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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章:三英戰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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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槍響,大片雪花飛射,受到驚嚇的狼群紛紛逃走,卻沒有哪條被擊中。待跑到它們認為的安全地帶,狼群紛紛嘶鳴,彼此打探,晃動的眼睛里透著疑惑。

  之前幾度流失傷及同類,這些狡詐的生靈已經充分認識到人類武器的可怕,甚至能夠分辨出持有武器的人是強還是弱。黑夜中,狼能夠看到獵物的眼睛,通過那里透出來的顏色,它們清晰地感受到這個新加入的獵物有著令狼忌憚的沉著與冷靜,很不好惹。

  又一聲槍響,槍火飛掠,能量彈緊挨著幾條野狼的身邊爆炸,狼群感覺到了驚恐,跑的更遠。

  第三槍緊接著到來,狼群逃跑中,第四槍,第五槍接踵而至,狼群被驅趕到遠離,逃到北面“食物”較為稀少的地方。

  之后,槍聲停了下來。

  附近還有尸體,但不夠這么多狼分食,屬于不同群體的狼展開對峙,虎視眈眈。

  對生命而言,食物的誘惑無法拒絕,一段沉默過后,漸漸有狼開始試探。

  試探的方式分為兩種,一種與同類分享、或者搶奪,一種是得到那人的許可,甚至、連他一起吃掉。誘人的氣息驅使下,躁動的狼群雙管齊下,有些靠近同類,有些朝南邊探頭探腦。

  “砰!”

  又一聲槍響,有向南的狼被擊中,哀鳴中倒在雪地里,抽搐掙扎,好一會兒不得死去。活生生的例子提醒著別的狼,那種有著強大殺傷的武器射程極遠,之所以此前沒有同類被殺,原因不在于那個人類不能,而是他不想。

  一次警告或許還不夠,再過片刻,又有試探的野狼在槍火中倒地。

  第三條,第四條,漸漸地,一條由狼尸組成的直線出現在雪地里,對擁有夜視能力的它們而言,這條線的意義無比清晰。

  過界者,殺無赦。

  巨石背后,牛犇清點好彈夾,看了看閃著熒光的表面,心里默默做著計算。

  黑暗中,北面的狼群來回徘徊,閃亮的眼睛里釋放著仇恨而且貪婪的光,然而在此刻,它們成為最可信賴的哨兵,周圍無論發生何種動靜,何種生物,絕逃不過狼群的眼睛。

  “生命永遠具有優勢。”

  不知何時何地聽誰說的這句話,牛犇由衷體會到其中包含的智慧與深度,心里有些感慨,并有些慶幸。因為狼群的存在,己方在這場對峙中占到主動,那名無比強大的對手不僅會因為傷痛、失血、寒冷變得虛弱,還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相反對自己而言,只要槍火能夠維持,他就只能老老實實留在地底,不敢稍動。

  不止如此,隨著狼群對局面的認知逐步加深,有狼開始探索第三種獲得食物的途徑:尋找新獵物。

  此前魔神停頓過的地方,幾條野狼反復嗅著,不時伸出舌頭舔上幾口,周圍,越來越多的狼加入到隊伍里,尋找那些氣味的源頭。它們在雪地里來回奔走,矯健的身影有時會掉到雪坑里去,掙扎一番后爬上來,接著去往別處。這個過程中,牛犇漸漸“看到”那條軍士說過的陣地,心里判斷其深、長,還有那些位置沒有被探索。

  偶爾開一槍阻止狼群南下,牛犇的視線不斷轉移,狼群也是一樣,人與狼的“合作”中,距離目標可能藏身的位置越來越近,即將到了快要揭曉答案的時候。

  有點遺憾的是,狼群無法像軍隊那樣專注,期間總有些“不聽話”的個體嘗試突破防線,還有新的狼群加入,而當槍聲響起的時候,牛犇的彈藥一點點消耗,搜索進程因此被打斷,需要重新建立秩序。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地似乎感受到某種沉重的氣息,雪終于停了,風也小了下來。隨著東方漸吐微白,牛犇默默改變姿態,先是把手腳舒展幾次,再讓熱流滾動一周,接著由趴伏改為蹲,持槍守候著。

  他像一頭潛伏的獵豹,進等著出擊的那一刻。

  黎明之前,風雪徹底停頓下來,積壓在頭頂的冷云漸漸散去,露出一塊塊深邃充滿奧秘的星空。多日降雪,所有會遮擋視線的塵埃都被打到地上,星空看起來格外純透。在其下方,被白雪覆蓋的山野一片皎潔,干冷的空氣緩緩流動,揚起的雪霧好似輕紗,圣潔、并有少許迷幻的意味。

  天心谷,低洼處被墊了土,亂石也被清理,救援的人們不經意間完成這項功在千秋的工程,清理出一條平坦寬闊的道路。

  凌晨是最容易松懈疲憊的時候,勝利在望,勞累多日的人們再也經受不住困乏的煎熬,除了少主執勤站崗的人,其余紛紛倒在各自的崗位上沉睡不醒。

  哐當哐當的聲音自山谷外面傳來,一臺怪模怪樣的工程機甲通過修建好的道路,搖搖擺擺逼近到谷口。

  負責守衛的軍人轉過頭,好奇的目光看著那臺勤奮的機甲逼近到最后那段積雪嚴重、而且布滿各種暗礁陷阱的區域,之后放開腳掌上的抓鉤開始爬坡。

  “啊?”

  被驚醒的人們詫異驚呼,一名軍士從隱蔽的地方跑出來,過去朝座艙里的人大叫,然而那個胡子拉碴的家伙不為所動,操縱著機甲一步步爬上傾角超過四十五度的坡面。

  難道他想爬上去?

  所有人都覺得那名機師瘋了,抬頭看,兩側山壁陡峭險峻,山腳處坡面尚可借力,但是到了中部和上面,山壁傾角越來越大,局部近乎垂直。休說在這樣的環境下,便是天色放晴,積雪全部消融,也需要專業的人才有膽量嘗試。

  更何況,那是機甲啊!

  數十噸重的機甲爬坡登高,比人類危險何止十倍!更要命的是,一旦那臺機甲失手翻滾下來,機師死活不論,會摔成一大堆廢鐵橫亙在山道里,給本來就困難重重的工作增加難度。

  “混蛋,趕緊回來!”

  醒悟過來的人們變得憤怒,跳著腳地大喊大罵,值守的軍士臉色鐵青,心里后悔開始忘了盤查,等到明白怎么回事,那臺機甲已經斜著爬上雪坡,數十米開外了。

  “發警告,逼他下來!”

  “砰!”

  槍聲響起,流光緊貼座艙邊緣掠過,那名機師用中指傳達著自己的蔑視,依舊操縱著那臺古怪機甲,像螃蟹那樣橫移。

  這樣也行?

  無數眼球掉到地上,人們看著那臺機甲半趴在雪坡,身體保持著傾斜朝前的姿態,搖搖晃晃,一步一挪。

  鋒利的抓鉤撕開冰雪,釘入山壁,極寒的天氣里,整座山壁被凍成冰坨,幫助他維持住沉重的身軀;視線中,不時有巨大的雪球和冰塊從腳掌邊滑落,滾動著體積越來越大,最終掉到下方深雪中,砸出一個個坑。

  每一次出現類似情況,機甲的身體都會晃動,人們的心也隨之提到嗓子眼,驚呼聲四起。

  “那人是誰?”

  “不是我們的人,誰認識!”

  “再次警告,不聽就給我打”

  “不要開槍,不許開槍!”

  急切的呼喊來自身后,大胡子軍官與兩名垂頭喪氣的士兵氣喘吁吁跑來,等看清狀況,大胡子軍官一把抓下來帽子,狠狠摔到地上。

  “葉飛,你瘋了!”

  更多人從后面跑過來,還有車輛,一條條身影沖到坡前,全都目瞪口呆。

  “砰!”

  “誰在開槍!”大胡子軍官怒不可遏。

  “不是我。”

  “也不是我。”

  “砰!”

  又一聲槍響,緊接著連成一片,聽著不斷傳來的槍聲,大胡子臉色忽變,手腳并用朝雪坡上爬了一段,視線越過深雪朝谷內觀望。

  “是里面”

  “里面在開槍?那不是”

  “操!”

  議論聲中,大胡子軍官咬了咬牙,忽然學著那臺機甲的樣子從斜找朝前爬去,隨其同來的兩名士兵對視一眼,竟也慌忙沖上了坡,。

  更多人沖上去,有軍人,也有學員,有男,也有女,片刻間,白布般的雪坡上趴滿一個個黑點,以非專業的姿態爬上雪坡,再以古怪可笑的姿態向前。

  冰凍的雪坡滑不留手,很快有人從上方滾落,張牙舞爪尖叫著掉進深雪,身形完全被淹沒。

  “腳印,順著腳印走!”

  爬行中有人發現竅門,提醒同伴利用前方機甲挖出來的坑跡,經過一番無厘頭的鬧劇,那臺闖禍的機甲儼然成了指路明燈,如旗手一樣引領著大家前進。

  槍聲斷斷續續,好像鼓點一樣催促著人們,座艙內,葉飛雙手忙個不停,堆滿污垢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緊張,而是滿滿得意與囂張。

  “緊要關頭,鐵甲英雄從天而降,哎嗨那個哎嘿”

  黎明前的黑暗,暴雪騰空,飛濺的雪霧好似紗衣,依稀可見那條龐大的身影。

  蟄伏的兇焰轟然釋放,周圍瞬間被冷酷殘暴的氣息說充滿,兩條正用前爪刨挖的野狼倉惶尖叫,來不及掉頭便被雪霧中探出兩只大手捉住脖子,提到空中。

  一條弄不清狀況的野狼撲過去,風雪中魔神揮起大腳,凌空將其半邊長吻完全踢碎,鮮血和著狼牙到空中,身體竟然飛出十余米。剎那間,狼群意識到自己找錯對象,提到鐵板,悲聲嗚咽中四散而逃。

  在那種被血海侵淫出來的暴戾面前,笑傲山野的它們如羔羊般柔弱,兔子一樣無辜可憐。

  南北兩面槍聲響起,流光呼嘯而來,熾烈火焰帶來的是同樣堅決的意志,被夾擊的魔神憤怒咆哮,身體在雪地飛旋,一手一狼化成兩片肉身盾牌,如旋風般在雪地里狂飆。

  他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朝北面發動沖鋒,在他的內心深處,南北兩名對手層次相當,恨意卻如云泥般鮮明。

  相比南邊那個先被自己發現、并且攻擊的對手,北邊那人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后偷襲,險些將戰局一槍定性。比這更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自己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發現對方,如果不是他主動開火暴露出來,至今仍在暗中覬覦。

  這是危險,更是難言的恥辱,魔神一路沖鋒向前,暴虐的目光穿透雪原,將那各卑鄙的偷襲者牢牢鎖死。

  風雪中,流光槍聲不斷,兩面追逐著那條呼嘯的颶風;北面斜坡,刀仔從藏匿處起身,持槍托腕,偏頭轉向,以標準到無可挑剔的姿態持續射擊。南邊雪原,牛犇從巨石背后現身,單手持槍,身體像魔神一樣,以追趕落日的速度狂飆。

  齊膝深雪,對魔神而言僅僅至小腿,幾乎影響不了他的腳步;在其身后,一條僅至其肩下的身形緊緊相隨,非但沒有被拉開,反而步步迫近。

  “嗷!”

  一道流火穿透被打爛的狼尸,魔神發出憤怒長嘯,震動東面山壁上的積雪,撲簌而落。殘暴的氣息和聲音一道回蕩在空中,似乎連世界都感受到了其中包含的強烈意志,連山岳都無法承受其怒火,險些要發生雪崩。

  然而在魔神心里,此刻卻被懊悔說充滿,恨不得時光倒流之片刻前,讓他重新做一次選擇。

  相比正面那個偷襲者的準,追擊者的奸詐與速度更令人擔憂,他并不高大,雪地里竟能跑得和自己差不多一樣。

  更重要的是,他走的是直線。

  更更重要的是,入山之后魔蛇已經四度受傷,身體正在流血。

  他的槍法明顯不及正面人精準、也不如他快,但其射擊的方位陰險奸猾,除開始幾次瞄準身形,其后便總是朝著自己的前路,每每可以打斷節奏。

  此時此刻,魔神忽然想起之前的事情,那群狼被他有意驅趕到自己身邊可惜當時他在雪地下方處理傷患,等到忙完,一切都成了定局。

  現實容不得遲疑猶豫,更加不可能變向,魔神像戰車沖過雪原,沖上斜坡,暴烈出擊。

  只有貼近,身后那個人才能有顧忌,只有擊殺這個槍法更好更快的家伙,才能專心報復那名更加奸詐而且莽撞的對手。

  他竟然敢靠近自己,他簡直不知死活!

  “吼!”

  心里懷著怨念,魔神一腳踢飛路過山石,反手將兩條狼尸砸出,趁著對方閃避的空當越過最后那段距離,狂嘯沖前。

  對面,刀仔做出和魔神差不多的舉動,避開的同時把手里的槍砸過來,反手抽刀,低頭,悍然迎了上去。

  僅看一眼,魔神就認出那把刀的出處,殘虐的氣息瞬間升至頂峰。

  “殺!”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強悍與精悍相遇,暴烈與凜然發生碰撞,就在彼此交匯的那個瞬間,又一重變故突然發生。

  不遠處的雪包突然炸裂,一條嬌小的身影出現在雪坡,好似一團紫云飄入戰場。

  正趕上魔神出腳的那一剎那,兩道細細的黑芒閃電般刺出。

  尖叫,悶哼,怒吼聲暴戾,

  撞擊,鮮血,骨折聲清脆。

  雪霧當中,三條身影片刻糾纏,先后飛出,空中灑落噴灑的紅艷,地上有龐大的軀體翻滾。

  魔神雙腿各中一根七寸鋼針,臉上一條巨大的傷口,從眉心一直畫到耳根;傷口觸及到他的眼睛,視線混沌,身體也失去平衡,翻翻滾滾,一路下坡。

  刀仔被撞飛到七八米開外,凌空可看到一條腿彎曲成不規則的形狀;九夜像一只被彈飛的蝴蝶,奄奄摔到一側,掙扎著挺了挺頭顱,便又倒地不起。

  雪地里,弓起的身體縮成一團,蒼白的面孔對著雪原,紫色與紅色畫出來的圖案格外美麗,同時也透著凄涼。

  “嗷!”

  兩聲咆哮接連響起,一道暴戾兇殘,另一道冷酷冰涼,并有一種深層心痛。

  說不清什么道理,當目睹那個僅僅數面之緣的紫影飛出,牛犇心里感覺到一股別樣疼痛。

  昨日午時,雪坑深處,是他親手為之解衣,生平第一次看到女性的身體;那種美麗與柔嫩、凝滑與彈力是他從未領會過的東西,拋去心靈上的震撼,牛犇此刻腦海里的念頭居然是:自己親手縫合的那些傷口,是否全部炸裂。

  無可形容的憤怒,腦海中殘存的理智通通消失,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槍火追逐著翻滾的身影,片刻后被烏光所取代,彈已盡,人將至,山腳之下,牛犇自腰間拔出軍刺,同時取出來針筒,去掉帽子,反手刺入頸中。

  并不溫暖的液體注入血肉,帶來的是火辣辣的感覺,血液如火焰燃燒起來。心里“蓬”的一聲,腰間熱流的運轉驟然加劇,在那團火焰的推動下,山洪般灌滿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啊!”

  遏制不住的殺戮欲望,牛犇如野獸般嘶吼著,腳下猛蹬,身體高高躍起。

  狂暴的力量傳入腳底,堅韌的鞋面生生撕裂,他像炮彈飛射到空中,巨鷹般展翅。

  兩道烏光閃爍,直翅頂門,斜插肩頸。魔神翻滾中站起身來,暴虐的怒吼如沙啞的雷,舉臂、揮拳,格面,橫敲。

  仿佛兩頭蠻牛相撞,鮮血噴射中,一條烏光崩飛遠去,牛犇的身體毫無意外地跌了出去,原地魔神晃了兩晃,竟也坐倒在地上。

  “他竟有這樣強大的力量!”用手撐著地面,魔神臉上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他還有這樣強大的力量!”腰間發力挺身,牛犇眼中爆射寒芒。

  心念剛閃,跌飛的身形再度躍起,烏光再現。

  “他還能動!”魔神怒吼而起。

  “他還能戰!”牛犇再加一指。

  二次碰撞隨即發生,不同的是這次牛犇沒有飛出,魔神也未倒地,只有一條烏光帶血而去,留下兩頭野獸赤手相搏。

  雪霧彌漫,“蓬!”“蓬!”撞擊聲不停,當強大遇到強大,力量碰到力量時候,每次對撞,身體不可避免地受到震動,難以立足。于是乎,兩個懂得諸多技巧的斗士失去技藝,只剩下最原始的撲擊,格擋,與搏殺。

  一次次猛撲,相撞,再次猛撲,再度撞擊。

  血色不停飛濺到空中,不知發生多少次悶響后,雪原中傳來“哐當”巨響,伴隨著震驚、歡喜、隨后是一聲狂烈怒吼。

  “牛犇?刀仔?那是我老母!”

  仿佛受到驚嚇,在一次尤為劇烈的碰撞之后,兩條身影驟然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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