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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七十九節 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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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慶忌在身毒鬧出的笑話,隨著一艘從身毒返航的船舶,迅速傳遍整個番禹港。并隨著番禹港的商賈,傳到了漢家各大港口。

  整個過程,只用了不到兩個月。

  到七月份的時候,連在朝鮮的安東港(今釜山)的水手都知道了,鄭國公辛武靈的侄子,在身毒鬧了個笑話,逼反了當地的身毒奴的事情。

  這就要多虧了過去八年,漢室在張越推動下,搞的沿海燈塔工程了。

  從帝國最北端的朝鮮安東港(今釜山港)到最南端的扶南鎮南港。

  沿岸燈塔林立,港口遍布。

  幾乎每一個沿海的縣,都至少有一個燈塔或者港口。

  熱點地區或者風浪頻發的地區,可能會有多個燈塔,甚至建設有避風港。

  所以,漢室老式陳舊的內河船舶,只需要進行一些改造,也能依托這個系統,沿著海岸線航行。

  只要避開礁石與暗流,運氣再好一點,不遇到風暴。

  一般不會出事。

  而那些全新的,為海運制造的帆船,更是可以橫渡海疆,在這套系統的指引下,跨越幾千里的道路。

  將沿海的郡國,用船舶聯系在一起。

  于是,到了永始八年的時候,漢室各地樓船與官府登記在冊的民用海船,已經達到了七千多艘。

  扣掉大約四千艘的近海漁船,也還有三千多艘大小不一的商船。

  其中,具備近海遠航能力的大船數量超過七百艘。

  所以,一般只要某個事情在某個大型港口傳開了。

  不出半年,全國都會知道。

  于是,辛慶忌人還沒有回國。

  但他的故事,已經在長安人盡皆知,甚至被人夸張的編排出了好幾個版本的故事。

  而其在這些故事里擔任的角色,無一例外,都是類似趙括的形象。

  紙上談兵、好高騖遠、眼高手低,甚至成為了辛慶忌的專有名詞。

  這讓已經致仕在家,逗弄孫兒的辛武靈聞之怒不可遏,當即乘車從甘泉山下的休養院,返回長安,然后提著致仕時,小皇帝所賜,丞相所授的節杖,直接打上了京兆尹陳萬年的家門。

  陳萬年哪里敢面對這位致仕重臣?

  聞訊后企圖立刻潛逃,然后就被辛武靈在后門給逮住了。

  “國公…”陳萬年見到這個情況,也是苦笑不已,只能是舔著臉上前道:“您怎么來了?”

  “您怎么不派人先通知下官,下官定然率京兆尹上下全體出迎!”

  “呵呵…”辛武靈冷笑連連:“怕是率全體官吏,遠赴新豐、萬年甚至高奴考察吧!”

  高奴縣那邊山高林密,在過去是窮鄉僻壤,但如今,隨著關中道路交通的開發與完善,高奴成為了關中貴族與商賈們最愛的地方。

  因為,那邊的林子里,有的是猛虎野獸。

  由于去高奴的貴族官員實在太多,當地的官吏根本管不了這些大爺。

  于是,盡管高奴和長安相距數百里,但也被劃歸了京兆伊直轄。

  所以,永始以后,長安京兆伊若遇到麻煩事情,就喜歡往新豐、萬年甚至高奴跑,打著視察的旗號,逃避問題。

  陳萬年訕訕的笑了起來:“下官哪敢呢!”

  “老大人,請入衙詳談…”

  “哼!”辛武靈冷哼一聲,他此行自然是來找陳萬年的麻煩的。

  但目的卻非是給京兆伊施壓,而是給朝堂諸公,特別是接替了他的執政官之位,剛剛從漠南都護府都護任上卸任回京的韓文施壓。

  韓文就是過去的按道候韓說之子。

  永始四年五月,先帝駕崩于五柞宮,葬茂陵,丞相率百官進廟號為中宗謚曰孝明皇帝。

  同年六月,故光祿勛、衛尉卿韓說薨于邯鄲。

  于是,束縛在韓家子弟身上的枷鎖得以解脫。

  丞相于是拔擢韓文為漠南都護府都護,韓增為護羌校尉兼金城太守。

  韓文居漠南四年,政績斐然,屢獲朝堂嘉獎。

  特別是去年,其降服了漠北的匈奴屠奢單于,因此功而被封永安候。

  等到辛武靈致仕,韓文便在辛武靈的推薦下,由丞相提名,以武臣而補選為執政卿,就任衛尉(注)。

  自然,韓文要承這個情,必須幫他擺平當前的事情。

  只是,辛武靈關心則亂,不是很放心韓文的操守,這才有了現在。

  看上去他是來找陳萬年的麻煩,實則是敲山震虎,告訴韓文與其他執政官:老夫還能喘氣呢!別把老夫當軟柿子!

  不然,老夫拼著老臉不要,去丞相面前求情,爾等恐怕面子上掛不住!

  卻是苦了陳萬年,不得不當這個工具人。

  “老大人啊…您往后有事,便遣人來知會一聲下官即可…”陳萬年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這位戰功卓著的老將,京兆尹這個官職,從來都是這樣的,卿大夫們有問題,第一個找的就是京兆尹,拿著京兆尹摩擦,然后告訴其他人——我很生氣。

  所以,陳萬年也習慣了當這個工具人。

  小心翼翼的將辛武靈請到京兆尹的后衙里,奉上茶水,伺候了一番,也聽了一頓訓斥后。

  陳萬年當即就升堂下令:近聞長安閭里無賴地痞,多言國家邊將之事,詆毀、造謠名將大臣,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著令各曹嚴加管束!

  各司曹當然是轟然應命——然后該干嘛干嘛。

  長安城里的八卦黨想說什么,當年明皇帝在的時候都管不了。

  丞相秉政后,更是沒法管!

  這些家伙到現在都還有人在碎碎念延和末年的那場宮變。

  也沒見丞相將這些家伙丟進大牢關起來——一般來說,只要不是鼓噪起兵造反的,京兆尹也不會管。

  一般面對類似的問題時,京兆尹都是做個樣子,下個命令。

  至于外面的人聽不聽,那就不是京兆尹所能決定的。

  好在,多數上門的人,其實也不在乎長安市井的議論——現在在長安城里有那個閑工夫議論和傳播卿大夫們的八卦的人,不是無聊的中產階級就是官員子弟,這等人,也就嘴巴子厲害,其他屁事不行,無足輕重。

  他們真正的目的,不過是借京兆尹為工具,告訴其他同級別的人:我發火了啊,生氣了啊,你們趕緊停手,不然別怪我不給面子。

  于是,在辛武靈登門后的第二天,長安城的輿論方向,忽然就變了。

  從身毒的事情,直接跳到了扶桑——朝鮮王劉胥的幼子劉乾在扶桑的封國中發現了一個巨大的銀礦山,保守估計,每年都能采二三十萬兩的白銀!

  白銀礦的發現,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宗室們捶胸頓足,甚至撒潑打滾,姑且不提。

  廣大列侯與官員子弟們,羨慕嫉妒恨之下,難免是吃味不已。

  而辛慶忌在身毒鬧出來的笑話,自然隨著這個消息,在長安城里消失匿跡,再沒有幾個人談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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