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盧法斯與奧斯本(下)
華夏有個成語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意思是聰明人被自己的聰明耽誤或者妨礙。
盧法斯和奧斯本是聰明人嗎？
毫無疑問是的，放眼帝國，他們絕對是最聰明、最有心機的幾人之二，智力值不說100，也是95往上。
這樣的人大多有一個通病，容易把本來簡單的事情復雜化，通俗點說就是想太多。
以此事為例，黎恩寫那本書明明只是為了賺啟動資金，好在七曜歷1204年年初投機一票，根本就沒有盧法斯和奧斯本推測的那么多心思。
之所以會出現奧斯本說的那種巧合，純粹是因為其他幾位皇子的安排方式皇室的資料以及亞爾賽德家的史料中都有詳細記載，唯獨《偽帝》語焉不詳。雖然黎恩知道偽帝的后人最終被帶回了凱恩家族，成為了新的凱恩公爵，但他敢這么寫，凱恩家族一定傾盡全力來抹殺他。虛構一個方式吧，又覺得太別扭，只能以《偽帝》幾近瘋狂一筆帶過。
不過在盧法斯和奧斯本眼中，這就變成了一盤大棋，黎恩更是因為這一系列出色的表現成為了新生代的代表——如果被當事人知道，一定會目瞪口呆，來上一句：“我靠，原來我這么牛逼？”
奧斯本抬頭看了盧法斯一眼，繼續說道：“低估黎恩這一點，扣十分。我不止一次和你說過，不要低估任何人。縱然是普通人，在危急關頭也能爆發出讓人吃驚的能量，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棋手，就必須把一切因素都考慮在內。”
“是，閣下。不過，閣下，那是您的...”盧法斯略一猶豫，終于把到了嘴邊的“兒子”咽了回去，“讓我失算并不奇怪。”
奧斯本呵呵一笑，兒子出色，當父親的總歸是愉悅的：“剛和你說不要低估任何人，你就把他拔高了，還順帶貶低了自己。黎恩固然優秀，但和你相比還有一定的距離。”
“您過獎了，我和黎恩同學易地而處，我可做不到像他這樣干脆利落地扭轉局勢。”盧法斯笑道。
“這一方面黎恩確實很強大，比你我都要強，但看人不能只看一個方面，內政，大局觀，以及為人處世黎恩遠不如你。”奧斯本沒有因為黎恩是自己的兒子就為他加分，“你剛才說你和黎恩易地而處，你做不到他那樣，這我不否認，可他也做不到你這樣，不著痕跡，不引人懷疑地將《貴族聯盟》逐漸削弱。而且，黎恩和你有一個本質上的不同，你是一個高明的棋手，擅長在棋盤之內布局，黎恩是一個規則的破壞者，非常喜歡用盤外手，甚至把棋盤掀翻——在戰爭中，他的做法無可厚非，可一旦恢復了和平，就不能再用這樣的方法。一個國家想要穩定，就必須尊重某一種秩序，打破秩序就會引來動亂，所以我才會說擅長利用規則的你比擅長打破規則的黎恩要強。”
“照您的意思，他適合從軍，我適合從政？”盧法斯問道。
“不是。”奧斯本搖頭道，“與克蕾雅相比，你的確更適合從政。但黎恩不同，他不受拘束的性格注定了他不會往軍政方面發展。你仔細看過他的眼神嗎？”
“眼神？感覺和您有些像，又有些不太像，似乎都在隱藏著什么，卻有些微妙的不同，似乎是更深層面上的東西，因為接觸不多，我沒有看明白。”身為黎恩身份為數不多的知情人，盧法斯自然有好好觀察過黎恩這位真正的《鐵血之子》，越觀察就覺得越矛盾，越看不懂。
“你已經察覺到了，但沒有說到重點。”奧斯本滿意地點點頭，“他的眼神與其說是和我相像，不如說和你更像一些。”
“和我？”
“沒錯，和你。你們有長遠的目光，都看出了貴族制度的末路以及必將到來的內戰，并且選擇隱忍并做了充分的準備。更重要的是，你們這么做的目的都是為了守護親人，守護重要之物。你為了弟弟，為了艾爾巴雷亞家的存續，他為了......舒華澤家，為了他身邊的朋友。呵呵，全悠米爾搬遷，還搬遷到我都不知道的地方，真是好大的手筆，我估計他從萊恩福爾特賺來的錢大部分都投進他那艘飛艇和搬遷計劃中了。”
“您這么一說，確實挺像的。”盧法斯若有所思，“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當然有不同，你志在政壇，他卻沒有這方面的野心。他啊，就是個很怕麻煩，還要往麻煩里面鉆的別扭的人。”奧斯本有些復雜地嘆了口氣，“到了最后，或許就麻煩纏身，想走也走不開了。”
“這不是和您很像嗎？”盧法斯反問道，“所有人都以為您這位《鐵血宰相》大權在握，無比風光，其實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您這個宰相當得有多不容易，您不也是主動鉆進麻煩的人嗎？”
“不一樣的...不一樣的...我為了帝國丟下他，他如果面臨這樣的選擇，也許會反過來吧。”
“閣下...黎恩同學總有一天會理解您的一片苦心。”
“理解，卻不接受，他已經表露出這方面的態度了。”奧斯本苦笑，“更不要說之后還要為了帝國穩定把他推上風口浪尖，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這個父親實在是不稱職。”
“閣下，您...后悔嗎？”盧法斯收起那種獨屬于貴公子的優雅笑容，鄭重提問。
“不后悔，從被陛下破格命名為宰相起就決定了，不管將來怎樣，我都不會后悔。”坐在軟椅上的奧斯本腰桿依舊挺得筆直，“只是，對于黎恩，對于她......我心中有愧。”
“有愧，無悔...”盧法斯在心中細細咀嚼這兩個詞。
兩個詞道出了奧斯本的心聲，也道出了盧法斯的心聲。
一個拋下孩子，成為毀譽參半的《鐵血宰相》。
一個背叛父親與家族，暗中成為了《鐵血之子》的首領《翡翠城將》。
雖有愧疚，卻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