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內憂外患
孫怡和王野都愣住了。∑，
如果說第一個條件：虛空商會的黑卡還只是讓兩人有些驚訝和心動，那么第二個條件就徹底打動了他們。
孫澤的下落…他們這么多年來，最關心的一件事不正是孫澤的下落嗎！？
孫怡身體微微前傾，面色前所未有的嚴重：“趙先生，希望你能理解…這件事情，是絕對不能開玩笑的。”
趙志儒說道：“當然不會開玩笑，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與孫澤先生共事過一段時間，趙家在最艱難的時候得到了孫澤先生的大力關照，我一直希望能回報孫澤先生的恩情，可惜他行蹤不定，猶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和他過去曾經頻繁通信，常有問題彼此請教，但近些年的聯系卻越發稀少，孫澤先生似乎對人類的世界已經失去了興趣…”
孫怡有些駭然：“你是說他去了幽暗星域！？”
趙志儒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孫澤先生似乎對幽暗星域別有忌憚，始終不曾進入其中，我想這條戒律應該不會那么容易解除…”
王野打斷道：“好了，這些閑話可以以后再說，請直接說結論吧，孫澤到底在哪兒？”
趙志儒沉吟了一下：“至少他的上一站是櫻島。”
“好。”孫怡起身就要走。
“還請勞煩聽我把話說完…”趙志儒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孫澤先生近些年明顯是不欲和他的昔日舊友再有瓜葛。貿然前去打擾，未必就符合他本人的意愿。”
孫怡冷笑：“他當初不告而別的時候，好像也沒怎么尊重我們的意愿！”
“孫澤先生…是個背負了很多故事的人。他這么做一定有他的苦衷。”
孫怡敏銳地捕捉到了趙志儒話中的一個關鍵點：“你知道他過去的事情！？”
“嗯，以前共事的時候，他曾經和我講過一些自己的故事。”
孫怡眼珠都有些發紅了，兩排貝齒更是緊緊咬合在一起：“那家伙…卻從來沒和我說過自己的事！”
趙志儒解釋道：“孫澤先生是越發變得孤僻的，在離開通海的時候，就已經有些沉默寡言了。再遇到你們的時候，恐怕已經不怎么習慣于開口。”
孫怡又怒。伸手指向王野：“是嗎？可他對這家伙卻孜孜不倦得很啊！”
“師姐你這是在吃哪門子飛醋啊？！”王野簡直莫名其妙，“你果然是被大奶瑤傳染了吧？我感覺你的智力水準在急劇下滑啊，需不需要也用特效藥內服一下解解毒？”
孫怡長長出了口氣：“抱歉。我有些激動了…趙先生，請繼續說吧。”
趙志儒說道：“由于最后幾年，我與孫澤先生的交流也很稀少，所以并不能肯定我的判斷就一定準確…早年間。他的性子還比較開朗的時候。我的確聽過他的不少事情。或許對你們尋找他也有幫助。”
王野問：“這些故事，應該不是免費的吧？”
趙志儒說道：“二位是孫澤先生的弟子，身上帶著先生的傳承印記，照理說我應該全力相助。但剛剛才利用過二位，此事說得再好聽只怕也難以取信于人，所以我就有話直說了。趙家需要二位的幫助，我希望你們能在通海星再駐留一段時間，幫趙家度過難關。”
“一段時間是指多久？”
趙志儒說道：“那要取決于二位。這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和你們講孫澤先生的故事。直到我的故事講完，或者你們沒有耐心繼續聽下去為止。”
王野冷笑：“誰知道你會不會像是網文寫手一樣拼命灌水，而且我們要怎么判斷你的故事是真是假？”
趙志儒答道：“如果二位真的是孫澤先生的弟子，自然能夠明白我的故事是真是假。而且…”
話沒說完，孫怡就說道：“就算是灌水也好…關于孫澤的故事，有多少，我們聽多少。”
王野看了眼孫怡，沒有吱聲。
“那么…趙家到底遇到什么問題了，需要堂堂家主向我們兩個化外野人求助？”
趙志儒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孫怡和王野，沉聲說道：“七局的人已經等不及了。”
王野問：“你是說李玥？”
“李玥本來只是個無關緊要的棋子，但陰差陽錯，卻成為七局全軍出動的導火索…當然，如果單單只是中情七局，趙家并不畏懼，但我擔心此事如塌方一般引起連鎖反應。趙家在通海再怎么強勢，也不可能抵擋得住中央政府傾盡全力的碾壓…”
趙志儒說得簡略，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明白。
趙家何以在通海立足？
從內因來講有兩點，第一是一百三十年前，以毋庸置疑的歷史功績堂堂正正登上王座。第二則是一百多年來，趙家手中始終掌握著過人的武力，足以對外威懾，對內壓制。
但是更為關鍵的一點在于外因：中央政府從來不曾對趙家下過死手，一方面是一百三十年前，撥亂反正，率領華夏中興的共和國總統和元帥，對趙氏家族的犧牲抱有極大的同情心。
另一方面則是出于利益權衡，耗費巨大代價消滅趙家，對華夏而言畢竟是弊大于利。百年以來，趙家始終沒有逾越紅線，一直都接受共和國政府的名義統治，在天狼星戰爭這種國戰之時更是殊死奮戰，比其余星球的表現更為積極。只不過不接受中央政府的直接管理，且通海王位世襲傳承，政治體制與共和國大相徑庭，使得中央政府面子上實在不好看，但要說有什么實質利益損失卻也未必。百多年前通海被一群昏庸政客拱手讓人的時候，那顆星球上的利益就已經不再屬于中央政府。后來趙家將通海打造得蒸蒸日上。無論是經濟貢獻，還是防守天狼星前線的戰略作用都日益凸顯，對華夏的國家戰略而言日益重要。可以說華夏整體是得利的。
所以華夏對通海星這個國中之國一直抱有相當的寬容。
如若不然，一個綜合國力世界第一的超級大國，如果決定不惜代價做一件事，又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做不到的呢？趙家百多年來的統治，精髓就在于平衡二字。始終維持著壓制通海的力量，同時又微妙地處理好與中央的關系，游走于各方勢力之間。通海王的寶座。才得以坐得穩當。
但現在，因為李玥的突然動手，微妙的平衡就面臨被打破的風險。中情七局為了不讓他們在通海星的多年布置因李玥而落空。緊跟著就派出了金屬巨人的團隊，而等這一船巨人全軍覆沒，接下來會是什么？會不會成為雪崩的開始？
“現任七局局長的何遠紳是個徹頭徹尾的賭徒，他出身卑微。卻能在50歲時做到七局局長的寶座上。靠的就是一次又一次不顧一切的賭博，而百戰百勝的經歷讓他已經不再滿足于現在的成就。他開始奢望更多。通常來講，像何遠紳這樣沒有出身，缺乏后臺的平民階級已經不可能再向上走了，華夏現有的政治家族已經把更上層的位置瓜分干凈，新貴至少要三代人的努力才能得到上層的認可，然而，若是他能做到消滅趙家。收復通海這樣的曠世奇功，他能贏得的聲望。恐怕任何家族都難以忽視。”
王野沉吟道：“所以你認為七局會不顧一切地行動起來？”
“事實上何遠紳現在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李玥擅自行動以后，他賭性發作，在群星島上下了重注。而現在…如果不能用更大的賭注把前面的損失追回來，他的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趙志儒說到這里，臉色陰沉下來：“但是單憑七局的力量，已經不可能改變通海星的形勢，所以何遠紳必然會制造事端，將其他人拉扯進來幫他達成目的。”
王野奇道：“這個時候，你認為誰會幫他火中取栗？嚴城么？還是顧南希？”
“嚴城只是個政客，并沒有這么大的賭性。而顧南希與中情局體系的關系一向不好，某種程度上，他是傾向于維持現狀的中央系將領，更不會與何遠紳合作。”趙志儒嘆了口氣，“何遠紳是個瘋子，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也搞不清楚，但毫無疑問趙家現在面臨的形勢非常危險。”
孫怡問道：“危險到需要向兩個野生種求助的地步么？”
趙志儒說道：“正常情況下，我們自然也有應對緊急情況的底牌，但現在…內憂外患，我們的力量捉襟見肘了。”
“內憂外患？”
趙志儒沉下頭：“趙代宗，我的兒子，也是現在趙家的實際掌舵人，已經重傷瀕死，昏迷不醒難以理事了。而家族的部分力量如今完全掌握在他手中，現在無人可以調用，所以才需要我這個本該退居二線的老頭子出面尋求幫助。”
“什么？”王野萬分驚訝，趙代宗，那個傳聞中絲毫不亞于其父的梟雄人物，居然突然就重傷瀕死？就憑那個李玥？
如果趙家的掌舵人這么容易就重傷瀕死，趙家早就被人消滅一百次了！這么多年，光是王野知道的針對趙家人的暗殺行動就有上百次，其中不乏地下世界頂級高手，或者國家特工參加，按照暗殺行動的強度，恐怕就算華夏共和國總統也難以保住性命，可趙家的家主卻從來沒有死于暗殺過。
在天京城的上流社會圈子里，經常會流傳一些關于通海王趙氏家族的奇聞異事，其中有一條就是趙家人有特別的續命技巧，哪怕被堵住鼻孔也能用皮膚呼吸，而且遇水則生，在通海那種環境下根本長生不老。還有說通海星有座趙家的私人島嶼，上面有個圣瑪麗醫院，供奉著一些手藝高超的怪醫，能令人起死回生…
這樣的趙家人，如今居然重傷瀕死！？
看到王野和孫怡驚訝的表情，趙志儒出奇地顯得有些尷尬，他雙手交握著，沉吟了許久，才開口說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如晦島已經被代宗他徹底封鎖了，我只收到了他的留言…他說他要以自己的性命來感化李玥，讓她的心和身體一樣永遠臣服于他。”
“臥槽這傻·逼腦殘了吧！為個女人把整個家族的利益都置之不理了？為什么不讓他干脆去死算了？”
“所以他提前照會我，求我出面幫他暫時支撐場面…”趙志儒很有些尷尬地解釋道：“代宗他雖然在感情上天真了一些，但除此之外，的確是無可挑剔的領袖。家族偌大基業，在現有的框架之下想要找到一個合格的繼任者并不容易。”
王野搖搖頭：“感情上天真了一些…你這個當爹的是怎么教育后代的？身為通海王，為什么不讓他從青春期開始就荒淫無道，這樣當他接掌家族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對女人失去興趣，變得再無弱點。”
王野說到這里，眉頭一皺，快速按動個人終端，片刻后一臉驚詫地感嘆道：“等等，老趙，我看情報上說你的老婆就是被俘虜的中情局特工！？趙家當年抗擊自由聯盟和歌凱聯軍的時候，那一代家主的老婆也是自由聯盟那邊倒戈的女軍官！？你們趙家人的性癖好奇怪啊！”
“這跟性癖有什么關系！”趙志儒惱羞成怒，“老夫當年就是早早閱盡繁華，對一般的美麗女子再無興趣，才會被一個跑來刺殺我的女漢子迷得神魂顛倒！所以我才不想讓趙代宗重蹈覆轍啊！”
“…你這理論簡直就是玩膩了女人就對男人產生興趣一樣荒謬不經啊。”
趙志儒問：“那么，小友你玩膩過女人嗎？”
“…這個倒是沒有。”
“那你為什么能斷定，人在玩膩了女人以后，就不會對男人產生興趣呢？在上流社會圈子里，這是很常見的。”
王野實在無意就這個問題深入討論：“好吧，老趙你贏了，你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我沒意見。”
趙志儒搖搖頭：“總之，現在趙家真的很需要你們的幫助，我的條件已經說完了，你們二位意下如何？”
王野和孫怡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點了點頭。
除了趙志儒提出的兩個條件之外，他們在群星島上殺了七局太多人，已經和通海星的事情扯不開關系，不如干脆借趙家的力量一起把何遠紳這一路人徹底打趴下，以絕后患。
野生種的做事方法就是如此，平時盡可能隱藏起來不生事端，然而一旦惹到了事情，就盡快把事情做絕，斬除后患。至于逃之夭夭，那是下策，因為習慣了逃竄的人就再也沒有生活在陽光下的能力，面對大國的圍追堵截，要么是戰敗身死，淪為大國實驗室的素材，要么就是逃往幽暗星域邊緣的流浪星域，或者位于狄羅與歌凱國境之外，另一片人類文明尚未開拓的荒蠻星域——灰燼平原。
而無論是王野還是孫怡，都沒有離開人類文明社會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