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瘋癲長老
景云武院藏書閣。
雖然是塔樓結構，藏書閣里面的空間依然很大，自最底層的大門進去，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座將近兩丈高的假山石景。
怪石嶙峋草木萋萋，一股清泉自巖縫之間溢流而出，如玉柱滾盤般濺落在下面圍聚起來的小水潭之中，漣漪浮萍隨波輕漂，幾尾錦鯉嬉戲其中。
再往里就是一排排巨大的書架，整整齊齊地列成數十行，所有的木架上都堆放著厚厚的書籍，淡淡的紙墨氣息迎面撲來。
左側是通往上層的樓梯，右側方向設有一列長長的柜臺，柜臺后面墻壁上懸掛著數以百計的竹簽銘牌，只不過全都漆成朱紅色。
衛長風過來的時候，兩名武院弟子正在柜臺后面忙碌著，一個抄書一個整理。
由于藏書閣的開放時間是限定的，不是開放日就不會有學員弟子過來兌換購買功法秘籍，所以偌大的藏書閣里顯得很安靜。
“咳咳！”
衛長風走到柜臺前面，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那名奮筆疾書的弟子立刻抬起了頭，頓時將衛長風給嚇了一跳！
因為對方的半張臉全是紅腫的，上面還留有青紫色的指印，嘴巴鼻子全都歪了，顯然是被人在臉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模樣要有多凄慘就有多凄慘！
衛長風估計他的老娘如果站在這里，恐怕也未必認得出自己的兒子。
“你...是來做什么的，嘶～”
抄書弟子說話都嚴重漏風，仔細觀察竟然是牙齒缺了好幾個！
“今天...嘶...不是藏書閣開放日，不能兌換功法。”
衛長風暗暗搖頭，將那塊慶云堂的任務簽牌放在他的面前，說道：“我是奉命來藏書閣來執役的，還請師兄行個方便。”
吧嗒！
抄書弟子手里的筆掉落下來，他愣愣地看著柜臺上的任務簽牌，目光呆滯。
當衛長風以為他是有什么隱疾發作的時候，這名抄書弟子轉過身去，對著另外一名正在打掃的弟子嘶吼道：“師兄，我們的任務有人接替了！”
他激動得渾身顫抖，聲音之響亮簡直能掀翻屋頂！
打掃弟子立刻丟下手里的掃帚，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來，一把抓起柜臺上的任務簽牌，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這位弟子看上去臉面沒有什么傷損，但是精神狀態明顯有點異常，瘋瘋癲癲的不像是普通人，尤其是眼睛里透出的光芒，簡直是駭人。
“你們兩個嚎喪啊？要滾快滾，不想走那就留下來！”
從樓上突然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無論是抄書弟子還是打掃弟子，立刻緊緊閉上了嘴巴，眼眸里露出驚恐的神色。
他們連滾帶爬地從柜臺下面鉆了出來，齊齊往門口放下跑去。
那名抄書弟子跑了兩步，又重新折返過來，湊到衛長風的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道：“這位師弟辛苦你了...嘶...千萬記住，一定不能違拗那位上師的命令！”
他伸手用力拍了拍衛長風的肩膀，豬頭般的臉上露出同情的神色，然后頭也不回地跟著自己的同伴逃出了藏書閣。
衛長風很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不過這也證明了藏書閣的恐怖非假。
要說起來，他的前身在武院兩年，居然從沒有來過藏書閣。
因為前身一直沒有余錢購買功法秘籍，而且就算是買得起，也出不起請講武堂上師指點的花銷費用，兩年時間一直都修煉免費的真氣吐納術和基礎拳法。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能修煉到煉體三重天境界，完全是天賦使然！
“新來的小子，快給我滾上來！”
樓上的聲音再次傳來，打斷了衛長風的思緒。
衛長風定了定心神，順著左側的樓梯上到了藏書閣的二層。
藏書閣二樓的格局和底層差不多，不過沒有假山石景，空出的位置上散落著幾只蒲團，還擺放著一張木制的案幾。
案幾上滿滿都是酒壺、餐盤，大塊油膩膩的排骨紅燒肉胡亂堆疊著，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氣息，讓人看了都倒胃口。
旁邊更是丟滿了啃噬過的骨頭，幸好天氣寒冷沒有蒼蠅，否則不知道會是怎么的骯臟不堪，簡直就像是個垃圾堆！
一名老者就坐在垃圾堆的中間據案大嚼，他右手拎著酒壺，左手抓起一塊肥膩的大肉往嘴里塞，嚼得是滿嘴流油，滴滴濺落在衣衫上。
不過他的衣服本身就臟污無比，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換洗過，看上一眼都能讓人將隔夜飯都給吐出來。
這名老者的身材很高大，但是非常的瘦，完全是皮包骨頭的那種，顴骨高高鼓起仿佛像是薄皮骷髏，頭發凌亂如同鳥窩。
給衛長風印象最深刻的，還是他的那對眼睛，眼眸里光芒閃爍，時而沉靜時而暴戾，變幻不定！
歐陽峰，景云武院藏書閣執掌者！
衛長風暗吸一口氣，上前躬身行禮道：“弟子衛長風，奉命藏書閣執役十五天，拜見上師長老！”
歐陽峰將嘴里的肥肉吞咽下去，瞥了衛長風一眼嘟囔道：“慶云堂那幫兔崽子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派來的小崽子是一茬不如一茬！”
他輕蔑地問道：“小子，你只有煉體二重天的修為吧？”
衛長風吃了一驚，要知道除非是進行測試或者比斗，否則很難看出別人的境界修為，這位“瘋長老”的目光倒是毒辣。
他不動聲色地回答道：“是的，弟子剛剛進入武院，只有四天的時間。”
歐陽峰嘿嘿笑道：“那你小子肯定是得罪人了，把你送過來讓老夫下手，這種把戲他們倒是玩得越來越熟練，連新人弟子都不放過！”
衛長風心中一驚，默然不語。
歐陽峰繼續說道：“我也不妨告訴你，死在老夫手里的武院弟子就有幾十個，你現在就算后悔也晚了，藏書閣的門你進來容易，出去就難了！”
他用貓耍老鼠的戲謔眼神看著衛長風，想看到后者驚慌失措的模樣。
但讓歐陽峰失望的是，衛長風并沒有任何的失態，仿佛對此早有預料一般。
他直接走到歐陽峰的對面坐下，渾然不顧地上的骯臟。
在歐陽峰錯愕目光的注視下，衛長風伸手拿起擺在案幾上的一塊肥肉，送到嘴邊咬了一口，再用力嚼了幾下。
這個無禮的動作讓歐陽峰勃然大怒，他的臉皮抽搐了幾下，一對眼睛赤紅如火，兇厲得仿佛就像是一頭被觸怒的妖獸，隨時隨地都會爆發出來！
藏書閣瘋長老的赫赫兇名，絕不是謠傳！
衛長風卻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已經極為危險，他鎮定自若地將肉塊咽下肚，說道：“這是水蟒肉，上百年的妖蟒，用三十年份的玄參、地黃、豬寶再加上赤血草、紫藤根以及虎肉在紫砂鍋里燉煮了至少十個時辰，很不錯！”
聽到衛長風的話，歐陽峰兇焰稍斂，訝聲說道：“看不出你這個小兔崽子還懂得挺多的，連老夫這道‘龍虎斗玄黃’都能說得清清楚楚，有點名堂！”
“不過，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天真！”
他死死盯著衛長風，從咽喉里擠出讓人恐懼的聲音：“老夫不爽快的時候，絕不會讓別人也爽快！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殺你的，慢慢折騰才有意思。”
歐陽峰眼神極為可怕，明明白白地告訴衛長風，他絕不是在說笑！
衛長風微微一笑道：“歐陽前輩，我懂的東西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我還知道這道龍虎斗玄黃固然妙用無窮，也只能暫時緩解你的陽煞焚身之苦，而且無異于飲鴆止渴！”
“什么！”
歐陽峰臉色驟變，驀然出手一把抓住了衛長風的肩膀，厲聲喝道：“你是誰？是誰派你來的？快給老夫交代出來！”
咔嚓！
極度震驚之下，他的手上用了幾分真力，竟然將衛長風的肩骨硬生生捏裂！
衛長風忍著劇痛，毫不示弱地迎著他充滿了暴虐氣息的眼神，沉聲說道：“我來到這里，是有人想要害我，我能看出你的病癥那是我的本事。”
“我只問你一句，你想不想治好你的內傷？”
“我的內傷你能治？”
歐陽峰渾身一震，眼眸里的暴虐氣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驚愕和疑惑。
他緩緩松開手，盯著衛長風說道：“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說，如果你有半句胡言亂語，我立刻將你斃在掌下！”
衛長風沒有再開口，而是解開自己的衣衫露出肩膀。
他的左肩部位已經變得青腫，上面留有清晰的指印，傷得并不輕。
衛長風從懷里取出了三支銀針，分別扎在肩膀的三個穴位上，輕輕捻動幾下注入一絲絲的丹勁，借此活血化瘀加快恢復。
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他的左臂將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無法動彈。
看到這樣的情景，在景云武院里人人談之色變的瘋長老歐陽峰，居然也是老臉一紅，有點訕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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