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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遼東行

夢想島中文    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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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程月的欺騙,從某種意義上說,效果還是很明顯。在出發之前,程月在家里特意把任升、楊福田等幾員程功亭的愛將請來,當面做了一番感謝與托付。請各位念在先父面上,也要效忠自己的夫君,大家齊心合力,共建大功。

  眾人見小姐一手摸著肚子,一面說這些話,顯然是夫妻琴瑟和諧,夫唱婦隨的大好局面。原本擔心小姐做妾受正室欺負的擔憂一掃而空,自己這一系不會受到冷眼,只要作戰得力,自不愁軍功保舉,士氣上大為振奮。

  這次的八營兵里,原炮標部隊,調動了騎兵炮兵各一營,步兵五營,全部調動淮勇,另外則是趙冠侯的米尼步槍哨外加一個工兵哨,一哨雷電隊,組成了一個混編親衛營。

  他們名義上,是去給徐菊人當衛隊,但是到了關外,可能就要換軍裝與旗幟,協同扶桑人作戰,所有人的心里,也有所覺悟。任升等人雖然對幫著扶桑人打仗有些抵觸,但是一想到打的是鐵勒人,心里的別扭情緒,總算略微減少。當日在津門,固然程功亭是在與扶桑人作戰中陣亡的,可是鐵勒害津門,卻遠比扶桑人為甚。念起當時情景,眾人倒是也都抱著一個念頭,報仇雪恨,表現實力。

  尤其一標出身的將弁,對于淮勇多有譏諷,認為其是舊軍做派,縱然有好槍好炮,也打不了仗。之所以能夠當軍官,全靠著自己家小姐給統制生兒子。乃至一些更不堪的言語,也在軍里有傳播。

  因此此次出征前,任升、楊福田兩人已經把軍官聚集起來,秘密吩咐道:“此次出征,被選上的,家里由沒出征的人照顧。所有人自從出兵,就當自己是死人。遇敵之時,一人退,全伍斬,一伍退,全隊斬。主官退,士兵斬。誰若是臨陣逃脫,就不要算我們淮軍子弟,家中后生不要想來補名字。誰敢私自脫逃,背主賣陣,將來我們回來,就去家鄉燒他的房子,扒他的祖墳!”

  而另一邊,商全卻也把張懷之、霍虬等幾個要出征的人約來“程姨太若是給咱們大人生了兒子,這幫淮軍弟子腰桿子就更硬了。要想對付他們,就得在戰場上見,這回咱的人雖然少,可是大人的基本部隊。不能丟了咱的臉,誰如果戰場上犯孬,立刻執行戰場紀律。若是丟了臉,嘿嘿,可別怪咱心狠。輸給誰,也不能輸給那幫小舅子兵。”

  工廠里,孟思遠已經連續趕工,趕制了五千人的新軍裝,新被褥出來,讓趙冠侯既是感激,又有些感動。尤其聽說,為了趕制這些東西,孟思遠連續三夜不眠不休,親自與工人一起加班,幾乎昏倒的事,更有些愧疚。

  孟思遠卻道:“老四,你現在要跟我說一個謝字,我立刻拍手走人,咱們誰也不認識誰。咱們是兄弟,談不到誰幫誰,也談不到誰謝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你的事。尤其這次,你是為了國家民族,去外面打洋人,我手無縛雞之力,不能幫你上陣殺敵。但是后勤工廠的事,有我在,不會讓你費心。”

  鄒秀榮這個糧臺總核,則是利用這段時間,將帳本重新審定,確保沒有遺漏,也保證了前軍的軍資得到最大利用。

  四恒方面,董駿親自隨軍幫辦糧臺,將自山西運來的鎮宅銀子全都帶上了,數目極為龐大,可說是破釜沉舟。錦姨娘以庶母身份與他探討過,當初西商大盛魁跟著左季高闖大營,打下西商的牌子,把生意一路做到了西北。這次闖關東,對于董駿來說,同樣是個趕大營的機會。投入大,回報就大,這一寶就要賭個前途。

  董駿以一個商人的角度,分析了得失,覺得庶母說的很有道理。若是四恒可以把分號開在關外,在東三省設立錢莊貨棧,匯兌抽水,采辦藥材皮貨,都是極好的買賣。

  他所不知道的,則是他的那位庶母,一天到晚總是冷著臉,眼神讓人害怕的冷面寡婦錦姨太,卻悄悄的為趙冠侯做了幾雙鞋,命著心腹丫頭送到了趙冠侯的手上。這些鞋的尺碼合適,大小合腳,一如一個女人的心意,趙冠侯只好將鞋悄悄的藏起來,暗自說一聲“孽緣。”

  十格格在離京之前,給自己的姐夫那王寫過信,請那王關照一下家里,給趙冠侯提供方便。她姐夫那彥圖是外柔然世襲親王,在外柔然極有影響和號召力。十格格過去和姐姐關系冷淡,跟這個姐夫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只能算是點頭之交,并無往來。

  可她現在身份已經從天不收地不管的覺羅禪,變成了太后身邊可以說上話,李連英口里的十主子。姐妹之間,自然而然,就從路人變成了骨肉至親,連帶這個姐夫,也成了極好的親戚。那王對她的要求無有不應,何況這事關朝廷大計,那王也沒這個膽子拒絕。據說已經給他關外的大管家發了信,命其盡力報效,馬匹糧食,連帶向導在內,都要提供。有他的關照在,部隊到了關外,日子應該不至于太難過。

  另一個調動的,則是已經在前軍任武術教官的大刀王五。他當初保鏢久走關外這條線,與關東的紅胡子、大商人以及官府都有來往。與北直隸不同,關外地廣人稀,王法遠不如刀法好用。在鄉間,紅胡子的勢力凌駕于官府之上,王五走鏢,與這干人打交道極多,這回到關外,也正用的上。

  他是前站,已經帶了幾名得力的弟子先行出發,趙冠侯的大隊,也準備完全,即將出行。

  出發前夜,他照例是宿在蘇寒芝這里,天剛剛黑下來,他就已經到臥房里,換了身常服,懷里抱著襁褓中的女兒逗弄。一邊在手上高高舉著,一邊笑著道:“叫爸爸…叫爸爸。”

  小孩子并不知道害怕,反倒是發出咯咯的甜笑,讓趙冠侯越發稀罕,畢竟在上一世,他也沒有自己的孩子。現在,看著可愛的女兒,在看看身后的愛侶,大有人生如此,夫復何求之感。

  蘇寒芝卻過來,朝他后腦勺輕打了一巴掌“快放下,留神把我家丫頭摔著。”

  “我這么有力氣,怎么會摔到咱的胖妞,胖妞你說爸爸說的對不對?”趙冠侯邊說邊將孩子放下來,在小臉上親了一口。

“瞧你,給丫頭起小名起個胖妞,我的丫頭將來才不胖呢。”蘇寒芝從他手里奪過孩子,哄了一陣,輕輕放到搖車上,來回推動著,哄她入睡。邊哄邊道  “鳳芝這回不能跟你去關外,她的脾氣你知道,辦事很毛躁,不老成。姜大伯是死在洋人手里,我怕她看見那些鐵勒人,就不顧一切的上去玩命。她身上有功夫,一般人拉不住她,刀槍無眼,萬一磕碰了她,我心里害怕。”

  “行,這我聽姐的,你只要把她說服了就行。鳳芝姐脾氣大,人也比較敏感,我怕她不高興。”

  “她那里有我,你不用管,我已經跟她說的很清楚,她也答應了。鳳喜跟你去,我身邊要有人保護我,有她跟我做伴,我也不悶。”

  趙冠侯一愣“鳳喜?別鬧了,我軍隊里有做飯的,不用帶個廚子。”

  蘇寒芝卻把臉一沉“怎么,是不是不聽我話了?你當初可是答應過,家里的事,都是我做主的。要是不聽我的話,姐以后不管你了。”

  “別…我聽,我聽還不成么。你讓我帶誰,我都答應你。就是她一個女兒家,不是太方便。你讓她自己多注意,我在軍營里事情多,未必顧的上她。再說隊伍里都是男人,她又不像美瑤是軍官,沒有自己的房子,不方便。”

  “她沒房子…就和你睡一起。”蘇寒芝的背對著趙冠侯,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平靜無波。“丫頭被主人收房,也是常有的事。你要是看不上她,就讓她睡你腳底下,這是你們兩的事,我不管。”

  “姐,我跟她真的沒什么。我對天發誓,我沒對她動過心眼,也沒摸過她一手指頭。”

  “我知道,也就是這樣,我才讓她去伺候你啊。她身上有功夫,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又能燒一手好菜,心也很細。再說,關外有不少是從山東跑去求活路的,她去了那,說不定對你還有幫助。再說…她答應過我,生的孩子,會認我做娘。”

  丫頭已經睡著了,寒芝的聲音也逐漸變小,一雙好看的大眼睛用力瞪圓,他眼淚堵了回去。自己不能哭…丈夫出征之前哭,是不吉利的。她只咬著牙,任趙冠侯將她抱回床上,柔聲道:

  “你怎么對待鳳喜我不管,我只是想給她一個機會,也給我自己一個機會。你看看,人家四恒就是這么干的啊,當家主母怕栓不住丈夫的心,就把貼心的丫鬟送給丈夫,錦姨娘才能做掌柜。我這是為了鳳喜好,也是為了我自己,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在旁邊的房間里,鳳喜已經收拾好隨身的包裹,一條鐵棍就放在身邊,挑起包裹可以走路。身上的衣服用針線仔細的縫了又縫,要是想用外力撕開,將變的非常困難。當然,這樣會讓她在方便時比較費力,但是這樣,也總比吃男人的虧好。她悄悄的摸了摸懷里的匕首,暗想著:這個壞蛋要是趁夫人不在眼前,就要對我使壞,我就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次日清晨,隊伍自濟南開拔,當先是孫美瑤的馬隊,其后是炮兵,由于考慮到大型野戰的機會不多,十二磅炮只帶了兩門,六磅炮并未攜帶,部隊主要攜帶的是兩磅及三磅炮等輕型火炮。饒是如此,這些炮泛著金屬光芒的模樣,依舊讓觀看部隊開拔的百姓,不住的咋舌,交口稱道著:“這才是官軍的體統,這才像個兵的樣子。”

  這支部隊到直隸,先匯合曹、李兩營,到地方之后才知,徐菊人暫時不動,還要等幾天之后才出發。這幾天時間里,有不少文友要來為他餞行,當然,也有不少八行上的應酬要辦,說不定還要放幾個起身炮,顯顯威風。

  部隊從津門出發,由塘沽上船,前往關外,趁著港口未曾上凍,還能來得及登岸。大家雇傭的是阿爾比昂的商船,阿爾比昂的領事也出面關照過,商人招待的極為隆重,給幾個主官安排的都是大餐間,甚至還有天竺的肚皮舞娘服侍。只是舞娘沒等進趙冠侯的房間,就被鳳喜和孫美瑤聯手給打了出去。

  曹仲昆、李秀山兩人也沒和舞娘廝混,安排好了部隊,就來趙冠侯的艙里。他們雖然不在趙冠侯手下做事,但是弟兄們感情并未生分。

  這里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兩人都是兄長,如果在自己盟弟手下辦差,不管官做大做小,都不怎么合適。曹仲英以及李家的幾個子弟,在山東最近做買賣都大發其財,就是做兄弟的在里面關照,這個人情也不能不念。

  趁著行軍間歇,三人碰了頭,見彼此身上都是嶄新的軍裝,玄色斗篷,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曹仲昆道:“想著前兩年,咱們哥們身上穿的可沒這么講究。也就是老三行,家里有錢,可以穿的好一點,我就是一件棉襖,還要留神別掛破了面子,那是我一個管帶的體統。哪像今天,已經等著任標統,這都是老四帶來的福分。”

  趙冠侯忙搖著頭“大哥可別這么說,兄弟我兩年前,到這時候連飯都吃不上,還指望著撈外快過冬,生怕自己成了倒臥。要說福分,也是幾位哥哥給我帶來的。”

  李秀山道:“客氣話就不用說了,咱們是磕頭弟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誰混發達了,對其他人都是好事。老四,咱們就說這回去關外吧,徐菊人這三省總督,是你保的吧。”

  “談不到保,就是我寫了個條陳,給韓中堂看了看。”

  “那就是你保的。你知道老徐為什么不跟咱一塊走么?一來是有一幫窮酸跟他要文會一下,這是讀書人的體面。另一方面,就是他是清流翰苑,科分正途出身,看不起咱們這些末弁出身的武官,不跟咱一道。尤其看不起的,就是你這個由末弁而為臬司的,畢竟他當初想在山東當個道員都不可得,你卻直接實授了臬臺,他心里不痛快。”

  趙冠侯點頭道:“我也想到了這一層,他不跟我走,也是不落我人情的意思。這也挺好,他這種人,是讀書人脾氣,講的是個窮耿直。既不想欠我人情,到了關外,必然要找機會還我的情。不管拿什么還,對我都沒壞處。我反正也不走他的門路,他愛怎么想,隨他去。”

  幾人正說著話,房門被鳳喜推開,托盤內放的是一瓶洋酒,外加三只高腳杯,她邊給三人上酒,邊對趙冠侯道:“老爺,方才洋鬼子這里傳來個消息,韓中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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