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五章 天留我不留
不知是人見秀三有意，或者真的是諸人都有意回避，關于山村清太郎被炮擊身亡的事情。在深夜發往華北方面軍的電報中，依舊沒有人提及此事。
收到第十二師團連夜發來的電報，請求明天空軍空降一批藥品。對于這樣的請求，收到電報的山下奉文同樣覺得很頭疼，卻更加確認第十二師團只怕堅持不了多久。
一個晚上的時間，從小鎮突圍出來的第十二師團，便被八路軍消滅了近一半的實力。這樣的損失速度，如何讓他們堅持突圍到蒙東呢？
可眼下第十二師團發來需要藥品的電報，他們還必須給其預備妥當。若是這個時候，他們拒絕第十二師團的申請，往后華北方面軍跟關東軍只怕更不好打交道了。
等到第二天天明時分，奪回外圍防御陣地的日軍，依舊不敢顯得有什么松懈。可等到飛機出現在天空時，有不少士兵直接抱著槍便靠著戰壕熟睡了起來。
對于這些疲憊不堪的士兵，陣地上的軍官也不好多說什么。根據他們得到的命令，今天上午至少不用再著急趕路，他們都至少能得到一上午的休息。
至于這個時候，八路軍會不會展開進攻，他們同樣覺得應該不會。按照常理而言，只要他們的飛機出現，八路軍似乎就會隱身一樣，讓他們的飛機根本搜尋不到。
那些趕來的飛機，往第十二師團的陣地空降了一批藥品跟彈藥之后，將攜帶的炸彈泄憤般丟棄到八路軍的阻擊陣地，盤旋了兩圈之外，便很快的再次離開。
就在小鬼子以為，八路軍這個時候，又會開上幾炮做為報復時。結果令他們覺得有些意外的是，八路軍方面一切都顯得很正常，仿佛同樣在恢復元氣一樣。
若非看到八路軍的阻擊陣地，依舊有士兵開始修補戰壕，估計外圍陣地上的小鬼子，都會以為八路軍全部撤退了呢！
得知這個消息的人見秀三，同樣沒休息多久。但聽完匯報之后，看著軍營中除了傷兵營，其余地方都顯得非常安靜。那怕先前飛機轟炸，都沒吵醒太多人。
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他麾下的這些士兵，精神已經達到極限。那怕外面炮彈聲震天響，這些剛剛入睡不久的士兵，竟然沒有醒來。這很能說明問題了！
‘昨天我們索要的藥品跟藥品，都已經收到了嗎？’
‘是的，將軍！先前空軍空降的藥品跟彈藥，我們已經派人清點過。除了一些進口的特效藥，數量略有缺少，其它國產藥全部配齊，彈藥也全部收到。’
聽到一些特效藥口數量不足，人見秀三同樣清楚，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收集這么多藥品，想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華北方面軍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想到這里的人見秀三點頭道：“藥品都送過去了嗎？”
‘是的，將軍！清點完畢之后，已經第一時間送過去了。目前我們的醫護兵，正在抓緊時間給傷員用藥。不過，有些重傷員沒能堅持住，已經在之前為國捐軀了。’
從結束戰斗，到獲得空軍提供的藥品。短短的時間內，已經有上百名重傷員在痛苦中閉上了眼睛。對于這些得不到有效救治而陣亡的士兵，醫護兵同樣無能為力。
做為軍人，身處這種戰場之上，死亡已經是件很習以為常的事情。就算是醫護兵，昨晚的炮擊當中，他們同樣有不少醫護兵被炸死炸傷。
這樣的匯報，同樣令人見秀三沒多說什么，看著前方寂靜的陣地繼續道：“八路軍沒有什么動靜嗎？”
‘沒有！先前我們的轟炸機，對他們的陣地進行了轟炸。從前沿觀察哨傳回的消息，八路軍在陣地上，似乎沒布置太多的阻擊部隊。
不過，因為我們觀察哨沒敢太接近偵察，但能看到阻擊陣地上依舊有八路軍堅守。在轟炸結束之后，他們陣地上的不少士兵都在修補被炸毀的戰壕跟工事。’
沒動靜？
聽到這話的人見秀三，同樣覺得有些想不明白，這些八路軍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自從碰到獨立縱隊，人見秀三就發現，他們的布署步步掉入對方預先設好的埋伏中。
現在八路軍突然變得安靜下來，人見秀三直覺其中有陰謀。至于八路軍的阻擊陣地，沒有安排太多阻擊部隊。這聽上去，依舊也有陰謀？
是八路軍覺得他們今天無力繼續突圍？還是八路軍有意放開道路，讓他們能夠順利從這里撤離呢？這有些矛盾的猜測，確實令人見秀三不知如何下決定。
但有一點，人見秀三非常肯定。那就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剩余的部隊根本無力突圍。休息一上午恢復體力跟精神，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那么下午，他們到底要不要突圍呢？
想到這里的人見秀三，立刻道：“給華北方面軍發電，讓他們派遣的偵察機，加大對周邊區域的敵情偵察。我要知道，這個時候在我們附近，到底有多少八路軍在活動。
另外獨立縱隊的幾支主力部隊，他們此刻都在那里活動。若是偵察機有什么發現，希望能夠及時將消息反饋給我們。我們對于他們的行軍布署，知道的太少了！
還有，如果接下來的轟炸機編隊，沒能找到太好的轟炸目標。我建議，可以將這些轟炸機派往歸綏等地，對那里的城市進行轟炸。那樣，至少不會浪費他們的炸彈。”
‘將軍，我們今天不繼續突圍嗎？’
‘此事等吃完中午飯，我們再商議一下吧！現在這種情況，你覺得我們突圍又能走多遠？先前外面這么大的爆炸聲，你看到我們的士兵有多少人醒來嗎？’
簡單的一句話，讓負責戰情值班的佐官，同樣不知道說什么好。如果一支部隊，身處戰場對槍炮聲都失去了應有的警覺，那這支部隊離失敗已經不遠了。
隨著第十二師團的電報發回，收到電報的杉山元卻搖頭道：“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適合過度刺激八路軍。若是轟炸他們的城市，只怕新一輪的戰役又會打響。
我回國之前，必須保證華北的局勢平穩。雖然這話聽上去有些泄氣，但不可否認，如今在華北，八路軍已經有實力，對我們構成巨大的威脅。
在新任司令官上任之前，我有必要把一個相對穩定的華北交到他手中。更何況，這段時間我們的陸航部隊，同樣已經很疲憊了，消耗的彈藥同樣非常巨大。
既然第十二師團，選擇暫時不突圍。那么只需要派遣一些偵察機跟戰斗機，對八路軍實施一下威懾就行。轟炸機編隊，就不用再起飛了，讓他們在機場休息待命吧！”
‘這樣的話，山村師團長不會有意見嗎？’
‘你覺得，他們能從獨立縱隊的包圍圈中突圍出來嗎？根據我們收集到的情報，如今在第十二師團附近，八路軍已經集結了幾萬主力部隊。
雖然我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我可以肯定，山村君他們怕是回不來了。帝國的資源有限，還是將那些航空炸彈，留到更需要它的地方。至于山村君，我只能說抱歉了。
如果這次回國，我能有幸留在部隊，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家人。我也會盡我的力量，讓第十二師團玉碎的將士，爭取更好的撫恤待遇。其它的，我也無能為力了！’
一番聽上去有點令人心寒的話，在山下奉文聽起來，卻又顯得很理智。事實上，在陸軍當中失敗者，是不會讓人同情的。而第十二師團，無疑就是失敗者。
在知道自己這個司令官怕是當不成，還需要回國接受內閣質詢的杉山元，自問對第十二師團有愧欠。可為了彌補這個愧欠，他同樣做了不少事情。
甚至為了營救第十二師團，他把獨立混成第三旅團都葬送了。而且近期陸航方面的支援，同樣也是消耗他的人脈跟人情。到現在，也算仁至義盡。
既然明知第十二師團，難逃被八路軍全殲的命運。那么他要做的，就是盡量減少華北方面軍的損失。今天空投的藥品，算是他最后一次對其提供幫助了。
而此刻同樣醒來的何正道，得知日軍真的沒突圍，繼續龜縮在孔家溝，同樣意識到這些小鬼子怕是也撐不住。此時此刻，還是覺得依舊休整一下再進行突圍。
看著已經在灑落的小雨滴，何正道難得有些感慨般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命令二師，加快速度趕來與主力匯合，爭取今晚結束戰斗！”
‘是，司令員！’
同樣看到天空開始下雨的人見秀三，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他很清楚，這種天氣中，他們的飛機只怕也起飛不了。沒有空中支援，他們還能堅持多久？
原本稀疏的小雨，等到中午時分開始不斷增大。面對這樣的天氣，那怕人見秀三想命令部隊突圍，只怕也走不動了。更何況，前沿陣地回報，八路軍在阻擊陣地上增兵了。
這也意味著，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相對的，留給他們做選擇的時間也不多了。那么接下來，人見秀三又會做何選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