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零章 夜色迷舟
秦月歌這時候卻走到距離齊寧不遠的一處懸崖邊上，蹲下身子，探手在地上摸了一摸，這才起身看向齊寧，齊寧也走了過去，秦月歌輕聲道：“侯爺，馬蹄印最后就是消失在這里。”</p
齊寧微微點頭，遙望向海面。</p
夜色之下的大海，風起浪涌，波濤不寧，那深邃的大海之下，似乎隱藏著無數的兇險和秘密，便在此時，卻見秦月歌猛地上前兩步，神情嚴峻起來，低聲道：“侯爺，您看，那里.....好像有一艘小船。”</p
齊寧順著秦月歌手指的方向瞧過去，果然見到一艘小船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就在懸崖之下，隨著海浪拍打崖壁，那小船如同一片樹葉般在海面上隨波逐流。</p
齊寧并不耽擱，身形一展，已經從懸崖輕盈躍下，調下崖壁一塊凸起的巖石上，身法輕靈，直往崖下過去，秦月歌動作也極為敏捷，緊跟在齊寧身后，卻也顯出不弱的輕功。</p
這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鬼門崖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這種時候突然出現一艘小舟，自然是蹊蹺得很。</p
兩人就如同靈猿一般，只片刻間，已經到得崖下，這時候已經瞧見那艘小舟就在前面不遠，那小舟上只有一道身影，顯然已經看到齊寧二人，卻并無驚慌的跡象，也不說話，月下之下，顯得頗有些詭異。</p
齊寧和秦月歌并肩而立，那船夫也是望向這邊，海浪聲聲，一陣沉寂之后，秦月歌終于率先道：“船家靠岸！”</p
秦月歌聲音洪亮，中氣頗足，亦可見內力也是不弱，聲音遠遠傳過去。</p
那船夫竟然沒有猶豫，搖擼向岸邊過來，尚有一小段距離，齊寧借著月光，瞧見那船夫身體壯碩，眉重眼亮，只聽那船夫已經高聲道：“敢問是否有位姓齊的客人？”</p
齊寧心想這船夫果然有蹊蹺，上前一步，沉聲道：“我姓齊！”</p
那船夫“哦”了一聲，這才將船靠岸，那小船剛剛靠岸，秦月歌身形便如同鬼魅一般，一躍跳上那小船，腰間佩刀出鞘，刀光一閃，佩刀已經架在了那船夫的脖子上。</p
那船夫臉色驟變，急叫道：“饒命，不要.....不要殺我.....！”顯得異常惶恐，齊寧本以為這船夫半夜三更獨自出現在鬼門崖，定是個膽大包天之徒，卻不料竟然是如此不堪，而且從那船夫的反應看出，其惶恐之態，并不是作偽。</p
齊寧也是身形一展，跳上了小船。</p
這小船不大，但容納五六個人倒是不在話下，除了擼槳之外，船上還備有小型風帆，顯然是到深海處需要憑借風帆行駛，穿透一遍堆放著兩只木箱子，邊上甚至還有幾只酒壇子，乍一看去，倒像是出遠海之人備的物資。</p
船夫大概四十五六歲模樣，腰板很直，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的人。</p
一陣海浪過來，小船晃晃悠悠，齊寧盯著那船夫，見到那船夫眸中滿是驚恐之色，這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姓齊？”</p
“小人.....小人不知！”那船夫急忙道：“小人收了五十兩銀子，按吩咐在這里等候一位姓齊的客人，您.....您就是那位客人？”</p
秦月歌神情冷峻：“是誰讓你在這里等候？”</p
“那人我不認識。”船夫道：“小人是個漁民，昨天晚上，有一個男人找到小人，給了小人五十兩銀子，讓.....讓小人從今天黃昏開始就在鬼門崖這里等著，他說只要我等三天，三天之內，如果姓齊的客人沒有過來，我就可以回家。如果三天之內，姓齊的客人過來，就.....就帶姓齊的客人去一個地方。”</p
“你是漁民？”</p
“是是是！”船夫有些哆嗦地抬起手，向南邊指過去：“往南再走二十里地，有梁家泊，小.....小人是梁家泊的人，兩位大爺過去一打聽沈六，那就是小人。”</p
齊寧問道：“派你過來的那人長什么樣子？”</p
船夫搖頭道：“小人.....小人也沒看清楚，昨晚半夜三更，那人敲開小的家門，當時.....當時他披著斗篷，戴著帽子，小人看不清那模樣，他丟給小的一袋銀子，告訴小的要辦的事兒，問小的能不能接下這活兒，若是.....若是不肯，他再去找別人，還說若是順利完成任務，無論三天之內能不能見到姓齊的客人，回頭再給小的五十兩銀子，小的.....小的覺得機會難得，所以.....所以就接了這趟活兒.....！”</p
秦月歌冷聲道：“你若有一字謊言，可知道下場？”</p
“小的不敢說謊。”船夫立刻道：“小的要有一個字說謊，就.....就讓鯊魚吃咯。”</p
齊寧心里也清楚，一個普通的漁民，一年下來，除了維持生活之外，能存上幾兩銀子已經算是不差，一百兩銀子對普通的漁民來說，幾乎就是一個天文數字，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搏上一搏。</p
“那人讓你帶我們去哪里？”秦月歌問道。</p
漁民見那刀刃依舊架在自己脖子上，身體發抖，勉強道：“那人....那人告訴小人，兩位無論怎么問，我都不要告訴兩位，他說....他說我要是說了，我家人性命不保，而且......而且還有一位姓田的夫人也性命不保.....！”</p
齊寧眸中寒光一閃，問道：“他提到姓田的夫人？”</p
“是。”漁民道：“他讓我對姓齊的客人說，到了地方，就能見到那位田夫人，而且....而且他保證那位田夫人完好無損。”</p
秦月歌冷笑道：“你若不說，我現在就取你性命。”</p
漁民雖然害怕，卻還是硬著脖子道：“兩位大爺，小人.....小人也只是幫人辦事，拿些養家的銀子，還求兩位大人大量，不要為難小人。”</p
齊寧伸過手，輕輕推開秦月歌夾在漁民脖子上的刀刃，輕聲道：“秦法曹，對方既然有安排，咱們就算知道要去哪里，那也是無濟于事的。你先回城，我隨他前往，看看對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p
“這.....這絕對不可！”秦月歌神情肅然：“對方分明是設下了圈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候......萬不能以身涉險。”</p
齊寧嘆道：“田夫人在他們手中，我若是不去，田夫人的性命堪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所以這一趟我不得不去，你不必和我一同前往冒險。”</p
秦月歌收起佩刀，搖頭道：“恕卑職不能從命。如果侯爺下定決心，非要前往，卑職只能跟隨在側。”</p
那漁民聽秦月歌稱呼齊寧為侯爺，也是吃了一驚，齊寧卻是輕輕拍了拍秦月歌肩頭，并不多言，向漁民道：“你不必害怕，他讓你帶我們去往何處，你現在就可以動身。”徑自過去，在船內坐下，顯得十分淡定，秦月歌猶豫了一下，終是在齊寧對面坐了下去。</p
那漁民松了口氣，這才過去搬過一只箱子，打了開來，里面卻是一些熟食，又搬過一壇酒，恭敬道：“那人吩咐一路上不能怠慢了姓齊的客人，所以.....所以小人備了些酒食，兩位慢慢用。”</p
“陸六，他說的那地方，距離此處有多遠？”齊寧問道。</p
漁民道：“也就一天的路程，如果風向順利，明天晚上應該就可以抵達。”</p
齊寧點點頭，揮揮手，那漁民這才過去，這是靠岸的淺水區，所以只能搖擼，陸六吃的就是海上的飯，所以動作麻利，搖擼往海上去，過了半個多時辰，這才架起風帆，往海中心去，他這小船上的風帆操作起來十分容易，根據風向可以靈活地控制風帆，掌握小船的行駛方向。</p
“侯爺，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么？”小船在夜色之中行駛在茫茫大海上，形單影只，天地之間顯得異常孤寂，秦月歌臉色始終顯得異常凝重，也一直注意著漁民陸六的行動。</p
齊寧淡淡一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到了地方，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p
秦月歌皺眉道：“如果當真是海匪設下的圈套，此行.....此行定是兇險異常。侯爺，卑職以為，到達目的地，侯爺不必著急下船，等卑職先下去打探一下動靜，如果當真是陷阱，侯爺立刻撤退。”</p
齊寧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p
根據齊寧的判斷，小船并非是向正東方向行駛，而是偏向于東南方向。</p
海上除了島嶼還是島嶼，一天之內所能抵達的目的地，只能是海上島嶼，但海上大小島礁無數，到底要往那座島嶼過去，那是誰也不知道。</p
當晨曦第一絲曙光出現之時，小船已經遠離了海岸，早已經看不到海岸的地平線。</p
昨晚海上風浪不小，小船顛簸劇烈，好在天亮之后，恢復了風平浪靜，陽光之下，波光粼粼，陸六見到齊寧二人安心跟隨自己前往，這時候已經沒有了驚恐之心，反倒是解釋道：“兩位不必擔心，小的事先已經看過這幾天的風向，不會有大的風浪，就算有些小風小浪，咱們這條船也能夠擋得住。”</p
“你對這一帶的海上地形十分熟悉嗎？”齊寧含笑問道：“可別走錯了道路。”</p
“放心。”陸六倒是信心十足，“小的經常出海打魚，最遠的地方離海岸有三四天的路途，對這一片海域，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不可以去，心里都清楚得很，絕不會出差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