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死得其所?
飯桌上，王野開始認真考慮離開通海的問題。
現在跟著岳馨瑤一起離開通海，應該算得上皆大歡喜吧。
對顧南希來說，減少了一個潛在的隱患，不必和忘年之交撕破臉皮。對岳馨瑤來說，可以避開中央和藩王之爭的丑陋泥潭，而且還能和喜歡的人繼續在一起。
而對于王野而言，可以不再和七局廝殺，可以換一個更加宜人的環境，可以和岳馨瑤這絕美的姑娘譜寫一段浪漫戀曲…
的確是皆大歡喜。
現在想來，顧南希在召開這批斗會之前，恐怕就已經把一切都算計好了…老東西幾年不見，變得更為圓滑老辣了。
果然戰場是個能讓人蛻變飛躍的地方。天狼星之戰雖然給華夏帶來了慘痛的損失，但也造就了相當一批人才，從新生代看，有風吟、岳馨瑤這樣的明星級天才超級戰士。從高層來看，岳風云、顧南希這樣的實戰派也逐漸走到了臺前。
可惜這些都和自己沒什么關系，甚至說…華夏共和國的繁榮和強大，對于野生種來說反而是壞事。畢竟一直以來，真正適宜野生種的都是流浪星域那樣充滿混沌與殺戮的地區。
考慮了一番，王野逐漸傾向于離開…老實講，他畢竟也不想和老顧翻臉，當年在天狼星戰場，老顧也救過他的命，論交情，不比和風吟之間遜色太多。而且現在和老顧翻臉，基本也就要和風吟翻臉，為了一個趙家。實在犯不上。
想通此節，王野終于有了決定。
與此同時。在海帆島地下水世界，顧南希在家中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人在睡夢中被背脊上的一陣涼意驚醒。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若無其事地裹一裹被子，繼續入睡，但顧南希卻霎時間緊皺起眉頭，悄悄伸手按了下床頭的報警器，提示警衛員盡快到場。
戰場上鍛煉出的直覺不會騙人，他寧可被人當做神經過敏，也絕不想一時大意。
老人緊繃起－－，神經，在床上等候了片刻，并沒有等到警衛員的報到。
果然出事了。顧南希深深吸了口氣，將手由伸向了枕頭下面的手槍…而就在此時，房間外傳來一個柔和、卻讓人感到陰冷的聲音。
“顧將軍您好，我是中情七局的特工肖月明，深夜冒昧打擾，實在抱歉。但我有些話想要單獨和您說，不知道是否方便？”
中情局？
顧南希愣了一下，而后就看到床頭的智能鬧鐘屏幕一換，顯示出了七局的電子認證圖章。雖然一時間沒法確認真偽。但老人握住槍把的手掌卻松了幾分。
仔細算算，何遠紳的人的確是該來了，只是沒想到這個特工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大半夜找到家里來。
老人沒有回話。只是默默換好衣服，整理下儀容，便推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相貌平平的中年人正一絲不茍地站在沙發旁邊。見到顧南希后，立刻認真而恭敬地行了軍禮。
這種恭順的態度。讓顧南希稍稍放下了心中的警戒：“請坐吧，肖月明同志。”
肖月明落座后，誠懇地說道：“顧將軍，先前一段時間，我奉命在通海星執行任務，相關情況卻一直沒來得及向您匯報，實在抱歉。”
顧南希笑了笑，沒有說話。
沒來得及？恐怕是根本沒想過要和自己打招呼吧。何遠紳治下的中情七局是個無法無天的賭徒組織，行事激進，膽大妄為，從來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那個李玥，為了破壞趙岳聯盟，膽敢對岳將軍的長女設下卑鄙陷阱。而何遠紳竟更進一步，直接調來一個中隊的融金巨人埋伏到趙天華身邊，在群星島跟人大打出手！
肖月明從天京跑來通海，一個招呼不打就對趙家的人痛下殺手，雖說被殺的多是勢力，地下豪強，然而秩序一旦被破壞，遭受損失的又何止是地下世界？！如果不是趙志儒及時出面，通海星的局面簡直不堪設想。
七局的這些人，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不知廉恥，不擇手段，而且目中無人！恐怕在何遠紳看來，自己只是個尸位素餐的老不死。如果不是幾天前巧妙地將岳馨瑤逼出通海星，極大改變了通海星的局面，恐怕他們看都不會多看自己一眼。
可惜狂妄和無恥并不能幫助他們取得勝利，七局的人在通海星的賭桌上下了無數次賭注，卻一次也沒贏過。李玥失敗，何遠紳失敗，肖月明同樣失敗。
一群嗜賭成性，卻永遠學不會教訓的瘋子。
顧南希最反感的就是這類人，他可以和嚴城那樣的毒士打交道，愿意和中央政府內部貪婪臃腫的官僚機構虛以委蛇，卻從來對瘋狂的賭徒不加顏色。自從何遠紳接管七局以后，顧南希就斷掉了和七局的聯絡。
通海星需要的是什么？是手段成熟，懂得協調各方關系，將一切激烈的矛盾化解于無形的政客，是擁有足夠威望懾服眾人，維持基本秩序的領袖，是正大光明地奮勇殺敵，以自身魅力引導人民趨向光明的勇者。唯獨不需要為了自身利益，不擇手段的賭徒。
看著面前神情恭順的肖月明，顧南希心底卻只有深深的厭惡。
對方現在找上門的理由，恐怕是為了求助吧，在他們的賭注幾乎無可挽回的時候，開始拼命抓取救命稻草…真是丑態畢露。
“客套話就免了，來找我有什么事就直說了吧。”
肖月明沉吟了一下，露出苦笑：“都被將軍看穿了啊…我是來求助的，不單單是代表我個人，也代表何局長和整個七局，為了通海星的大局，懇請顧將軍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
顧南希問道：“七局希望我怎么助一臂之力呢？幫你們制造更多的機會，讓你們殺更多的人嗎？殺得整個通海秩序崩潰，陷入混亂，民不聊生？”
肖月明解釋道：“顧將軍愛惜民眾的心情令人敬佩，但通海星落入叛賊之手已經一百多年，民心愚昧，自甘墮落。用溫和的手段已經很難讓他們清醒過來，所以唯有制造一場大的亂局，讓他們認清趙氏家族的本質，才能順利收回通海星…”
“收回通海？”顧南希反問了一句，“通海星現在不屬于華夏共和國嗎？”
肖月明說道：“將軍何必明知故問呢，通海星和中央貌合神離，只是表面臣服，暗地里根本是不服管教的國中之國，整個星球幾十億人民全都是趙氏家族的奴隸！”
顧南希嘆了口氣：“其他的星球難道就和中央肝膽相照了嗎？哪個星球沒有自己的小算盤，哪個政治家族不是依靠剝削底層來繁榮自己？趙家只是其中一員，和其余幾家相比，并沒什么本質的不同，一定要說的話，我覺得遼陽星的洪家比趙家做得還過分一點，”
眼看肖月明又要開口，顧南希伸出手來比在他的面前：“好了，要講大道理，去找你的思想審核員吧。我坐到這個位置上，講過的大道理只會比你更多。你們七局想要做什么，我很清楚。你們先前做了什么，我也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會和你們合作。”
肖月明愣在原地，張口結舌。
顧南希說道：“而且，通海星也不需要你們再做什么了，這里有我，就足夠了。”
說到這個地步，顧南希已經是在下逐客令。肖月明聞言也只能嘆息一聲：“將軍說的…我都明白了。老實說，自從見識到將軍翻手為云的手段后，我也在懷疑自己先前的那些行動到底有什么意義。殺了不少人，鬧了不小的動靜，卻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反而一不留神就被宵小之輩羞辱，真是可恥得很了。”
顧南希看了眼肖月明，有些摸不清楚對方的用意。他是在示弱嗎？是在認錯嗎？
語氣中…的確能聽出幾分誠意。但顧南希活了這么久，早就不相信一個人的觀念，可以這么快就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變化。肖月明究竟想做什么？或者說，他現在還能做什么？
“將軍，您知道么，這幾天來我一直都在反復回味著您將岳馨瑤趕出通海的那個布局。怎么說呢，有種四兩撥千斤的感覺，只不過是讓一個垂死的老人提前壽終正寢，就趕走了一個前途無量的超級戰士，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顧南希冷冷地說道：“南禹的死和我可沒什么關系。你如果想用這樣捕風捉影的東西來要挾我，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不不不，將軍您誤會了，我完全沒有要挾的意思，只是表達我個人對您的敬意，真的很了不起，讓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說話間，肖月明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您說，南禹的死和您沒有關系…我覺得說的很對。所以接下來，您的死，想必也和我沒有什么關系。”
下一刻，顧南希胸前一涼，一枚尖銳的針頭已經刺穿了他的心臟。
“唔，接下來，該給那個野生種發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