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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借雞生蛋

夢想島中文    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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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森先把電話掛到了總督衙門,隨后又加入了第二輪的混戰,直到傍晚時分,一行四人才來到總督衙門,拜訪袁慰亭。

  中秋節直督衙門雖然名義上不放假,實際上散班的也很早,下午時分,各衙署就不見人。各位大人都得整頓衣冠,收拾利落,預備著晚上的應酬。袁慰亭的生日是八月十七,還不到正日子,此時,倒也沒人來賀。門上,唐天喜早已經候在那,一見趙冠侯立刻跪地施禮,以下官見上官的禮數施參,不敢像過去一樣,以兄弟相論。趙冠侯于他,倒是一如往日,見面先稱老兄,后遞禮單,讓唐天喜大為滿意。

  翠玉與金英是老交情,自然直奔內宅,趙冠侯則來到簽押房,袁慰亭已經換了一身常服,一見他,連忙招呼著“兄弟,你好福氣。昨天剛有人送來六只盛坊大蟹,你就趕上了。今晚上在我這里吃蟹宴,喝菊花酒。金英做蟹,手藝沒的說,晚上的時候,我們到后宅去吃,咱們兩個先說點正事。京里,情形如何?大佬的身體可好?”

  “姐夫放心,岳父的身體好的很,就是蓮花六郎的身子骨…也就是熬時光了。”

  “這事,廷桂也跟我說了,連他的醫道都救不回來,就是沒辦法。當然,宮里有上好的人參頂著,比普通人可以多熬一陣,但是也不會太久。可是未雨綢繆,咱們得先做準備,把大佬推上去。我這里給你備一筆錢,就單做這事。”

  “不勞姐夫破費,小弟這里還有錢。可是這事,卻不能太著急。如今朝廷里風頭有點亂,有人要行新法,有人要重出江湖,您猜,我在肅王那遇到誰了?王小航!康黨的干將,現在是肅王的幕僚,他還想把人推薦給我,被我駁了。這么個亂局里,朝廷不知道要刮什么風,您現在樹大招風,一定得小心著。洋人一退了兵,咱們練兵的大臣就沒用了,又該輪到那幫都老爺發狠,翟子久那里,可是盯著咱們,不好讓他抓住把柄。”

  袁慰亭哼了一聲“善一也是個不老實的,一個疏宗,卻總想向前沖,早晚把自己搭上。行新法,我不反對,可是也要看怎么行,由誰行,搞不好,就又是個宮變。現在的國家,可是禁不起折騰,再折騰幾回,怕是就要散架。雖然和約已成,但天下可不是太平年頭,關外那里,隨時都可能打。簡森也該和你說了吧,你得有準備,你的部隊可能要出關,跟洋人去干一仗。”

  “事情做實了?”

  “昨天扶桑的板西八郎來拜訪我,說話時,透露了這個消息。扶桑準備對鐵勒動兵,這幫扶桑人打仗有習慣,不宣而戰。我估摸著,他們是要偷襲鐵勒人,至于偷襲哪里,左右不外是旅大的鐵勒兵船,隨后以大軍登陸。他們來,是想讓大金作為盟友,與他們一起作戰的。”

  “姐夫怎么說?”

  “我回的簡單,這事太大,我做不了主。一句話,就給他打回去了。但是扶桑人的意思很明顯,說朝里是朝里的事,督撫疆臣,是督撫疆臣的事。如今的朝廷,不敢擅自決定對鐵勒這種強國動武,這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作為疆臣,若是在自己權限之內,略用一些辦法,也能給扶桑人一點幫助。比如他們要招安馬賊,扶桑人去招安,就不如金國方面派人招安來的方便,所以,他們需要金國支持。這些螃蟹,就是扶桑人的禮物之一。你與鐵勒人見過陣,和扶桑人也打過交道,差點就成了青木宣純的女婿。你來說說看,對這兩國,看法如何?”

  “扶桑好比是個爆發戶,沒什么根基,吃穿既是不懂,人情面子也是不講的。行事上,盡是一股小家子窮氣。從他們給慶邸送禮,就能知道一二。鐵勒,則是個做慣了賊的人家,靠著賊臟發了大財,雖然是個財主,卻來歷不正,不能算縉紳,行事手段上,依舊保留著強盜的本性。出兵強占關外這種事,各國那里都交代不下去,這幾個月里,各國都在向他抗議,外交上,其雖然有卡佩、普魯士兩國為盟友,實際依舊很被動。爆發戶對強盜,左右不過是一群混蛋打另一群混蛋,誰贏誰輸,都跟咱沒太大好處。”

  “若是從戰事上看呢?”

  “鐵勒兵多,但是槍械拙劣,訓練戰技上,也不及扶桑人。而且他們在東線能投入的兵力是有限的,即使有西伯利亞鐵路運輸物資,也支撐不起大規模作戰。他們從庚子里沒得到太多賠款,想要打這一仗,兵費都不充足。再者,鐵勒在關外不得人心,百姓們多是與他對著干的。我國在關外的駐軍,也有不少人勾結著胡子,跟鐵勒人交戰。鐵勒人四面楚歌,處處受敵,扶桑人反倒更容易被當地百姓接受,在軍事上,鐵勒人不占優勢。但是鐵勒有名動天下的哥薩克馬隊,又有太平洋艦隊,在野戰和海戰之中,都有真很強的力量,也不可小看。”

  袁慰亭聽的頻繁點頭“那依你之見,又當如何?”

  “小弟這個見解,只能和姐夫說,與別人不能講。津門有賭場,有的人去賭錢,好朋友不會去賭,卻會借錢給他,只要贏了錢,就可以分紅。賭場里,則另有一路幫閑。他們沒有錢借給別人,但是看到誰贏了錢,就去送熱手巾,打個扇子,說幾句吉利話。這兩種人自己都不曾去賭,第一種人可以理直氣壯的分紅,第二種人只能夠厚著臉皮討賞,賞多賞少,就只能憑主家高興。小弟的意思是,要做,就做第一種人,不能做第二種人。”

  袁慰亭道:“你說的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是做第一種人,你也要有把握誰贏。萬一借錢給了輸家,就只好吃倒帳。”

  “這事倒是不難想。鐵勒人如果贏了,關外三省我們就會丟失。扶桑人贏了,三省還有要回來的希望。所以從我們自己出發,就只能賭扶桑人贏,斷沒有幫著鐵勒打扶桑的道理。再者說來,鐵勒人的哥薩克確實厲害,但是也并非就是天下無敵。扶桑人若是發了狠,也不怎么好對付。那幫矮子很有一股子狠勁,真到拼命的時候,他們敢死敢拼,很難對付。我這一寶,看好扶桑,當然也只能看好扶桑。”

  袁慰亭也表示贊同“你跟我想的一樣,所以我說要你的兵出關,就是圖著入股的心。到時候我們出了精兵,扶桑人就不好在關外要求太多,咱們還能立個大功。可是…你的部隊要出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套手續,總是要走。”

  “這得先去跟蓮花六郎交涉,沒有大軍機點頭,我們動不了。另外一節,就是大軍出動,糧餉器械運輸都是大事,還不能讓鐵勒人抓住我們參戰的把柄,這就更難了。上了戰場,很多事好辦,可以換軍裝,換大旗。但是怎么讓這么多兵上戰場,這得做個文章。”

  “你來的正好,這個文章,你得幫我來做。做好了以后,拿給蓮花六郎,找他去同意。如果讓他的人做這文章,那些人一定不肯。”

  兩人正說著,內宅里有丫鬟出來送消息,說是蟹已經蒸好,請兩位入席。

  兩家人與一家一樣,因此并無避諱,簡森也在座位上,一如趙冠侯妻妾。對這個女財神,袁慰亭不敢慢待,沈金英也應付的很殷勤。簡森應對的得體,顯的很親近。鳳芝雖然是海河兒女,從小河鮮吃了不少,但是沒吃過這種肥蟹,吃的手上滿是油膩蟹膏,連連叫道“在津門從小長到大,河海兩鮮吃的無數,怎么沒吃過這種蟹,看弄我這一手都是。”

  “多新鮮,這盛坊的頭等大螃蟹,一年才出幾對,老百姓是沒處吃的。南方是陽澄湖八兩一個的對蟹有名,北方,就得數這盛坊螃蟹。一撈出來,就有人定了。扶桑人能弄來六只,也算是有手段了。”

  簡森笑了笑,她雖然是洋人,但是吃蟹姿勢很優雅,蟹八件用的嫻熟,吃空的蟹殼,依舊可以拼成一只整蟹。一邊用手帕擦手一邊道:“扶桑人的手段很厲害,但不是在這事上,他們厲害的地方在很多方面。比如他們擁有貴國關外三省的高比例地圖。而這種地圖不但貴國沒有,就連鐵勒人,也沒有。我恰好看到過一次,可以說,扶桑人對關外山川河流的掌握,既超過了中國人也超過了鐵勒人。已故的青木宣純先生,是地圖的主要繪制人,他還曾經親自勘探西伯利亞鐵路沿路地形,如果鐵勒人需要一份地圖來布置戰斗的話,我想他們應該要向扶桑方面購買。”

  姜鳳芝張著手,讓趙冠侯用手巾為她擦著手上的油,在旁道:“這幫扶桑人可真厲害,怎么比咱還清楚…誒?不對啊,他沒事畫咱們國家的地圖干什么。哪有上別人家做客,還要踩盤子的道理?”

  翠玉被逗的噗嗤一笑,用手絹擋著嘴巴“我的傻姐姐,你也明白過來了,這兩面啊,都不是什么好人。”

  袁慰亭干咳兩聲,看著簡森“看來,鐵勒人在情報上,已經是敗的一塌糊涂了。但不知在軍資籌備上,又如何?”

  “扶桑人是最糟糕的合作對象,他們在價錢上斤斤計較,如同一個挑剔的老婦人,在集市上買菜。但是他們有一種特長,可以很好的卡住你的心理價位,所以生意還是能完成。至于鐵勒人…”

  簡森夫人意味深長的一笑“他們的軍需官,只關心自己能夠得到多少回扣,而不關心價格。他們會花高出市場幾倍的價格,購買一些很差勁的商品。但是從我的角度看,鐵勒人是上天派來的天使,至于扶桑人,則是地獄來的魔鬼。”

  話說到此,她看好誰已經不用再說,袁慰亭點著頭,顯然在盤算著,該怎么才能搭上一股,從這場大戰中得利。

他手下幕僚不少,但是要是想得利,就得派兵,要派兵,趙冠侯的前軍必是主力,這個文章怎么做,最后也得趙冠侯點頭,否則事情就弄的不妙。等到撤了酒席,四個女人開始支桌子打牌,袁慰亭則拉趙冠侯到一邊  “冠侯,這個事情,其實參與也很兇險。固然扶桑贏面大些,但是鐵勒的兵,比扶桑要多幾倍,人口也占絕對優勢。如果打出鐵勒人的兇性來,扶桑人未必有便宜。所以我們搭股子是好,不搭也沒關系。你自己看著辦,如果想搭,我們就一起商量個辦法做文章,如果不想,就當這事沒有。我給扶桑人遞遞手巾,也沒什么壞處。反正這江山是他們完顏家的,跟咱沒有關系。”

  “姐夫說的話,可是不像您。您是洋人眼里公認的金國強者,哪能做這樣的事。這次的股,咱是一定要搭。不是為完顏家,也是為咱自己。只要這一次打出咱的威風來,一則扶桑要來巴結咱;二來,鐵勒會怕咱;三來京里面,那些想要動咱們腦筋的人,也得自己掂量掂量,說不定姐夫還可以進軍機。”

  袁慰亭搖頭笑道“我是個連秀才都不曾中過的,底子太差。能做到疆臣,已經是皇恩浩蕩,軍機的事絕不敢想。也就是海翁,他老兄一個翰林出身,熬了多少年,這回還是靠你接駕之功,才成全他去打簾子,我是沒指望了。這回的文章,你好好想一想,等明天咱們商量著辦。”

  自總督衙門出來,趙冠侯一行人回到華比銀行。翠玉到澡房放水,伺候著趙冠侯去洗澡,自己自然也不能幸免。在浴缸里,她忽然問道:“冠侯,你想不想做這個文章?如果想做的話,我可以幫你出個主意。”

  趙冠侯一笑,手在她那凝脂般滑膩的肌膚上作怪“我的好翠玉,果然是我的女諸葛,來,看我獎勵你…”

  翠玉朝外面一指“那還有兩個,動靜大了,就又要虎牢關。我可不陪你們亂折騰,咱們說正事。袁大人今天提了海翁,顯然是話里有話,這文章的破題,就要從他身上下手。他在軍機處打簾子學習行走,多半也不如意。翟鴻機看你不對眼,對海翁也不會順眼。論科分輩分,仕林名望,海翁被吃的死死的,在軍機處也是受罪,還不如放出去,著實做一任督撫來的爽快。”

  趙冠侯略一思忖,已經明白她的意思,點頭道:“你這個想法不錯,不過我的幕友都在山東,身邊沒有人啊。”

  翠玉嫣然一笑“我不做你的幕僚,是不想被人說,你家里牝雞司晨,一官兩印。真若是動筆頭,那些老夫子未必強的過我。眼下你身邊無人可用,我就為你寫個說貼,來啊,我的冠侯,好生伺候著,鋪紙研磨,讓你見識下本姑娘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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