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火中燕
薛飛塵、李全站在評審席前。
這就是第四支呈交料理作品的參賽組合。
評審冷淡地品嘗，從一開始到結束，表情沒有起伏變化。
“錯了！”
奴良氏看住李全：“你是不是認為，自己的廚藝風格，完全對不上「上善、若水」這個題目？”
李全臉色雖僵硬，卻仍點頭道：“題目…確實對我不利！”
“所以，才偏題了啊！”奴良氏指了指面前的餐盤，這是一道傳統美食「金獅繡球」，有許多火候的工序，“你的爆炎，就是太硬氣了，風格不能轉換自如，所以才營造失敗。”
“水火相濟，誰說火一定要粗野、狂躁呢？”
奴良氏淡淡地道：“戰國陰陽家提出五德之說，歷來周王朝、漢王朝都講火德，假如你的視野更寬廣，思路更開闊，為何不用‘水火相濟’、‘水火相克’的道理，講述王朝更迭和戰后人民安居樂業的故事呢？水，滋養萬物，有一個興盛強大的國家，才有自信、文明的國民啊。”
李全、薛飛塵齊齊動容，心悅誠服地鞠躬道：“受教了！”
兩人退場，計分板顯示出的數字，令賽館死寂。
60分！
李翰在臺下心一顫，“這個分數怎么回事？！”
“不應該啊！”
他知底，因此才難以理解薛飛塵、李全的組合，拿到一個堪堪及格的分數狼狽退場。
抬頭看屏幕的排行榜。
朱青、才波城一郎組合以90分暫居榜首，接下來就是85分、80分和60分的組合，前三名差距并不大，誰知第四名就出現了嚴重掉隊狀況。
偏題！
這是評審最終的總結。
“我和蘭廚的協力作品，會不會也…”李翰心怦怦直跳，忍不住亂瞟已經擺在面前料理臺上的5個小巧瓦罐。
親叔叔李全的例子在前，且評審說他用錯了爆炎，血淋淋的，也不怪李翰緊張，到了總決賽前，就差最后一步階梯，便可登臨山頂，論劍決戰，疑神疑鬼才是正常的心理狀態。
“上菜——”
這時，一個輕細的嗓音傳來。
“啊？！”
李翰嚇醒。
蘭初寒也不管他，在臺面擺了兩個托盤，一個放3個瓦罐，剩下的放另一個，她自己端起放3個瓦罐的托盤，施施然登臺，俏臉寫著很自然的恬淡。
李翰手心冒汗跟著上臺，當評審目光掃來，他心跟著縮了一縮，內心不由地嘀咕，莫名地惴惴不安：“怎么回事，這些評審…讓我有種面對龍頭的感覺，一個個都是老古董？不對啊！”
他掃去，奴良氏看似老邁，實則上皮膚細膩，只是滿頭銀絲和滄桑氣質顯老。
其他四位更不用說，一個個年輕面貌。
都是龍廚？
如果說是龍廚，整天吃延年益壽的藥膳，駐顏有術并不稀奇。李翰好歹是當今中華美食界‘東岳泰山’李氏的嫡系公子，見過不少龍廚。
“先談談你們對「上善、若水」這個題目的理解吧…”
一個聲音，讓李翰中斷思緒。
評審或抱臂，或雙手放在桌上，一個個臉色冷淡。
“水，澤被萬物。”
“水火相濟，更可浴火重生。”
蘭初寒輕聲答，站立在那，廚師服腰側攀爬而上的梅枝刺繡，仿佛活了過來。
“嗯，浴火重生？”
奴良氏眉目動了動，盯一眼李翰，“原來如此！又是一位掌握爆炎的中華界廚師，讓我看看，你們是怎么駕馭的吧！”
說罷，伸手一揭瓦罐蓋子。
鳥雀嘰喳聲突然響徹。
隱約間，一只通體雪白的剪尾燕，由瓦罐一飛沖天，并在半空噗的一下，渾身浴火消失了。
評審呆住，觀眾們更是起立。
“哇！”
“我剛剛看到了什么！”
“回放！快回放！”
第二名紅發評審更是撲在桌上，再次揭蓋，可哪有什么剪尾燕飛出，瓦罐里只有呈亮黃湯色的燕窩湯，量有半碗左右。
一朵似雪蓮的燕窩，已徹底煮開，在湯水中漂浮。
“「一品官燕」，我為這輪比賽特地創出的食譜、菜品。”蘭初寒道。
“一品官燕？”
奴良氏道：“這是八大菜系的小分支，津菜里面的傳統菜肴吧？這種菜品，除去燕窩本身的品質，其次就是湯的取用了。”
“官燕，燕窩之上品，雅潔高貴，過去專為帝王皇親、高官所享用，因而才有這個名字，以示高貴。”
蘭初寒頷首，輕聲念出一句詞：“海珍最屬燕窩強，全仗廚人對好湯。”
“湯頭，的確是廚藝水平的體現！”
在場不少廚師點頭。
后臺，正和朱青看轉播的夏羽，亦暗暗道：“廚的湯，戲子的槍，廚無湯菜無香！”
啪嗒！
一時間，賽館安靜，只剩下評審們持勺子，從瓦罐舀出湯汁、燕窩的聲音。
湯散發出陣陣熱氣，評審嘗了小口，齊齊抬頭吐氣。
“雙套湯！”
奴良氏腦袋中，有雞、鴨的影子掠過，女廚師先用雞鴨燉煮清湯，之后，清湯又加牛腱子肉、雞肉茸提制，最后湯色透明如水，無渣，只是嘗了小口，唇齒間就有散不掉的鮮醇。
繼續嘗，嗞嚕——
評審持勺吹氣，待湯稍微涼了，混著燕窩一起吃下。
頓時，腦袋又響徹燕雀的嘰喳聲！
“轟隆！”
剪尾燕飛過幽冥，掠過冥河的上空，靈駿的雙目泛著出塵翩然之意。之前朱青、才波城一郎留在評審腦袋里乘船而行的印記，忽然破碎了，等評審感覺天旋地轉回過神，瞳孔卻映出一只浴火的燕雀。
火中燕！
奴良氏低頭看碗里滌蕩的湯水，突然發笑：“這股沖破幽冥的力量，是水啊！”
“水性綿綿密密，微無聲，巨洶涌，可不論微小的溪流，還是湍急的大江大河，都有勇往向前不屈不息的品行、力量！”
“本是淡雅高貴的燕窩湯，卻讓我們吃到了這種力量，真是對爆炎的妙用，和前一支組合的偏題簡直是鮮明的對比！”
評審長豎起了大拇指。
咯噔！
見狀，臺下的夏羽，心一跳：分數要被反超了？
朱青亦是繃臉。
才波城一郎則愕然：“變化、修羅的食義印記，就這么被擊穿了？”
“燕窩，雙套湯，明明是普通的組合！”他擰眉。
不論外界如何反應，評審，已經亮出各自的分數。
千代愛知微微發顫的嗓音傳出：
“李翰、蘭初寒組合最終的分數是…90分！”
瞬間，心中一塊石頭落地，夏羽和朱青擊掌：“這下子穩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視這支組合為最強勁敵。
如今把他們拉在同一分數線，即是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平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