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日子難過的成發
沒讓陳耕失望，顧新宇點點頭：“接著說。”
“是，”陳耕點點頭：“這幾天我翻了一些資料，看到了一個數據：咱們國家正在與德國談的采購各種設備的總金額大約在2億美元左右，意向金額超過4個億，而且預計明年從德國采購的設備總金額有望突破3.5億美元，意向金額有可能超過8個億…”
“這又有什么用？”沒等陳耕說完，曹毅不耐煩的道：“能解決咱們與MTU的談判嗎？”
陳耕還有說完，顧新宇的眼睛卻一下子亮了，擺擺手示意曹毅閉嘴，然后略顯急切的對陳耕道：“小陳同志，繼續說，說說你的想法。”
語氣無比和藹。
“綜合以上，我覺得，既然我們沒辦法向MTU施加壓力，那么不妨借助MTU的德國同胞，由他們向MTU方面施加壓力、為我們爭取一個比較有利的條件。而且根據我的觀察，我覺得MTU與我們合作的意向還是很強烈的，畢竟我們有這么大的國土面積、這么大的市場在這里，德國人不可能不心動，我猜測克勞斯·尼德邁爾之所以這么做，十有還是出于‘有棗沒棗打三竿子’的心態：不管能不能成，先試試再說，不成也沒什么損失，但萬一成了不就賺到了么？”
“有道理…”
顧新宇不自覺的點頭，的確，從一開始，與MTU方面的談判就是自己負責的，現在仔細回想一下，MTU方面在開始的時候與咱們合作的誠意的確很足、甚至可以用“迫切”來形容，在中方代表團去參觀訪問的時候，不但開放了MB870系列柴油機的生產線給中方代表團參觀，連出于世界領先水平的396—03系列柴油機的生產線也對中方代表團毫無保留的開放。
而且在參觀的過程中，MTU高層不止一次的明確表示希望加強與中國朋友在多方面、多領域的合作，從這個角度出發，克勞斯·尼德邁爾態度的轉變的確讓人費解。也過于突兀了些。之前自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現在仔細想想，陳耕說的沒錯，MTU方面似乎真的是抱著“能不能成的先試試再說。萬一成了不就賺到了么？”的想法來試著賺取更多利益的？畢竟本質上MTU還是一家企業，賺錢是他們的目的。
越想越覺得陳耕的這個想法很有道理的顧新宇，向整個談判團隊的其他成員問道：“對于小陳同志的這個猜測，大家怎么看？”
何止是顧新宇覺得有道理，整個談判團隊的成員都對MTU方面的態度轉變感覺無法理解。但之前大家總是習慣于把情況往最惡劣、最糟糕的方向去想，從來沒想過事情其實或許并沒有自己想的那么復雜，而陳耕的猜測也等于是給他們打開了一閃窗戶，讓大家豁然意識到或許是自己將問題想的過于糟糕了，大家幾乎同時點頭：
“我覺得小陳同志的分析的確有些道理。”
“我也覺得德國人有可能是在虛張聲勢。”
“不管他們是不是在虛張聲勢，咱們稍稍試探一下不就行了？”
“沒錯，試探一下德國人的反應，反正釋然一下又出不了事…”
都是積年的老油條，商業談判的經驗豐富無比，之前只是一時間沒想到。現在被陳耕這么一提醒，反應過來的談判團隊成員們頓時激動起來，一個個神采飛揚的討論著接下來自己應該怎么做。
事情到了這里基本上就和自己沒關系了，陳耕老老實實的退了回去：自己一個粉嫩嫩的新人，偶爾露個頭讓大家有點印象就成，還是不要太出頭了。
陳耕推了回來，但黃學軍卻不肯放過陳耕，他一臉佩服的看著剛剛出了個不小的風頭的陳耕，豎起大拇指小聲的道：“老弟，真有你的。”
“別介啊。”陳耕連忙擺手表示自己其實就是撞了大運：“我其實都是瞎猜的。”
“瞎猜的能猜的這么準？”黃學軍不信，他堅定的認為陳耕一定是觀察到了德國人的一些蛛絲馬跡才敢這么說，不過既然陳耕不肯承認，他也不會傻乎乎的逼著陳耕認下來。而是壓低了聲音對陳耕道：“老弟，今天的談判結束后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陳耕有些不想去，但當黃學軍說明了他這兩個朋友的身份之后，陳耕差點失聲叫起來：“成發的？”
成發，也就是成&都航空發動機制造廠，提起這家單位。很多人、包括很多軍迷恐怕也是一臉的迷茫：這貨是干啥的？
其實這家單位能干的事情還真不少，為運10研發配套的渦扇8發動機的任務當初就是由上發和成發一起合作搞的，運10和渦扇8雙雙下馬之后，成發還協助上發在渦扇8的基礎上搞了個航改型的艦用燃氣輪機，并且在若干年后又比著老毛子的D—30KP—2搞了個渦輪風扇發動機，這款發動機的名字叫渦扇—18。
論起實力來，成發雖然比不上黎明、黎陽以及南方這三大航空發動機生產研發巨頭那么厲害，但在第二梯隊的航空發動機研發制造體系中那是排名第一第二的。
任憑陳耕怎么想，他也沒想到黃學軍要給自己介紹的竟然是成發的人，原本還有些不樂意的他瞬間就被興奮給取代了，壓著心中的激動小聲的問道：“真的？那兄弟我真是太榮幸了…成發的同志來首都做什么？”
“還能干什么，要經費、要項目唄，”黃學軍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有些郁郁：“你也知道，現在全國范圍內的軍工企業的日子都不好過，渦扇—8下馬之后，成發的日子就更難過了，可這么大一家子總要過日子吧…”
“理解理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陳耕連連點頭，他無意去追究今年運10為什么會下馬，作為一個還沒鼻屎大的小嘍啰、小蝦米，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能夠追究、參與的，但知道了成發的日子不好過，正在積極努力的找資金、找項目這個消息的時候，陳耕的心思卻開始活動了起來：說起來，成發的技術實力可不弱啊。
何止是不弱，成發在流體力學、燃燒學、材料學、結構學…等涉及到發動機的所有方面，不敢說是處于世界最前沿的，但處于國內最前沿絕對沒問題！
一想到成發有成堆的資料放在那里生蟲、自己這邊卻極度缺乏發動機領域的相關人才，陳耕心里頭立刻開始長草！
“這樣啊，那是要見一見，”心懷鬼胎的陳耕大點其頭：“說不定我還能給他們幫上一點忙。”
“你能給他們幫忙？”黃學軍瞪大了眼睛。
陳耕道：“我還是認識幾個人，倒是能給他們介紹一點生意，不過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做的了。”
黃學軍點點頭，心里對陳耕的話則是有些不以為然，他知道潤華實業現在的212吉普改裝的生意似乎很紅火，大概也借著這個機會認識了一些人，但那又怎么樣呢？以成發的規模，你能給他們介紹多大的生意？幾萬？還是十幾萬？在黃學軍看來，陳耕能夠給成發介紹一個三五十萬的生意就了不得了。
當然，對于現在只能靠著財政來維持單位的基本運營、獎金、研發費用幾乎什么也沒有的成發來說，蚊子再小也是肉，能夠多賺一些總是好的，起碼能給大家發點獎金、多發兩斤米不是？
下午的談判泛乏可陳，MTU方面一口咬死了之前的條件不肯松口，表示條件就是這個條件了，你們同意我們的條件，咱們就繼續談，不同意這個條件那我們就走人；中方的談判代表則通過各種方式、從各個角度進行迂回，以此來試探德國人的真實目的和底牌。
這么折騰了一個下午，自然是什么成果多沒談出來，但當今天的談判結束之后，中方的談判代表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絲笑容：他們對今天下午的成果其實很滿意，經過試探，大家發現事情似乎真的陳耕說的那樣，德國人是抱著“試一下又怎么樣？萬一賺到了呢？”的心思。
這個發現給了談判團隊巨大的信心，這意味著談判團隊只要在回去后和其他部門溝通、協商一下，不難給MTU方面施加一下壓力，讓他們打消之前的想法。
而陳耕則被黃學軍帶著，七扭八拐的來到了一個小招待所。
嗯，嚴格來說這個招待所也不算小，是中航工業下屬的一個招待所，就是條件比較簡陋，簡陋到什么程度呢？房間里有兩張床，八條床腿有三條床腿是新的——另外5條床腿是舊的。
“咱們的條件也太簡陋了吧？”看著簡陋到里面連個小黑白電視也沒有的房間，陳耕直皺眉頭。
“這條件也不錯了，”聊了一會，已經和陳耕認識了的兩位成發的同志倒是沒有不滿意的意思，拍拍屁股下面扭一下就吱嘎作響的椅子笑道：“床單和被罩都是新的，還能定時供應熱水，比以前強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