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章 過百年(二)
出關嗎？
周舟坐在那陷入了思索。
其實也沒什么好思索的，靜極思動，他已經在這里修行了許久，也該出去走走了。
但修行的時間長了，修為進境一直不慢，而且聽從了碧霄的建議，一直在增加法力、卻不提升境界鞏固道基境，意圖一朝沖天。
道基，乃是修道的基礎，五大境界就如同打地基一般，不容懈怠。
總的來說，周舟修行速度太快了些。雖然洪荒中，有仙人的子嗣出生可能就已經打好了仙基，但周舟卻是零基礎一步步修行上來的。
若是不壓制修行速度，周舟接到姮娥書信的前夜，已經能平穩的突破到仙人境界。
成道，這古往今來困住了許多修道者的一步，對他來說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難，大可以水到渠成。
然而周舟并沒有著急，一直在壓制境界的提升，反復打磨自身的道軀、元神、金丹的融合，讓道軀變得更加堅實。
因為碧霄說，成道是一個厚積薄發的機遇，也是修道者能得到許多好處的重大機緣。
她曾見過，在金鰲島上有名海龜化形的老者，在道基境界默默修行了三萬年，成仙的瞬間，直接堪破了天仙…雖然那老者無法邁入長生的境界，但也成為了截教鼓勵門人弟子踏實修行的典范榜樣。
三萬年…也就特定的種族，比如海龜這種，才能活到吧。
周舟在歸青山道藏洞中看過的傳聞，據說有人成仙時，一舉突破到了仙人九品，只差悟出‘真靈不昧’，就可成就真仙。
所以，他也是有些野心的。
閉關前五十年，周舟已經將渡仙圓滿，金丹、元神、道軀完美貫通，靈臺中醞釀著仙嬰的雛形，隨時可以順理成章的踏出那一步了。
而且還會是無驚無險、無病無災，悄無聲息的邁入仙人行列。
可他忍住了。
這也是需要大毅力才行，若是換了普通修道者，估計發現自己能成仙了，肯定迫不及待就脫胎換骨。
羽兒每個月送來的玉符書信，也是周舟能夠不斷堅持卡境界的支柱，因為外面風平浪靜，也沒有什么天大的責任要他降臨。
甚至，周舟還想萬一能夠一舉突破到真仙該如何？閉關第八十年時，還曾向碧霄求教過真仙不昧是何等境界。
碧霄笑著和他解釋了一些，又說：“機緣這種事可以不可求，大多修士就算刻意積累，成道時能直接邁入仙人二三品已是難得，大部分都是規規矩矩從仙人一品開始修行的。”
“嗯，我就試試，沒太多想法的。”當時，周舟還有點害臊地回答著，反正法力和靈識似乎可以一直積累、越發純凈，已經轉化為最初仙力的真元也能不斷‘提純’，何樂而不為？
踏實一點，總歸是沒有壞處。
只是這百年來，周舟沒有接到師父的訊息，沒有得到師父的訓示，心里有些不太踏實罷了。
不過他能感覺到，玄都師父似乎一直在注視著自己。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應，來自于太清妙法之間的關聯，也就是太極圖的羈絆。
這百年，周舟收獲最多的，當然就是自身之道的理解和感悟。
玄元控水訣已經算是登堂入室；而他花了許多時間鉆研琢磨的離火訣，也已經略有小成，兩者依然保持著相對的平衡。
太極平衡之道也算是小成了，周舟悟到了逆轉陰陽的法門，只是還不能用來直接對敵，理解不算深。
又偶然悟了水火之力轉化為陰陽二氣的方法，并能夠將自己的水火太極圖，短時間轉化為黑白太極圖，其威力…周舟還沒試過，心中做過推演，知道自己有了大殺招。
這個殺招，姑且命名為‘陰陽黑白’，雖然通俗易懂而且帶著一股淡淡的中二風格，但周大俠喜歡，也沒什么辦法。
黑白太極圖有三種用途，第一，短時間內結成防御，威力不明。
第二是用黑白太極圖套住敵人，陰陽二氣碾殺，威力不明。
第三種是在陰陽二氣碾殺的基礎上，陰陽逆轉、引爆陰陽二氣，威力不明。
他推演過自身真元和靈識、不對，已經可以統稱為仙力了；他若是耗盡此時一身仙力，可以做出三丈直徑的黑白陰陽，能夠勉強鎖定一名敵人，或是站位緊靠者。
比太清殺陣好用的是，這個神通施展迅速，而且隨時隨地隨心。
為何全身仙力都用上只能做出三丈直徑的陰陽太極圖…主要是水火太極‘升級’的過程不是那么簡單。
其實，閉關百年能夠悟出這種殺招，也已經足夠圓滿了。
可實際上，這不過是周舟對太極平衡之道鉆研之時，自然而然得出來的‘副產品’，主菜還是修為的提升。
單看他閉關的過程。
第一個十年時，太清玄體訣第五層·覆海琉璃篇大成，修為同時邁入渡仙境后期。
這個玄體訣，乃是玄都為周舟量身打造，純粹是耗費寶物幫助他鍛造道軀的法門，參考了《玄功》、《九妖返命》、《皇鳳鍛體》、《大巫霸體》等一系列洪荒頂級的煉體法門，創造而出的心血結晶。
修行辦法簡單而粗暴，就是吸收藥力、寶力、各種力，增進自身道軀強度。
玄都為了降低徒弟的修行方面‘財’的壓力，給周舟封了能完成第七層的玄體訣修行的藥力…就是周舟在玄清山化仙池中當泥球的那幾年。
太清玄體訣前五層：固本培元、鍛筋煉骨、撼蒼龍、舉山、覆海琉璃境。
第六層名為：破仙。
二十年時，太清玄體訣第五層·覆海琉璃境圓滿，得到了一個神通將全身變成琉璃，可硬抗仙寶之下的法寶轟擊。
此時，周舟已經悟到了成仙之法，已經可以勉強成仙了。
不過他繼續修行，踏踏實實的要將渡仙境圓滿，再白日飛升！
五十年時，周舟要突破的前夕，被碧霄點醒，讓他多修行一段時間看看，反正不急于一時。就是之前提到的厚積薄發之機緣。
周舟也想拼拼人品、碰碰運氣…運氣這方面，他還是比較自信的，畢竟氣運金龍都常伴身畔。
第六十年時，周舟開始修行太清玄體訣第六層·破仙境。
‘一力降十會，一式可破仙’
意思就是玄體訣第六層大成，只依靠道軀的力量，就能打破仙人的頭顱…有點小霸道。
玄體訣從舉山境就產生了質變，不過周舟是一口氣從第四層開始修行，而且平時斗法大多依賴米凱爾，所以凸顯不出玄體訣的功用。
原本，第六層必須要仙人的境界才能修行；可周舟不管是體悟還是對仙之一道的領悟，又或者是體內仙力的純粹，都已經達到了可以修行的程度，自然而然的就開始化解體內潛藏的藥力了。
第八十年時，玄體訣第六層小成，一直枯坐在那的周舟反而更顯的皮膚緊湊細致，渾身閃耀著如玉的光澤。
第九十年時，周舟有幾次悟道過程中，差點就自行邁出成道的這一步，可他還是緊緊壓制住了。
因為修行第六層的太清玄體，‘容器就變得十分堅固’，仙力還有提升的空間。他一個渡仙境界的修士，法力也已經比仙人一二品境界的成道者要浩瀚許多了。
若是讓旁人知曉，不知是要感慨太清弟子毅力非凡，還是感慨這太清妙法威力無窮…
百年時，周舟枯坐已久，仙力雖然還能繼續積累，速度也沒慢下來，可他悟道時已經無法深入到玄妙境界中了。
一直陪在他身邊的米凱爾，在天使蛋中問出了那句‘要出關嗎’。米凱爾的聲音柔柔軟軟，百年陪伴，或許他們更增進了一些什么。
“也該出去轉轉了，出關吧。”
周舟伸了個懶腰，渾身傳來了炒豆子一樣的輕響。
內洞中，光芒不斷閃爍，米凱爾的天使蛋在光芒中緩緩張開…羽翼伸展，雙手捧在胸前做祈禱狀的米凱爾，身穿著戰甲的模樣，還是那般讓周舟驚艷。
雖然周舟隨時可以和她說話，但也已經幾十年沒有見到她的模樣了。
目光之中帶著些迷醉，心神陷入了一種空明的境界。
他抬手，天使輕輕眨眼，似乎有些不解。但感受著主人在心中傳來的意念，順從地向前邁出兩步。
周舟的動作，似乎就是在說‘過來’。
抬起的手，似乎就要摟住天使纖細的腰肢，米凱爾輕輕抿了下嘴唇，并沒有半點抗拒，那句氛圍殺手‘是，主人’這次也沒冒出來。
果然，百年的陪伴，她也變了許多。
“弟，你醒了？這次只是修行了三個月呢，是不是遇到瓶頸了？”
然而碧霄的聲音卻是絲毫未變。
周舟額頭掛了幾道黑線，若是換做百年前，必然就尷尬的避開了。但這次，他一不做二不休，左手環住了米凱爾的腰肢，有些霸道地把她拉入了懷中。
“主人…”
周舟的手指劃過她的臉蛋，目光從空明恢復到了清澈，淡然一笑，和她如此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心中卻一片安寧。
“主人…”
“怎么了？”
“主人體內能量不穩，隨時有暴走的危險，請專心壓制。”
“嗯，沒事的，”周舟低頭嗅著她的發香，感受著真切的擁有和存在感，道心竟有略微的升華。
些許溫存，并沒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境界，周舟對米凱爾的依賴，不是基于沖動、不是基于武力，而是來自于心靈。
外面的碧霄似乎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并未出聲打擾。不過周舟也只是和米凱爾靜靜的呆了半個時辰，就帶著換上道袍的她，走到了內洞外洞阻隔的陣法屏障前。
碧霄抬手，這道陣法立刻消散，當這層陣法消失的瞬間…
天空之中突然出現了悶雷聲，周舟抬頭看向了山洞的洞頂，透過層層巖壁，看到了那一小片黑云。
碧霄抬手，一道金光沖向天際，將那黑云直接絞碎。那金光落下，在碧霄手中化作了剪刀一半的匕首。
碧霄笑道：“沒事的，修道百年、千年、萬年這種節骨眼上，天道會降下災禍，不過是簡單的雷劫。”
也只是修道百年的劫難而已，算不得什么，周舟笑著點頭；他還以為是成仙要渡劫來的，來幾道天道神雷淬煉仙軀…
成仙為何要有天罰？修道者活得太久了，對天地運轉產生一些負面影響，才會有天罰降臨。
看碧霄，似乎百年并未有半點變化；這對周舟來說無比漫長的一段修道歲月，對于他這位知心姐姐來講也僅是一次不算長的閉關。
“弟，”碧霄從軟榻上起身，被絲綢白布包裹的蓮足穿上布靴；她問著，“你修行如何了？準備什么時候成仙？”
“尋個機緣，就成道吧，”周舟的身影似乎更加偉岸了些，應該是更加自信了點。
馬上就能邁入仙境，自己也就能在洪荒中混混中低層了！
“米，這是碧霄姐姐，之前你們也應該有過交流了，這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吧。”周舟拉了下米凱爾的小手，領著她到了碧霄面前。
碧霄上下打量著米凱爾，雖然看過周舟給米凱爾做的畫像，但近距離看起來，還真是僅見的美麗女子。
“果然，比那姮娥也是不差，比那王母更多了些清美。”碧霄毫不吝嗇夸贊之詞。
米凱爾對著碧霄輕輕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周舟怕碧霄生氣，忙道：“米她不善言辭，心中還在問我該如何回答姐姐…有些怯生。”
“無事，”碧霄溫柔地笑著，拉起米凱爾的小手，柔聲道：“我弟弟能有這么漂亮的道侶，當姐姐的心中當然歡喜啦。你們兩個可要多多努力，早日給我生個侄女侄子的出來。”
周舟老臉一紅，但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米凱爾眼中的黯然，知道她在介意什么。
不就是無法生育嘛，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岔開話題：“姐，我想進左右冰火洞里面查看，看看有沒有什么機緣。”
碧霄點點頭：“你不說我也要讓你去的，火靈洞和凈水壇上的寶物，對你修行應該都有大用。”
周舟頓時精神一震。
終于，馬上就不用總吃天使妹子的軟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