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初戰

　　“鐘建，我以你為剿匪先鋒，領戰船一艘先行！”在海邊，伴隨著強勁的海風，浙江巡撫朱斌第一個叫點了傷勢未愈的鐘建，說道：“其余戰船，隨本撫同行。發公文告浙江全境，今日上上大吉，大軍即刻剿匪！”

　　令旗一揮，眾將只聽一聲厲吼：“齊集海灘，祭海！”

　　頃刻間，三千明軍士兵整整齊齊列隊岸邊，朱斌親握金杯美酒，向大海三拜三酹，轉過身來，喝道：

　　“血祭！”

　　兩名被抓獲的海盜被推上礁石，他們驚恐地瞪著眼睛，張大嘴，卻喊不出聲。刀光閃過，鮮血噴濺，兩顆人頭一前一后落進海中。劊子手順著海潮涌來的水勢，將兩具尸體一起推進海中，海龍王必定能夠保佑他們大獲成功。

　　“轟隆！轟隆！轟隆！”…火炮九響，震撼了海天，震撼了整個西鳳。宣告剿匪大軍出征，順風揚帆，天字第一營將再次展現自己的威武！

　　十艘大明戰船，載著三千余名將士，直奔釣鰲島。南風把巨大的白帆鼓成弧形，水聲汩汩，航行一路順風。

　　行使在最前方的，正是先鋒鐘建的戰船，忽然，前面不遠處隱隱傳來發悶的炮聲。鐘建立在船頭觀望，果然最前面的開浪船上升起一串小紅旗，前方發現敵軍艦隊。

　　鐘建神色冷峻，神態沉著，下令本船準備弓箭火統火炮迎敵，加速前進。

　　強勁的海風吹得滿船五色旗幟嘩啦嘩啦亂香，持統張弓的甲兵密密麻麻布滿船舷。明軍各級統領都在注視著鐘建，而鐘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敵方船隊，并且看到對方的背后，隱約掩映在海上霧氣中呈淡青色的陸地影子，那就是釣鰲島，他們這次要奪取的目標！

　　沖得最快的兩艘戰船已經看清楚了，上面是狂呼亂叫的海盜，揮動著手里各式各樣的兵器，極力嘲諷著他們從來也不看在眼里的明軍士兵。可等他們看清楚了官兵戰船上，寫著明軍將官官爵姓名的大旗，率隊的竟然是殺了不可一世的孟忠的鐘建，海盜們的歡呼聲一下小了很多…

　　戰船離得越來越近了，已經能分清對方的身形…已越過了火統擊發的距離…已越過弓箭射殺的距離。仍然一片沉寂。戰船像巨型的海獸，狠狠地盯著對方，悄無聲息的迅速接近，在最有利的時機，突施猛襲，一下制敵于死命…

　　“馮長興，受死吧！”一聲虎吼打破了海面的沉寂。幾乎是在同時，站在船上的馮長興也從旗幟上認出了對面的明軍將領，正是殺了自己愛將的鐘建，令旗一揮，一場海上較量爆發了！

　　飛箭如雨，統聲震天，火yao的濃煙剎那間彌漫開來。戰鼓隆隆地敲響，喊殺聲、叫罵聲、哀號聲攪成了一團。

　　水面激起水柱，翻成水花，急雨般擊打著船頭和交戰的人群，燃燒的火箭尖嘯著在空中亂飛。一艘海盜船船帆燃著了，一瞬間烈焰騰騰，燃燒起來，海盜們紛紛跳海逃命。明軍的火yao和噴筒煙罐爆炸聲不斷，“轟隆隆”飛出無數碎片，引起了一陣陣的混亂。

　　鐘建和馮長興的船離得太近，收束不住，兩船撞在一起，船上的人紛紛跳上對方船舷，持短兵器對面搏殺。鐘建揮動著手里的寶劍，大聲指揮著手下的士兵沉著應戰。

　　馮長興看到鐘建勇不可擋，沉著臉，接過了一張弓箭，弓開滿月，一箭射出。鐘建猝不及防，突然中箭，踉蹌幾步，倒頭撲倒。馮長興大喜之下，大聲道：

　　“鐘建死啦！”

　　頓時，海盜船上轟然回應，歡呼聲甚至壓倒了統聲炮聲：

　　“鐘建死啦！鐘建死啦！”

　　先鋒鐘建陣亡！明軍官兵大驚，心慌意亂之下，陣腳不穩，在海盜驟然高漲的士氣下，勢頭頓時低沉下來。攻上敵船的將士紛紛后退，福船甚至已經準備轉舵。

　　就在這個時候，倒下的鐘建卻猛然站了起來，寶劍揮舞，一聲霹靂落在海面：

　　“鐘建在此，馮長興死了！”

　　他連聲大吼，如同巨雷滾滾：

　　“殺！殺！殺！——”

　　已呈敗相的明軍聞聲士氣大振，歡呼吶喊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后退的又沖了上來，還在搏殺的士兵愈發的精神，射箭發統突然兇猛密集了一倍，戰斗愈發的白熱化起來。

　　天色漸暗，雙方后續船隊陸續上來，眼看得無法再戰，鐘建和馮長興就如同商量好的一般，不約而同的相互撤兵，那鐘建站在船舷上，渾身是血，冷冷地看著后退的海盜戰船，一直等它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這才輕輕笑了笑，一頭載倒在了船板上…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主帥朱巡撫的船上，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好了，朱斌見他醒來，嘆息了一聲說道：“我原本讓你帶傷上陣，用你為先鋒，其意是想挫動海盜士氣，不想卻使你傷上加傷，倒是本撫害了你了…”

　　“小將一點傷勢，無妨，可惜沒有抓到馮長興。”鐘建恨恨地說道。

　　朱斌笑了一下，忽然一張臉沉了下來：“我在你船上裝得有大將軍炮，為什么不用？為將之道，難道光憑血氣之勇就可以的嗎？”

　　“回撫帥。”鐘建并不驚慌，慢慢地說道：“小將之所以不用火炮，那是讓海盜不防備，以為我水軍不擅用炮，一旦等到明日決戰開始，遭到火炮突然打擊的海盜，必亂，必敗…”

　　朱斌這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注視了鐘建會，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你做得很好，不過從現在開始你在這安心養傷，明日之戰不許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