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四、輾轉之后各安天命
“伢子，恰晚嘞…”
傍晚的山村，充滿著炊煙和飯菜混合的香氣，村婦扯著嗓門呼喚出門在外的孩子回家吃飯，粉紅落日將整個天際染成一片。
遠離了塵世喧囂，這樣一個隱藏在群山中的山村，仿佛時間對它格外溫柔，一切都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早已淘汰的白熾燈、搪瓷盆和三三兩兩坐在井邊吃飯聊天的閑散農人，恍惚間仿如隔世。
“小猴子在這里？”
“對。”
葉菲摘下墨鏡環顧四周：“特工調查的結果，這是她最后的落腳點。從她進入這個村子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
“很好。”
猴爺點點頭，沖著葉菲贊賞一笑：“你啊，總算長大了。”
“嗯？為什么這么說？”
面對猴爺的突如其來的夸獎，葉菲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她歪著頭打量著猴爺，似乎想問什么問題，但卻遲遲沒有問出口。
“當年的葉菲是一個看上去柔弱的蛇蝎美人，但是現在的葉菲呢，已經變成了一個很棒的領導者。”猴爺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這就是成長，你現在明白即使不依靠誰自己也能非常有力量。”
“可這力量也是你給的啊。”
“我只是給了你們一顆種子。”猴爺撇撇嘴：“不過話說回來，作為破壞者我挺不稱職的，難怪要被革職查辦。”
葉菲笑著搖頭，沒有往下接話，只是站在山前堰塞湖面前眺望遠方：“好像被你騙出山城的那天就在眼前，不知不覺已經快五年了。”
“這五年可了不得啊。”猴爺伸了個懶腰：“在這五年里，我可是死去活來。”
“活該，誰讓你喜歡折騰。好了，別閑聊了，再聊天就黑了。”
說起來，猴爺似乎無所不能，但他好像真的不會飛，不過他也不需要飛，以前是跳躍式高移動，后來是空間折疊，飛行著實有點1o。
當然，飛行的優勢也是有的，奈非天就能飛，他總是跟猴爺吹牛逼說自己在云彩上曬太陽的愜意，舒服的跟孫子似的。
“我們先從周圍環境入手吧，小猴子也是正兒八經的特工出身，如果她不想別人現的話，想找到她還是挺困難的。”葉菲手里拿出一張地圖：“這個村子長一千一百二十米，寬四百五十米，鑲嵌在兩座山之間，呈狹長狀。一共三百五十戶人家，登記人口一千七百人，實際常駐人口不到八百，不少人都遷出或者外出打工，留下的一般是兒童和老人以及少數婦女。”
“調查的真清楚。”
猴爺說完，走到村口，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說，有時候不要太拘泥于固化思維。”
接著，他雙手放在嘴邊呈喇叭狀，深吸一口氣：“小猴子！滾出來，你哥叫你回家吃飯咯！咯…咯…咯…”
葉菲愣了一下，詫異的看著猴爺：“那個…那個咯咯咯是…是什么意思？”
“回聲啊！這都不知道？”
“可是…可是回聲不應該是…算了，你高興就好。”
這一嗓子下去，原本已經蟄伏的山雀呼呼啦啦的從還沒黑透的山林里騰空而起，嘰嘰喳喳的飛向遠方，村子里的人紛紛探出頭看著猴爺，好像在看一個神經病似的。
“小猴子！再不出來，我抽你屁股了啊！”
第二聲叫喚之后，猴爺也覺得嗓子有點難受了，嗓門太大著實有點傷嗓子，當他再次清了清嗓子準備喊第三聲時。不遠處的一間屋子的門慢慢被打開，從里頭走出一個身穿運動服的女孩。
“哎喲，那是不是小猴子？”
猴爺指著那個女孩的身影：”你看衣服都跟別人不一樣，阿迪的。”
“是嗎？”葉菲拿出望遠鏡仔細看了一下：“不是吧，小猴子能有這么漂亮？”
“漂亮？”猴爺劈手奪過望遠鏡：“我瞅瞅…哎喲，還真是漂亮。”
的確，那個姑娘完全不是小猴子的長相，長長、細細的頭緊貼在臉頰，杏仁眼、高鼻梁，滿目盈盈笑意的，纖薄的嘴唇沾著幾縷長，不施粉黛卻看上去鮮嫩可口的…
“哎喲…哪里來的小姑娘。”猴爺笑著指著她對葉菲說：“還對我笑嘞…對我笑嘞！”
“喂！你夠了，不要搞的自己像個變態啊。”
“有什么的，誰認識誰啊。”
說完，猴爺放下望遠鏡，在此張開嗓子嚎了起來…像只喊啞了嗓子的哈士奇。
可喊了半天，仍然不見小猴子出現，猴爺撓著頭回身從葉菲手里拿過水咕嘟著就是一整瓶下了肚：“你情報行不行啊，喊了半天沒見人了。”
“我情報絕對沒問題，我們的情報系統已經不比塔城的差了啊，這怎么會出問題，她肯定在這！不如我們進去找找吧。”
“順便問鄉親們討點齋菜？”
“你玩夠了沒有…”葉菲哭笑不得：“怎么都重生了還這么不正經。”
“我要是正經了。”猴爺表情突然凝重：“記住，如果看到正經的我，轉身就跑，別問為什么。”
葉菲愣了一下：“因為…什么？”
“正經的我。”他拍了拍葉菲的屁股：“會殺了你。”
帶著滿臉疑問的葉菲，猴爺走進了村子。也許因為不是這里人的關系，再加上他剛才那么一陣鬼哭神嚎，所以這個相對閉塞的小山村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非常不友善。
當然，要是有人瞪他，他一般都會兇神惡煞的蹬回去，絲毫沒有顧忌。
葉菲倒是嘗試和這里的山民溝通，但是吧…這種山溝溝里的普通話普及著實有點捉急，人家聽不懂她說的話，她也聽不懂別人說的話，一通雞同鴨講之后，倒也就作罷。
最后他們走走停停來到依著房門的女孩身邊，猴爺輕佻的朝她揚了揚下巴：“姑娘，能聽懂我說話么？”
那女孩表情看上去有些奇怪，然后默默的笑著點頭。
“是這樣的，我們呢，在找一個跟你差不多高的姑娘，丑丑的，五官都沒長開的那種，快三十歲了但看上去跟十三四歲一樣，育不良。”猴爺摸著下巴組織著詞匯：“對，她眼睛很漂亮的，還有她說話細聲細氣的，脾氣賊好。”
“怎么個好法？”
那姑娘張嘴，聲音如同黃鶯出谷，婉轉動聽。
“哎喲喲，這把小生意，蘇的嘞。”猴爺側過頭對葉菲說道：“你看看你，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你夠了沒有…”葉菲捂著額頭：“你不是在問路，是在耍流氓。”
“我哪流氓了？我摸她屁股了？”猴爺靠在墻邊，點起一根煙，然后從懷里摸出一疊鈔票：“小姑娘，告訴我。這錢就是你的了，這可是一萬塊呢。”
“好的。”那姑娘接過錢順手踹進口袋里，然后轉頭看著葉菲：“我不是都請假了嗎？為什么突然又來找我？”
“噗…”
猴爺一口唾沫就噴了出去，瞪著眼睛圍著她繞了兩圈：“握草握草！小猴幾？！”
其實別說他了，就連葉菲也被嚇的夠嗆。認識小猴子也有些年頭了，那可是個丑丑的正兒八經像只猴子的姑娘啊，跟面前這個漂亮女孩根本不搭嘎吶。
要知道小猴子的頭是枯黃枯黃的，而且稀疏的很，看上去就跟得了癌癥似的，可面前的這個疑似小猴幾的姑娘滿頭秀，那質好的讓葉菲都眼紅，一根根絲絲縷縷的，如云似霧，還duangduang加特效，在夕陽下閃閃亮。
當然，長相就不用說了，這個姑娘不管是五官還是身材都是一級品，放到天上人間那都是十萬塊錢以上的檔次，小猴子呢？那妥妥的是棗核裘千尺啊。
“你們…很吃驚嗎？”
“特么的，你是小猴子？”
“我有說不是嗎？”小猴子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我沒否認啊。”
“那特么我叫你你不搭理我？”
“我這不是…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你答應一聲會死啊？”猴爺揪住她耳朵：“老子嗓子都叫啞了。”
小猴子滿臉委屈的看著胡來的猴爺，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已經在這等你了啊，你讓我怎么答應你…跟你對山歌嗎？”
唉，這個說法倒是很有趣。按照猴爺剛才那種嚎叫程度來看，要是小猴子真遠遠答應了，那可不就是對山歌嗎，山歌好比春江水，這邊唱來那邊和喲？
“好了，這次就放過你了。這是你的屋子？”
“我租的。”
話音剛落，猴爺就已經悶頭鉆了進去，然后在屋里喊著：“給老子弄點吃的去，趕緊。”
小猴子側著頭看著猴爺，無奈的聳聳肩：“你不是失憶了么？”
“滾去找吃的。”
咆哮聲從屋里傳出來，簡單粗暴的風格一如既往。小紅子搖搖頭，轉身往廚房里走去，而葉菲愣了一會之后，快步的跟了上去。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
兩個人在狹小的廚房里忙碌著，雖然花樣不多，但伺候猴爺倒是得小心，不然那神經病會病的。
“我不知道，我來這之后，第三天吧。就進入了新陳代謝斷層，陳舊細胞死亡，新的不誕生。于是…你看過下水道美人魚嗎？”
“這馬上吃飯了，我們說點正常的。”
“我當時就是那個狀態，從上到下開始異常潰爛，大面積。我當時以為我要死了，我不用進食也不用排泄，心跳每小時只有一收一縮，除了大腦之外其他器官都完全衰竭。”小猴子把頭撩到耳后，在昏黃燈光下做出這個動作的她，美翻了：“當第五天時，我的新陳代謝開始逐漸恢復，接著…細胞以幾何倍數更新，只用了不到三小時就完全替換掉了整個身體組織。可以說我除了大腦之外，其他器官都已經被替換掉了。但是我的dna卻沒有生改變，神奇嗎？”
“神奇。”葉菲偷瞄了一眼小猴子：“你這個樣子會被建剛性騷擾的。”
“哈…建剛啊，隨便她了。”小猴子嘆了口氣：“在我剛被替換之后，我甚至不能走路。我用了很長時間才重新適應新的身體，本來我還打算再適應一段時間才回去，沒想到你們就找來了。是他的主意？”
“對，他好像有事情要跟你說。”葉菲把一盤簡單的豆腐裝進盤子，然后熟練的熱鍋倒油：“你的身體有被強化嗎？”
“可能是有吧，我不確定，具體還需要回去之后完整測定一下，不過我的身體強度有所提高。其他的好像沒什么變化。”
“估計你還得測定一下種族，你絕對不是人類。”葉菲笑著說道：“人類是不具備這種能力的，估計你和迪亞一樣，也屬于什么高進化種族，不過不是天生那么好看的。”
“但…”小猴子晃著腦袋，模樣可愛：“我也沒聽說過什么種族會有這么惡心的蛻變方式。”
“蒼蠅人呢？完全變態生物。”
“哎呀！”小猴子打了葉菲一下：“好惡心啊。”
兩個人聊著天把一桌子菜挨個往屋里端的時候，卻現猴爺正蹲在地上用鑷子夾著什么，神情專注，就好像小孩在路邊現了一泡牛糞正準備用鞭炮炸屎的狀態一樣。
“你在干什么？”
“我在收集小猴子沒收拾干凈的體表皮膚組織。”猴爺沒有回頭：“據我所知，整個多元宇宙里，只有一個種族會出現這樣的蛻變形式。但這個種族在百萬年前就已經被滅族了，如果小猴子是這個種族的一員，那么就可以解釋她為什么能對我產生傷害了。”
“嗯？什么？”小猴子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先吃飯，邊吃我邊給你們解釋。”
猴爺把小猴子殘留的體表殘留物收集起來之后，摘下了塑膠手套扔到一邊，坐在飯桌上，凝視著小猴子：“不過在這之前，我有幾件事問你，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嗯？”小猴子愣了一下：“我…我怎么了？”
“不是你怎么了，而是未來的你怎么了。我觸碰到了未來的你，但我不記得我和未來的你到底說了什么。”猴爺眉頭緊蹙：“所以…我需要從你身上得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