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真正的災難
蝗蟲？
趙諶這話一出，李二陰沉的臉上，忽然間愣了一愣，雙眉禁不住微微皺起，望著趙諶時，目光中帶著驚異之色。
不光是李二，此時就在偏殿里的長孫等人，也如同李二一樣，臉色突然一變，一個個彼此望了一眼，目光中均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腦海里想象著，昨日看到的那一幕壯觀的景象，按照趙諶的意思，將那滿天紛紛揚揚飄落的彩紙，想象成了成千上萬的蝗蟲，幾人的臉色，一瞬間蒼白到了極點。
“你這話到底什么意思？”李二微皺著眉頭，目光凝視著趙諶，似乎想從趙諶的表情中，看出一點什么。
然而，卻驚訝的發現，此刻的趙諶神情肅穆，顯然并沒有任何的戲言存在。
趙諶不會無的放矢，既然，這時候突然提起蝗蟲了，那么，想必是已經有了十足的證據。
就如同，上一次的大雨一樣，肯定從某些他們平時不曾注意過的細節中，觀察到了什么，所以，才會在這時候告訴他這些的。
其實，趙諶很早就已經知道，今年的整個關中，都會爆發一場很大的蝗災，屆時，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剩。
只不過，那畢竟是史書上的，若要趙諶十分肯定，那場被史書上描述的災難，真得會如期而至，趙諶自然也不敢肯定。
因此，聽了李二的話后，趙諶微微猶豫了一下，望著李二說道：“微臣現在還不敢確定，不過，依照微臣目前的猜測，恐怕…今年真得有一場巨大的蝗災！”
“猜測？”隨著趙諶的這話一出，李二的心，禁不住忽然一緊，望著趙諶時，目光中帶著粲然之色道：“憑什么猜測？朕要的是肯定的話！”
李二本身就是個史書狂人。閑暇時，最喜歡翻的書，就是史書了，以史為鑒。這是李二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自然，對于這蝗災的事，李二不光在史書上有所目睹，更是曾經親眼見到過蝗災的發生，那簡直就是毀滅性的破壞。
然而。如今聽的趙諶說起，更是將昨日的那一幕，紛紛揚揚從天飄落的彩紙，形容成了蝗蟲，李二只要稍微一想，立刻便是臉色發白。
“干旱！”趙諶聽到李二的話，微微沉吟了一下，望著李二皺眉說道：“去年關中就是遭了大旱，冬日里，幾乎就沒下過一場雪。這說明，今年的關中道，又會可能是干旱！”
今年關中可能會干旱，這件事，李二一早就預到了，為此，李二也已經召集了長孫無忌這些人，早早開始做好了防旱的準備。
只是，計劃不如變化快，他以為做好了防旱的準備。就已經沒多大事了，誰知道，趙諶這里，又給他來了當頭一棒。
李二感覺胸腔里。忽然間像憋了一團火，灼燒的他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起來，先是山東旱災，接著又是關中旱災，去年的旱災剛過，今年的關中又會是旱災。
若只單單只是旱災。也就罷了，他現在有足夠的物力財力來應付層出不窮的旱災，可偏偏，冥冥中仿佛有人在跟他故意刁難似的。
而今，卻又突然出現了蝗災！
心里著實有些難以說出的難受，因此，坐在那里，有些疲憊的吸了口氣，對著趙諶揮了揮手，說道：“繼續說下去！”
“嗯！”趙諶聞言，向著李二微微躬身一揖，繼續說道：“蝗蟲的出現，往往都是伴隨著持續的干旱天氣，從去年到今年，關中連續遭受干旱，這很容易，便會滋生蝗蟲的泛濫！”
連年干旱，導致水土流失嚴重，這就是滋生蝗蟲的原因，而偏偏，去年和今年的關中，就是這樣的！
“這便是你的依據？”李二聽著趙諶的解釋，心里面總還是有些不太確定，坐在那里皺眉思索了片刻，再度抬起頭來時，望著趙諶不太確定的道：“除了這個判斷，還有沒有更加肯定的解釋？”
“蟲卵！”趙諶聽到李二這話，趙諶想都不想，便望著李二說道：“如今地皮還凍著，等到過上一段時間，地皮解凍，到時就刨開地皮，就能發現蟲卵了！”
趙諶所說的這個辦法，目前來說，是最有效、最直接，提前發現蝗蟲的辦法，除此之外，趙諶還真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能夠直接發現蝗蟲。
“那以你猜測，這個蝗災若真是會發生，會有多嚴重！”今天才是正月初四，外面天寒地凍的，自然不可能掘開地皮的，因此，李二只能將疑問丟給了趙諶。
李二這句話一出，偏殿里的長孫跟李承乾等人，全都豎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聽著外面的動靜，全然已經忘了，趙諶此行的目的了。
“這個微臣也不敢確定！”就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等待著趙諶回答時，卻聽的趙諶，微微沉吟了一下望著李二說道：“不過，微臣覺的蝗災一旦發生，那就不會是小規模的！”
不是小規模的！
聽到趙諶這句話，李二忽然臉色有些蒼白的靠在了矮榻里，一瞬間，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疲憊的閉上了雙目。
只不過，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李二放在矮榻扶手旁的十指，都在微微的抽搐著，顯然是心里已經亂到了極點。
蝗災，而且，還不是小規模的，一旦真得在整個關中發生，那樣可怕的后果，李二只要想想，都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災難，比起這可怕的蝗災來，那山東跟關中去年發生的旱災，根本就不算什么事。
“諶哥兒，可有防止的辦法？”原本被長孫拉入偏殿的李承乾，這時候聽的外面趙諶的話，那里還顧得上其他，一下子推開面前的李泰，臉色煞白的從偏殿里出來，目光希冀的望著趙諶，大聲開口問道。
隨著，李承乾這話出口，剛剛還閉目躺在那里的李二，忽然間，就像是才反應過來了一樣，猛地一下睜開眼，目光同樣充滿希冀的望著趙諶，期待著趙諶回答。
仙人弟子，又是格物一道上，出神入化的人，就連閃電跟彩虹，都能施展出來的人，李二不相信，趙諶會沒有辦法，來應付這蝗災。
而在這時候，隨著李承乾的出現，剛剛進入偏殿的所有人，都從里面走了出來，一個個目光望著趙諶，充滿了希冀之色。
趙諶站在那里，隔著李承乾的肩膀，望了一眼從偏殿里出來的襄城，看到襄城也在用一種緊張期待的目光望著他。
于是，輕吸了一口氣，目光轉向李承乾，開口說道：“有！”
人生的大喜大悲，來的太快，剛剛兩儀殿里，還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每個人的心頭，都因為蝗災的事情，仿若被壓了一塊巨石一般。
但隨著趙諶這句話出口，那塊巨石，被猛地掀開，突然的放松，使得長孫跟襄城兩人，都猛地一下捂住嘴，眼淚控制不住的掉。
而反觀李二，則直接坐直了身體，拳頭猛地一下砸在矮榻的扶手上，嘴角使勁抽搐著就差沒放聲大叫了。
蝗災的恐怖，在座的眾人，心里都一清二楚的，因此，剛剛聽趙諶說起蝗災時，每個人都感覺頭頂烏云密布。
直到這時候，再聽的趙諶說起，會有辦法可以阻止時，一下子便有了種撥云見日的感覺。
“什么辦法？”李二平定了情緒，再度吸了口氣，目光灼灼的望著趙諶，問道。
“全民捉卵！”趙諶聞言，望著李二說道：“還有就是用藥殺，這是目前微臣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發動全民捉蟲卵，然后，再熬制可以殺卵的農藥，兩樣辦法同時進行，不能徹底根除大面積的蝗蟲，但卻至少是可以阻止一些蝗蟲的最有效辦法。
聽到趙諶的話，李二坐在那里，微微皺著眉頭，凝神思考了片刻，這才抬起頭望著趙諶說道：“此事，還要等到地皮解凍之后，才能完全確定，在這之前，便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半分了！”
透露出去，那就是平白的制造恐慌，這個趙諶自然明白，放下對著李二答應了一聲，目光便望向了那邊的襄城，意思再是明白不過了。
趙諶到底還是將襄城接走了，不管他說的理由，有多的牽強附會，李二最終還是同意了趙諶，將襄城帶走。
兩儀殿里，等到趙諶帶著襄城離開了，長孫這才一臉不樂意的在李二身旁說道：“真是便宜這小子了！”
“這次看在他能防止蝗災的份上，朕便不與他追究！”此時的李二，就負手站在大殿外面的廊檐下，目光望著前面的一方花池，微微嘆了口氣說道。
蝗災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那才是帝國真正的災難，一旦真得大聲大規模的蝗災，那樣的后果，李二簡直不敢想象。
最重要的是，蝗災一旦發生，可不光是表面上的這些東西，一些附加的東西，也會同時出現，那才是他趕到棘手的事情。
希望，趙諶真得如他所說，能夠將蝗災控制在一定范圍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