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勝了,卻高興不起來
隨著息烽城守備團發來求援的電報，先前擔心紅軍會不會在半道設伏的何知重，雖然不明白這支攻城的紅軍獨立團，是如何搞到山炮這種重型武器。
可根據守備團提供的消息，這支正在加速攻城的紅軍，將整個息烽城團團包圍。這意味著，沒有一個團的兵力，肯定做不到這種合圍進攻。
想到這里，何知重也很清楚，若是真讓紅軍攻進息烽城，下面這仗只怕就不好打了。所以，他必須命令部隊，以最快的速度支援息烽，將這支紅軍給殲滅于息烽境內。
這樣的加速行軍，對于103師的官兵而言，無疑是極其消耗體力的。而這個年代，除了中央軍跟桂軍裝備少輛汽車外，這些黔軍自然裝備不起這樣的高檔貨。
全憑兩條腿走路，又豈能不消耗大量體力呢？
正當一眾官兵覺得，這趕路跟催命一樣時。看著103師的先頭部隊進入伏擊圈，何正道也覺得這一仗好打了 。看這幫趕路的黔軍，估計都累的夠嗆啊！
隨著103師的中軍，進入炮兵營的炮擊范圍，何正道抬起信號槍‘啪’打出一槍。紅色的信號彈竄上天空，令正在行進中的103師官兵原地呆滯了幾秒。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傳來呼嘯之聲。聽到這聲音的何知重，瞬間翻身下馬道：“炮擊！我們中埋伏了，散開！趕緊找好隱蔽的地方，就地實施防御反擊！”
伴隨何知重跟不少黔軍軍官的大吼，慌亂不堪的103師官兵，就看到行進的道路上，響起震天的爆炸聲。不少措不及防的官兵，很快便死傷一大片。
于此同時，埋伏到山梁兩側的獨立師官兵，掀開遮擋的偽裝，將槍口對準山下的黔軍，扣動了手中的扳機。很快，整個伏擊山谷變得槍聲大作起來。
看著那密集的機槍聲，還有一波接一波的炮擊聲，被警衛員死死保護在一側溝渠中的何知重。臉色蒼白的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紅軍主力不是還在茅臺嗎？”
在何知重看來，這樣的伏擊，只有紅軍主力才有可能做的到。但問題是，根據上面提供的情報，紅軍主力目前應該在茅臺鎮一線，距離這里還有兩三天的路程啊！
望著抱著亂竄的部下，何知重也清楚103師完了。可他覺得很冤，覺得中央軍給他提供的情報有誤。但眼下，他再心有不甘也無能為力。
擔當護衛的警衛營長，趴在他身邊道：“師座，我們不能再耽擱了。趁著紅軍還沒合圍，我們趕緊突圍吧！不然，我們等下連突圍的兵力都沒有了。”
跟紅軍打過交道的警衛營長，很清楚這樣的火力，至少是一個紅軍主力師。加上對方還有山炮，這樣的重型武器配合攻擊，他們想反擊根本就不可能。
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保護何知重突圍。只要何知重能活著，他們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如果連何知重也折在這里，他們就真的完蛋了。
‘這樣的火力，我們怎么突圍？’
看著兩側山間噴射的兇猛火力，何知重自問這樣的火力，那怕中央軍都未必有。要不是知道，貴陽附近沒有中央軍主力師，他都會懷疑是中央軍再伏擊他呢！
聽著何知重的沮喪表現，警衛營長繼續道：“請師座放心，我們警衛營就是拼死，也會將師長護送出去。三團在隊伍最后面，他們受到的打擊小一點。
只要我們沖過這幾百米，讓三團設立阻擊陣地，相信能夠拖延進攻的紅軍一段時間。一團長，組織部隊實施突圍，一定要將師長送出去！不然，我們全部都要完蛋！”
那怕在別人眼中，何知重是個反骨仔。可追隨他的部下都清楚，面對中央軍實質掌控貴州軍政大權的情況。只要不想死的人，都知道唯有投靠中央軍才有活路。
若是何知重死在這里，他們這些將家眷安置在打鼓新場的軍官，同樣不會有什么活路。以他們對中央軍的了解，他們以前積攢的錢財，只怕都會被搜刮干凈。
可要是何知重能活著返回打鼓新場，那怕他們戰死在這里，相信何知重也會保全他們的家眷。正是知道這些，這些何知重的嫡系心腹，才會決定拼死送何知重離開。
看看被切割成幾部分的103師，正在開始組織小規模的反擊。何正道立刻道：“命令二團、三團的迫擊炮連，重點攻擊那些聚在一起的部隊。
另外命令炮兵營，自由搜索炮擊目標，將他們盡快擊潰。將后勤團的二營調上來，加強左側的攻擊。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抵進攻擊。”
‘是，師長！’
待在何正道身邊的通訊員，很快將何正道下達的命令傳達下去 。很快，一些被打散又匯合在一起的黔軍，就發現往他們聚集地拋射的炮彈多了起來。
這樣的炮擊之下，剛剛形成的小規模反擊，很快就再次潰散開來。而接到命令，被抽調上來的后勤團二營，開始陸續加入到進攻的陣營當中。
雖然有不少俘虜覺得有些不忍心，可他們都知道，從他們穿上紅軍軍服的那刻起，他們都沒后路可走。如果不得到紅軍的信任，接下來他們的日子只怕不好過。
但還是有不少剛剛反正的俘虜，在那些紅軍老兵的注視下，最終還是拉動槍栓開始射擊。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何正道對他們的一個考驗。
同樣被派到一線陣地的吳哲鋒，看著山下那些哀嚎倒地的戰友，卻始終沒忍心開槍。那怕趴在他旁邊的紅軍戰士怒視，他還是一臉苦澀的不開槍。
‘不敢開槍，就給我滾下去！最看不起，你們這種三心二意之人！’
一個不斷射擊的紅軍戰士，對于吳哲鋒這種不肯開槍的行為，似乎非常的生氣。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話，結果后勤團的二營長，剛好聽到這番話。
看著吳哲鋒滿臉苦澀的表情，他還是詢問道：“吳哲鋒，怎么回事？”
‘營長！我實在下不了手，山下那些人，是我以前的老部隊。而且師長答應過，不勉強我出手。希望你原諒！我不想朝自己的兄弟開槍！’
一聽這話，那名先前罵他的紅軍戰士，也覺得有些愣了一下。先前他還以為，吳哲鋒是仁懷城收編的俘虜。沒成想，這個俘虜還是師長親自招進獨立師的。
同樣知道，眼前這個吳哲鋒是個人才的二營長，想了想道：“行吧！那你就退出戰斗！如果你真的不想再死人，等下你還是勸一下你的戰友。仗打到這，結果已經注定了！”
確實如此！
看著開始撒野般亂竄，甚至還有直接抱頭趴在地上的黔軍。始終觀察戰場情況的何正道，考慮了一會咬牙道：“司號員，吹沖鋒號！全線出擊！”
‘嘀噠，嘀噠，嘀嘀噠’的聲音響起，不少紅軍戰士躍起戰壕喊道：“同志們，沖啊！”
輕機槍打頭，在迫擊炮的掩護下，埋伏在道路兩側的紅軍戰士開始朝潰逃的黔軍追去。而此刻，何正道同樣看到，有一支隊伍從伏擊圈沖了出去。
事實上，若是何正道真要將其全殲，還是有一定把握的。只是那樣一來，強行阻擊的紅軍只怕也會死傷慘重。因此，他還是下令放開一個缺口，讓這些拼死突圍的人離開。
這樣的命令，盡管讓人覺得有些不解。可何正道清楚，這支103師已經殘了。更何況，如今紅九軍團已經發起對打鼓新場的戰役，他們就算逃，又能逃到那里去呢？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呢！
如今留下一個缺口，相信這些想活命的黔軍，也不會過多的抵抗。他們想的，就是使出吃奶的勁逃出伏擊圈。可問題是，他們先前跑了一路，現在又跑，能堅持多久呢？
隨著戰場上陸續響起‘繳槍不殺’‘紅軍優待俘虜’的口號，那些跑不動的黔軍，還是乖乖的舉槍跪在地上投降。而紅軍要做的，就是一路追過去！
看著硝煙彌漫的戰場，還有公路上橫七豎八的尸體，何正道也覺得。這一仗勝了，但為什么他沒有感受到一點勝利的喜悅之情呢？
如果倒在公路上的是小鬼子，或許何正道會喜笑顏開。但問題是，那些人是跟他同種同族的人。這樣的自相殘殺，要是能避免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