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動搖刀鋒
軍車內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阿斯蘭幾乎是將整個神孽計劃的過程完整地敘述了一遍，活靈活現，眾人甚至能借由他的話語，在腦海中展開實質性的畫面，就像親身經歷了一般，目睹了艾洛妮婭失控的整個過程。
這應該是阿斯蘭第一次向外人敘述整個事件的經過，因為連尼古拉將軍都僵在了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而且可以看得出，事件的原委是任何人都沒有想到的，就算是索菲娜這種不喜歡故事的人都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韓暮亦是如同雕像般僵在了座位上，他從來都沒想過，事件的起因居然會是這樣，他一以為是艾洛妮婭的系統出現了錯誤，然后變得不受控制，最后連累了整個奧羅修斯重工軍團。
韓暮一以為，艾洛妮婭不過是機械，因為系統的錯誤對整個世界產生了敵意，所以她必須被阻止！
可是，韓暮萬萬沒有想到，艾洛妮婭會有這么悲慘的過去！不得不，這是韓暮見過的最凄慘的人生。
原來，神孽軍團的那些女孩，真的是艾洛妮婭的姐妹，而且是留著一樣的血，從一誕生便有羈絆的姐妹！
只是，沒有人想到，阿斯蘭為了神孽計劃的順利進行，居然做出這種滅絕人性之事！不僅殘忍地將∝▽，親生女兒改造成兵器，而且為了節省經費，還打算把她的姐妹殺得一干二凈！
或許從一開始，阿斯蘭就沒有把艾洛妮婭以及她的姐妹當人看！
索菲娜是第一個回過神的，她默默地撕開了一包零食，吃了幾口，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道“阿斯蘭，你怕疼嗎？”
阿斯蘭并沒有理解索菲娜為何問這個問題，他疑惑地道“不怕，怎么了？”
“沒事，就是友情提醒一下，你馬上要挨揍了。”
阿斯蘭還沒有回過神，就感覺到一道急速的黑影向著他的面門襲來，讓他避無可避。
“嘭！”阿斯蘭高挺的鼻梁幾乎要被砸碎，整個人倒飛了出去，鮮血汩汩地從鼻孔中流了出來，打濕了胸前的衣襟，看上去狼狽異常。
韓暮緊捏著拳頭，上面還殘留著阿斯蘭的血跡，只見他推開了前來勸架的尼古拉，一把將狼狽的阿斯蘭從地上抓起，狠狠地按到了墻上，憤怒地吼道“你把女兒當什么了？！啊？！你把她當什么了？！”
韓暮吼完，不由分地對著阿斯蘭的臉一通亂打，到把他的臉打得像豬頭一樣才停手。
被這一頓猛打，阿斯蘭命都去了半條，或許，這個曾經的奧羅修斯首領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被人打得這么慘。
“垃圾！人渣！蒼天無眼，居然讓你這樣的惡魔活著！今天，我就來替天行道！”韓暮完，居然真的把手放到了妖刀鬼徹的刀柄上，而且從他眼中的殺意來看，恐怕此言非虛。
眼看韓暮就要把刀拔出來，索菲娜終于是按住了韓暮的手，勸道“算了，韓暮，殺了他也沒有任何意義，并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好處，更何況我們還需要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咨詢他很多問題。”
韓暮咬牙切齒了許久，隨后一腳踢在阿斯蘭身上泄憤，最終有氣無力地坐倒在了地上，懊悔地抓著頭發，低著頭嘶啞地道“錯了，我們從一開始就錯了，本來我們有一個勝利的機會，但是被我們輸掉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索菲娜不解地問道。
韓暮微微抬起了頭，他的眼中滿是猩紅的血絲，聲音嘶啞得猶如破損的銅鈴，萎靡不振地道“艾洛妮婭仇視所有其它生命，也想摧毀這個世界，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是為什么？”
“答案很簡單，她不想自己的姐妹再受到傷害，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個人死去，所以，她想通過摧毀世界這樣極端的手段，來保護神孽軍團的那些女孩。”
“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遭遇神孽軍團的時候，艾利克斯殺了一個女孩，艾洛妮婭見到那個女孩的尸體后，毫不猶豫地就發動了攻擊！這是為什么？因為那些女孩的性命是艾洛妮婭心中的底線，一旦觸碰，那就會遭到最猛烈的反攻！”
韓暮到這里，索菲娜如夢初醒地睜大了眼睛，顫聲道“難道…”
“沒錯…”韓暮懊悔地一拳打在地上，沉聲道，“從一開始，我們就走錯了方向，我們不應該出動一兵一卒，不應該去觸碰艾洛妮婭的底線！如果不表現出任何威脅，不定可以穩住艾洛妮婭，嘗試和解！可是，現在想想，我們都做了什么？！”
在應援部隊和神孽軍團的交鋒中，神孽軍團死了不少人，然而，將整支隊伍拖入深淵的，卻是艾利克斯的最后一手！
艾利克斯動用了滅絕菌株！這個曇花一現的超強生化武器奪走了數千女孩的性命！最終導致艾洛妮婭解除了所有系統限制，使用了毀天滅地的初號機殲星炮！
如果艾利克斯沒有使用滅絕菌株，或者再推前一點，如果應援部隊沒有和神孽軍團交火，如果沒有對奧羅修斯內部出動一兵一卒，那么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正如韓暮所，艾洛妮婭的初衷其實很簡單，她不愿再看到自己的姐妹死去，所以發誓要保護她們，只不過她的保護手段比較極端，想要通過摧毀這個世界來實現。
可是，她的初衷是不會變的，她的目的就是保護姐妹！
摧毀世界只是她到目的的手段，這個手段卻是可以變的！
艾洛妮婭之所以采用這種手段，不過是因為她有著悲慘的過去，她見到了太多的黑暗與丑陋，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世界沒有善，皆為罪孽，所有人類都是惡的化身，都會對她們產生威脅！
如果眾人一開始能表現出友善的態，不對神孽軍團進行任何攻擊，并耐心地安撫艾洛妮婭，這不定可以改變艾洛妮婭對這個世界的觀念，不定可以讓她看到一絲希望與光明！
只要能將她的態改變，那很快就可以將她的手段也一同改變！那樣一來，她就不會再有摧毀世界的念頭，她會尋找另一種更加和平的方法去保護姐妹！
到時候，只要俄聯邦能安置好神孽軍團的這些女孩，那么整個危機就會兵不血刃地瓦解！不定這些一出生便被悲慘籠罩的女孩們，還能獲得從未有過的幸福！
可是…
這個美好的設想已經毀了，全毀了！被眾人自己親手摧毀！他們不僅沒有表現出友善的態，反倒是以殲滅神孽軍團為目標，火力全開地進攻，艾利克斯更是動用了滅絕菌株這樣的最終兵器！
如此一來，整個局勢就陷入了一種無可逆轉的死循環！
面對應援部隊的狂攻，看著姐妹一個個倒下，艾洛妮婭更加堅信這個世界沒有和平，充滿罪惡，想要保護她們，必須殺死所有人類！
在這種觀念的籠罩下，艾洛妮婭的反擊就會越兇猛，應援部隊就越覺得神孽軍團危險，越要將對方殲滅！
死循環誕生！
如果在之前還有和解的余地，那么在艾利克斯拿出滅絕菌株，將一半的女孩全部殺死時，雙方的局面就已經是不死不休了，艾洛妮婭不會再相信任何人…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的索菲娜也是懊悔地往墻上猛捶了一拳，瞇著眼，陰冷地道“也就是，我們親手把局勢拖到了最壞的情況，現在，所有和解的希望都沒了，要么我們想辦法把艾洛妮婭連同整個神孽軍團一起摧毀，要么就是整個世界被初號機殲星炮轟平？！”
這時，尼古拉將軍沉聲問道“就算我們一開始的選擇是錯誤的，那么將這個錯誤執行到底不就好了嗎？現在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我們只要想辦法殺死神孽初號機，毀掉整個神孽軍團就沒事了！”
“尼古拉將軍，不想像阿斯蘭那樣被揍的話，就趕緊閉嘴吧…”索菲娜無奈地一笑，深邃地看著韓暮，幽幽道，“如果是一開始情報不明的情況，等韓暮調養完畢，不定還能發動第二輪攻擊，可是現在，別讓這家伙殺死神孽初號機，我故意他連一刀都砍不下去吧…”
韓暮很了解索菲娜，相反，索菲娜也很了解韓暮。
索菲娜很清楚，這個男人對命運可悲之人有一種天生的憐憫，他喜歡保護弱，希望以自己的肩膀替別人扛下不公的命運，希望用自己的力量去打碎別人的枷鎖，讓她們能享受到這個世界的幸福！
相似的例子實在太多了，現在聚集在韓暮周圍的伙伴，哪個不是來自黑暗？哪個不是被他的羽翼保護著？伊米靈，尹沫夕，洛希唯…
實在太多了，例子根本舉不完。
有人會韓暮很傻，很愚蠢，但是，這就是屬于這個男人的溫柔，他一生的夙愿便是對抗這個世界的黑暗，將那些命運悲慘的人從深淵中拉出來，然后輕撫她們的傷口，向她們展示光明與希望，讓她們知道，這個世界比她們想象得要美好得多！
一以來，韓暮都是如此奮戰著，不依靠任何人，不連累任何人，以他一人之力，幫助著周圍那些被不公命運所籠罩的伙伴。
或許，這也是為什么亞修會稱韓暮為“救世主”…
因此，如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讓韓暮再次嘗試打敗艾洛妮婭是沒問題的，只是，現在他得知了艾洛妮婭的命運，真的還能對這個女孩刀劍相向嗎？
誰也不知道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韓暮心中的那把“和平刀鋒“開始動搖了，那把對抗黑暗與邪惡的刀鋒，再也無法穩穩地指向艾洛妮婭，他再也無法將這個女孩當做敵人…
懲惡揚善，除邪扶正，然而…
到底誰是惡，誰是善，誰是邪，誰是正…
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