。壺蓋頂端的那顆鴿子蛋大小的紅色寶石,好像來自于身毒…

  只要稍微傾倒銀壺,就有一線酒漿跌落酒杯,無聲無息…

  “云卿以為如何?”

  劉徹的聲音像是來自九天之外…

  “云卿喜歡這柄銀壺?”

  “咦?朕說話你聽不到嗎?”

  劉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炸雷在云瑯的腦海里響起,云瑯的身體卻僵硬的如同木頭,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云瑯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

  劇痛終于讓他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

  云瑯吐血了,劉徹的眼神,立刻變得如同鷹隼一般銳利。

  云瑯擦拭掉嘴角的血漬,強行壓下心頭的驚駭拱手道:“敢問陛下,這柄銀壺來自何方?”

  劉徹見云瑯恢復了正常,也沒有問他吐血的原因,狐疑的道:“劉陵敬獻的。”

  云瑯伸出顫抖的雙手指向那個銀壺道:“陛下使用這尊銀壺多長時日了?”

  劉徹緩緩地放下手里的銀質酒杯道:“兩月有余,有什么不妥嗎?”

  云瑯嘶啞著道:“請讓微臣一觀!”

  劉徹揮手示意隋越,隋越捧著酒壺放在云瑯的桌案上,云瑯抽出腰間的寶劍,咔嚓一聲,就將眼前的銀壺剁為兩截。

  拿起斷裂的銀壺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就心如死灰的對劉徹道:“陛下的憂慮來自于這里!”

  劉徹命隋越拿走了云瑯的寶劍,這才走過來拿起被云瑯切開的銀壺道:“沒有什么不妥。”

  云瑯嘆口氣道:“匈奴有兩個單于死于這柄銀壺之下,匈奴的左大將,右賢王也是死在這柄銀壺之下。”

  劉徹并不因云瑯說出的驚人內幕就感到驚慌,指著銀壺道:“朕查驗過,御醫查驗過。驗毒宦官,用此銀壺十日,未有任何不妥之處。

  另外,這柄銀壺是皇后從匈奴敬獻的無數禮物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寶物,朕,不認為,皇后會害朕。”

  云瑯嘆口氣,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將兩半截銀壺抱在懷里對劉徹道:“賞賜給微臣吧。”

  劉徹想了一下,點頭道:“那去毀掉吧,不論他有沒有問題。”

  “陛下不準備問一下后果?”

  劉徹笑了,雙手按在云瑯的肩頭道:“如果朕有生死之憂,你不會同意朕輕描淡寫的處置方式,是吧?

  有時候,朕也是能吃一些虧的。

  看你目前的樣子,也不能為朕分憂,就回到富貴城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情吧!”

  云瑯一時間,顧不得許多,他滿腦子里裝的都是這柄銀壺,于是,匆匆的離開了建章宮。

  云瑯走了,劉徹就坐在椅子上沉思起來,許久之后對隋越道:“皇后會害我嗎?”

  隋越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劉徹忽然笑了,拍著大腿道:“我去問問她,這個時候,應該沒有什么話不好說了。”

  宋喬再一次為衛子夫摸過脈門之后,就嘆口氣跪坐在一邊,等待藥效發作。

  這已經是她為皇后準備的第三副藥了,如果還不見效,皇后的生命也就在這一兩天了。

  衛子夫的求生欲并不強,或者說,她已經沒有了求生的欲望,自從腹中的孩子流掉之后,她就了無生趣了。

  該說的話宋喬已經全部說了,病人自己沒有求生欲了,再好的醫者也會束手無策。

  人參只能吊命,無法讓病人康復。

  劉徹從外面走了進來,宋喬一干人等就退出了房間。

  房間里滿是藥味,劉徹掀掀鼻子,最后還是坐在衛子夫的床榻邊上,握著她的手輕聲道:“好些了嗎?”

  衛子夫無力地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瞅著皇帝道:“我們一起走吧,妾身會好好地伺候陛下。”

  劉徹心頭一痛,這話衛子夫已經說了不止一次了,以前聽她說的時候,劉徹只當衛子夫知道大限將到,說的一些小女人的話。

  今日,聽云瑯說過那柄銀壺的奇怪之處后,就不再這么想了。

  “你真的很希望朕陪你一起死嗎?”

  劉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

  衛子夫瞪大了眼睛,哀怨的看著劉徹道:“您對妾身總是很無情,妾身這一生活的戰戰兢兢的,沒有一天快活過,這一次妾身就由著性子來一回。

  陛下,將天下丟給據兒,我們過點自己的小日子可以嗎?”

  劉徹搖搖頭道:“不行,據兒降服不了大漢這匹烈馬。”

  “劉髆就可以嗎?”

  “劉髆也不成,他隱忍有余,魄力不足。”

  “劉旦,劉胥?”

  “劉旦太貪婪,劉胥只有一股子勇力,沒有識人之明。”

  衛子夫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嫣紅,輕輕搖著頭道:“我們的孩兒沒有了。”

  劉徹輕聲道:“朕還會有兒子的。”

  衛子夫搖頭道:“不會有了。”

  劉徹低聲道:“一柄銀壺還要不了朕的性命!”

  衛子夫的眼睛立刻瞪的極大,幾乎要從眼眶中凸出來了。

  劉徹輕輕地撫摸著衛子夫瘦峭的臉龐道:“朕的幺兒是什么時候沒的?絕對不是最近是嗎?

  如果朕沒有猜錯,是你給朕敬獻銀壺的時候吧?

  今天,云瑯問朕,劉據既然已經造反了,為何不一氣呵成,非要跟朕在關中對峙自取滅亡。

  朕其實也總是想不通,總以為是劉據還在掙扎,要不要背叛他的父親,這曾經讓朕極為欣慰,覺得劉據即便不是一個合格的太子,至少還是一個合格的兒子。

  現在,朕知道了,他害怕背上弒君的名聲,在等著朕自動暴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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