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還有沒有天理
藏書閣大門外，三三兩兩來了好幾名武院弟子。
他們在距離護衛武士四五步之外的地方停住，有的探頭探腦望藏書閣里面張望，有的竊竊私語低聲談笑，多半帶著幸災樂禍看好戲的神情。
負責看守藏書閣的武士不免感到奇怪，因為今天不是購換功法的開放日，不知道這些弟子為什么會跑到這里來。
但是只要他們不闖入藏書閣，護衛武士是不會管的。
片刻之后，前面又走來了四五名弟子，先到的弟子里面有人眼睛一亮，立刻迎上前去，對著其中一名青衫男子抱拳問候道：“衛凱師兄，您怎么過來了？”
衛凱矜持地說道：“原來是王師弟，我去講武堂路過而已。”
去講武堂走藏書閣過肯定是繞遠路，但王師弟絕不會愚蠢到去戳穿這一點，他心知肚明地笑了笑，壓低聲音問道：“衛師兄，您買的是哪一局？”
王師弟所說的，正是目前在武院里面很熱門的一個賭局——衛長風對郝雄的生死之戰。
開賭設莊是很有講究的，莊家方面不會只設輸和贏兩個局場，除了勝負平三大局之外，還細分出雙方結束戰斗的半刻局、一刻局、兩刻局等等。
目前在局面上，買衛長風輸的占了絕大多數，不過僅僅只買大局輸，贏了也不會有幾個錢可賺，真正賠率高的還在于時局。
衛凱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地說道：“我買了半刻，小玩五百兩而已，你呢？”
半刻局，意味著衛長風在半刻時間內輸給郝雄！
王師弟苦笑道：“我得到消息有點晚了，先前下的是一刻。”
衛凱輕蔑地說道：“一刻？你太看得起那個小子，就算沒有這件事，他也頂不住郝雄的鐵砂掌十招，抵擋半刻都是很看得起他了！”
“既然如此...”
王師弟若有所思地問道：“衛師兄，你說他會不會直接跑了呢？”
“跑？”
衛凱嗤笑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還能丟下自己的老娘和妹子不要了？那我倒是真佩服他，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衛師兄，我覺得大家都是同門弟子，還是嘴下留點德比較好！”
旁邊傳來了一個隱含不忿的聲音。
衛凱扭頭一看，臉上頓時浮起一抹冷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師兄啊！”
先前給衛長風送蘊氣丹的李姓師兄走了過來，他瞥了衛凱一眼沒有再開口。
衛凱心里越發不悅，輕笑道：“莫非李師兄在衛長風身上也下了注？啊呀，那你可要虧慘了，爛泥要是能扶得上墻，洛水河都得倒流了！”
“哈哈哈！”
他怪里怪氣的腔調，讓旁邊那些武院弟子都跟著笑了起來。
李姓師兄“哼”了一聲，臉上怒容隱現！
吱呀！
正在這個時候，藏書閣的大門被人從里面緩緩推開。
衛長風邁步走了出來。
嘲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多半是驚疑不定。
因為怎么看衛長風都不像是有事的樣子，臉上沒傷衣服也沒破，神情淡定仿佛就是到藏書閣里面轉悠了一圈回來，根本安然無恙！
這不正常啊！
但凡事在下院混過一段時間的弟子都知道，武院的藏書閣就是龍潭虎穴。
去換購功法秘籍還好，要是被派遣執役任務進去的，從沒聽說有誰不倒霉的。
瘋長老歐陽峰的惡名、兇名，在下院簡直是弟子們的夢魘！
有曾經吃過苦頭的弟子仰頭望天，看看今天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出來了，歐陽峰居然沒有折騰衛長風？
這完全不是瘋長老的風格啊！
衛長風看到有這么多同院弟子在外面也有點驚訝，不過他沒有細想，徑直朝著宿舍方向走去。
“慢著！”
衛凱立刻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陰聲問道：“衛長風，你的膽子不小，慶云堂安排你到藏書閣執役，你敢私自跑出來，不怕門規懲戒嗎？”
衛長風眉頭皺了皺，反問道：“你是刑堂執事？不是的話，干你屁事！”
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衛凱是怎么回事，見到自己就像是見到仇人一般。
但是不明白歸不明白，衛長風可沒有將熱臉貼到別人冷屁股上的習慣，因此回擊起來毫不客氣。
衛凱被衛長風最后說的四個字噎了個半死，勃然大怒之下不由握緊了拳頭。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衛長風...”
下一刻，一個沙啞之中帶著威嚴的聲音驟然響起。
歐陽峰出現在藏書閣的門口，他沒有走下臺階，揮手甩出一件東西丟向剛剛轉過身來的衛長風：“這塊銘牌給你，以后你就是藏書閣的執事弟子！”
說完之后他扭頭回到藏書閣里面，大門隨之轟然關閉！
衛長風下意識地探手抓住歐陽峰丟過來的物品，入手冰涼赫然是塊玉牌。
玉牌的尺寸和武院弟子的銘牌完全相同，但是份量要重了不少，潔白無瑕的表面上鐫刻著書筆圖案和“藏書閣執事”五個字！
藏書閣執事弟子！
在場的武院弟子們頓時一片嘩然，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執事弟子不同于普通弟子，在武院里有著更高一級的身份，通常都是由掌管武院三堂兩閣的上師長老親自選定，負責堂閣里的一些事務。
由于執事弟子多少有點權力，平常想要撈點油水很輕松，而且如果天賦不錯的話，更能夠得到上師長老的指點！
對于那些沒有希望晉升到上院的弟子來說，成為執事弟子無疑是極好的選擇，那是人人打破頭都想鉆營的好差事。
他們原本是得到了消息，在去講武堂的路上，特意繞道過來看衛長風好戲。
結果沒想到，衛長風的好戲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他的好事！
為什么這樣的好事不落在我的頭上？
難道那些傳聞都是假的？
難道是瘋長老已經不瘋，恢復正常了？
衛長風為什么會有這樣好的運氣，為什么能夠得到歐陽峰的青睞？
一對對羨慕嫉妒恨的眼睛，帶著無數的疑問，聚焦在了衛長風的身上！
最震驚的當然是衛凱。
他剛剛握緊的拳頭頹然松開，心里郁悶得快要吐出血來。
衛長風成為了藏書閣的執事弟子，那么執役十五天的任務就成了笑話，有了這個身份，他完全可以自由出入藏書閣，沒有什么限制。
作為下院的資深弟子，衛凱還知道目前藏書閣是沒有執事弟子的，所以衛長風的真正身份應該是藏書閣首席執事弟子！
可笑他剛剛還說衛長風是扶不上墻的爛泥，現在就被狠狠地打了臉！
為什么會這樣？還有沒有天理！
郁悶、嫉恨、后悔...種種情緒像是毒舌般噬咬著衛凱的心，讓他臉孔都變得扭曲，透出幾分猙獰之色。
但是再憋悶難受，衛凱也不敢向衛長風動手，否則就是以下犯上！
“恭喜恭喜，恭喜衛師弟成為藏書閣首席執事弟子！”
這個時候，那名李姓師兄笑瞇瞇地走過來。
向衛長風道喜的同時，他不忘記在衛凱的心口上撒一把鹽：“能得到歐陽上師的青睞，衛師弟前途大有可期！”
要知道在景云武院里，哪怕是掌院東方正都對歐陽峰有幾分忌憚，至于那些上師長老們更是談都不談這個名字。
歐陽峰如果沒有極強的實力修為，肯定是不能掌管藏書閣數十年！
所以在暗諷衛凱的同時，李姓師兄不免也有點小小的嫉妒。
而作為所有人眼紅嫉妒的對象，衛長風卻是寵辱不驚淡定自若，他收起玉牌抱拳回禮道：“承師兄吉言！”
頓了頓，衛長風又問道：“李師兄，你是來找我的嗎？”
“啊呀！”
李姓師兄一拍額頭，說道：“我差點都忘了！”
“剛才我在武院大門口碰到一件事，外面有人抬著一名病人過來，指名道姓要求見你，那婦人說只有你才能救他的丈夫！”
“衛師弟，難道你還懂治病救人？”
李姓師兄知道衛長風是丹師，但是他今年才不過十五歲，能夠從丹徒晉升到丹師已經是極不容易了，哪里還有時間去學岐黃之術。
就算是他懂點醫術，也不知道能讓人送病人上門來跪求吧？
李姓師兄是百思不得其解！
衛長風略一思索，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出去看看。”
告別李姓師兄之后，衛長風趕往武院門口。
下院的大門外面已經圍聚了一些看熱鬧的弟子，正對著一名跪在地上的秀麗少婦指指點點，后者的身旁還停著一輛載貨的馬車。
只見馬車上躺著一名魁梧壯漢，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地上噴濺著點點污血。
跪地的少婦低聲抽泣著，模樣十分的可憐。
衛長風走過去問道：“這位大嫂，是你要找我？”
“你就是衛長風？”
秀麗少婦驀然抬起頭來，眼眸里露出狂喜之色。
她一把抓住了衛長風的衣角，哀求道：“請你救救我的丈夫吧，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