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破土而出的夢想
本場比賽出任替補的雷納爾多在榮光進球之后，高呼一聲，跳起來就和身邊的隊友擁抱。
但是當他冷靜下來，他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為他討厭的人歡呼，這讓他有些尷尬。
他馬上停止了慶祝。
真是太丟人了！
還好我及時發現！
他心中長出了口氣。
但他又擔心自己這樣子被其他人看到了。
于是他做賊心虛地偷偷摸摸環顧四周，希望沒有人發現自己剛才的失態。
在環視過程中，他和卡卡的目光相撞。
卡卡看著他，然后向他微笑著攤開了手。
很顯然，卡卡看到了他剛才的慶祝！
雷納爾多很尷尬，笑也不是，惱怒也不是。
最后他只得在心里抱怨榮光的進球，因為榮光的進球讓他失態。
但是就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樣的抱怨是站不住腳的，他只是在無理取鬧而已…
巴普蒂斯塔拍著榮光的肩膀：“你讓我們都大吃一驚，小子！你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不茍言笑的法比亞諾也笑了：“這場比賽有戲了。”
他認為這場比賽圣保羅是有機會贏下來的。
“但是我要告訴你，菜鳥，進球之后不要跑那么快！”他用力揉搓著榮光的頭發，將他的頭發揉成了雞窩，才終于滿意地停下了手。
漸漸地，又上來了兩位隊友，他們也張開雙臂擁抱了進球的榮光。
因為被榮光在比賽中撞倒，而防守失敗的盧加諾還有些耿耿于懷，他看著榮光和其他人慶祝，并沒有跑上去參與慶祝，而是在禁區里站著。
門將切尼站在他的旁邊，很開心地說：“真是讓人驚喜的新人，一個人就打穿了科林蒂安整條防線！”
盧加諾哼了一聲：“不過是走狗屎運而已，他就是一個菜鳥，你讓他再射一百腳，或許連門框范圍都打不進去！”
對于盧加諾的語氣，切尼不以為意，依然笑呵呵地說：“但不管怎么說，只要能進球，就是好事兒。他的失誤造成了丟球，但是現在他為球隊扳平了比分，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盧加諾不吭聲了，他保持沉默。
不過他只是因為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反駁隊長。畢竟失誤誰都會有，他盧加諾也不敢說自己在比賽中就不會犯錯。既然人家已經將功補過了，也實在是沒法繼續抓著他的錯誤不放了…
但他還是覺得這小子是運氣好。
原本對榮光很冷漠，甚至暗含敵意的一線隊里，如今正在悄悄發生著變化。
足球世界是很現實的，你有能力你就可以得到尊重和認可。卡卡為什么那么多喜歡，一線隊、青年隊的球員都維護他。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氣，受女生歡迎——這對于男性同胞來說反而不是可以親近的優點——而是因為他球技好，他有實力。
否則的話，你人品再好，沒實力也白搭。
面對青年隊和一線隊充滿了敵意的目光，他從未像瑞科那樣，想著要討好他們，不觸怒他們。那不是榮光的性格，他選擇用自己的實力來贏得尊重！
盡管這條路比膝蓋軟一軟要艱難得多，但比起跪下來，榮光還是更喜歡站著說話的。
現在雖然有隊員不斷上來對他表示善意，可榮光想得更多的不是這些，而是鈔票多的花不完的美好生活！
自己在職業生涯中的第一個正式比賽進球啊！
就是在這么重要的一場比賽中這么關鍵的一球！
自己這算是一球成名了嗎？
我是為什么來這里的？
為了改變自己的命運，為了改變自己家人的命運！
他不想將自己這輩子都和那個山村里聯系起來，他也不想一輩子都過那樣的窮苦日子，他也羨慕那些現代人的優渥生活。
現在，這個進球為他提供了基礎！
就好像一幢幸福生活的大廈，這個球就是奠基石！
在追求更好生活的道路上，他將決不后退，勇往直前！
每個人都有向往和追求美好生活的權力，這個權力誰也不能剝奪。不管遇到多少困難，多少挫折，榮光也從來不會在這上面舉手投降。
“真是難以置信！”
加爾旺·布埃諾環顧四周，之前還死氣沉沉的莫隆比球場如今放眼望去，全都是歡呼雀躍的圣保羅球迷。
而趾高氣揚的科林蒂安球迷，這時候連一個音節都發布出來！
短短一分鐘之前，可完全不是這樣的啊！
那個時候科林蒂安的球迷們將他們的歌聲吼得震天響，密密麻麻的鼓點聲好像是百萬鐵騎過境。
沖擊著每一個圣保羅球迷的心，讓他們惶恐不安。
現在呢？
“整個莫隆比球場都沸騰了！看到這樣的場面，才讓人想起來，原來這場比賽是圣保羅的主場啊！三十三號的進球，讓這座球場獲得重生！這場比賽有看頭了，啊哈！”
說完，他猛地將耳麥摘下，扔在桌子上，關掉了話筒，轉身對著自己身后的傳播團隊大喊：“資料——！給我他媽的資料！我要知道這個三十三號究竟是他媽的誰！？”
就像他的解說風格一樣，他在生活中也是一個很激情狂放的人…
他在之前的解說中因為不知道有關榮光的任何資料，所以只能夠“三十三號”地稱呼著，但總是很別扭的。
如果三十三號沒有進球，他這么叫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但現在三十三號一球成名！
如果自己連對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一點基本資料都沒有，比如他是哪兒的人，他什么時候加盟圣保羅的，他多少歲…這些資料都不知道，只怕他這個巴西名嘴也要被觀眾的批評電話打爆。
作為以資料詳實著稱的耶克·卡福瑞，他比布埃諾早一些拿到了有關圣保羅三十三號的資料，他迅速掃了一眼自己紙面上的資料，然后就被嚇住了…
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該給大家介紹這位球員了。按理說，這個時候大家在慶祝進球的同時，最關心的一定是這個圣保羅的陌生面孔，三十三號他究竟是誰！
但當他看到這份資料的時候，總覺得如果他這么說出去，會被人當神經病的…
他關掉話筒，向后面他的直播團隊做了一個手勢：“你們確定這資料沒問題？！”
他的團隊給他做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卡福瑞也沒轍了。
他繼續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
一個多月前才加盟圣保羅青年隊的十六歲少年，沒有任何一場青年隊比賽紀錄，是徹頭徹尾的菜鳥，四天前被調上一線隊，這場和科林蒂安的“莊嚴德比”就是他在一線隊的第一場比賽，但他竟然在這場比賽中打進了這么漂亮和關鍵的一個進球？！
這真不是情報收集員找不到情報之后瞎編的？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介紹這個球員了。這份情報實在是太玄幻了，他怕說出去之后會影響自己一項資料詳實，客觀公眾的名聲。
像他這樣的巴西名嘴，都是非常愛惜自己羽毛的。
至于觀眾們最關心的問題，他就老老實實說自己完全沒有這小子的資料好了。
“很抱歉各位觀眾，關于這位進球的圣保羅三十三號球員，我們實在是沒有他的有關資料…”
導播在衛星信號車上聽到了卡福瑞的話之后，摘掉耳機質問道：“怎么回事？有關這個三十三號的資料不是給他了嗎？！耶克怎么還說不知道呢？”
其他工作人員攤開手：“或許他認為這份情報有錯誤，所以不敢報…”
他們手中也拿著榮光的資料，和給卡福瑞的一模一樣。
大家低頭看著手中的資料。
都很能理解卡福瑞的舉動。
因為他們自己也都不相信呢！
這不是什么事情都可能發生的業余聯賽，這是開不到一絲玩笑，非常嚴肅的職業比賽！
怎么可能會有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在另外一邊，加爾旺·布埃諾也拒絕報出情報人員給他的有關榮光的資料。
“你們指望我相信這樣無稽的事情？沒門兒！我如果真的照著這個念出去，明天我就會被評為最愚蠢的體育解說員！我可不想讓耶克那家伙嘲笑我是一個白癡！”
就這樣，在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并沒有從兩位解說員口中知道那個圣保羅的進球者三十三號究竟是誰…
他究竟是誰？
電視觀眾們滿腦子都是問號。
在媒體席上的記者們也在問這個問題。
有些報道了卡卡歸隊訓練的記者們倒是認出了榮光。
不過他們對榮光的了解也不比一般人多多少，只知道他是青年隊球員，因為救火湊數，被從青年隊抽調了上來。
至于他在青年隊的情況，他們就不清楚了。
在卡卡傷愈歸隊的情況下，誰會去深究一個青年隊球員的來歷？想當然的將他和瑞科這樣的青年隊球員當成了一種人，沒什么好了格外關注的。
他們現在也只是單純的震驚榮光的表現，并沒有往更深層次去想。
慶祝已經結束，比賽即將重新開始。
榮光卻向“忠誠之鷹”的那面旗幟揮了揮拳頭。
他還沒忘記自己當初是怎么被科林蒂安拒之門外的呢。
看到了嗎，科林蒂安，這就是拒絕我的下場！
在看臺上的戈多看到榮光這么做，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就是他希望看到的，榮光向科林蒂安的復仇！
他扭頭看向主席臺，身為足球主管，西莫斯那個混蛋應該是在現場看球的，不知道他是否認出來了榮光。如果認出來了，西莫斯現在是什么表情呢？
哎呀，真想欣賞欣賞！
坐在俱樂部主席身邊的科林蒂安足球主管愛德瓦·西莫斯眼睛瞪得很大，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因為他突然想起來了，他知道圣保羅的三十三號是誰了！
難怪他之前會覺得似曾相識呢…
因為他真的曾經見過他！
三個月前，戈多胖子帶著他來到了科林蒂安尋求試訓的機會。
結果讓自己毫不猶豫地拒絕掉了。
因為西莫斯和戈多之間有私怨，他當然要給戈多找點麻煩了。
想讓你的球員進科林蒂安？沒門兒！
以前是沒那個權力，現在他升任足球主管了，一朝有權便要把那令來行！
他對戈多和那個中國小子極盡侮辱之能事，然后將他們趕出門。
當時他心里別提有多爽了！
終于讓戈多那個混蛋在自己面前吃了癟！
后來他就把這事兒忘記了。
他覺得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在看到那個中國小子了。
但是沒想到…沒想到…沒想到在三個月后的“莊嚴德比”上，自己竟然會重新見到他！
而且是以科林蒂安對手的身份！
還在比賽中一個人擊敗了科林蒂安整條后防線！
這三個月在那個小子和戈多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坐在俱樂部主席阿爾貝托·杜阿里比身邊，有些坐立不安。
這要是讓杜阿里比知道了扳平比分的圣保羅球員就是自己親自拒之門外的話…他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么下場…
杜阿里比可不是好說話的俱樂部主席！
媽的，媽的，媽的…他在心里不斷咒罵著。
這該死的命運！
該死的戈多！
該死的中國小子！
看到榮光的這個挑釁動作，看臺上的科林蒂安球迷們終于反應過來，他們將鋪天蓋地的噓聲砸向榮光。
沒有人敢這么挑釁“忠誠之鷹”！
但恰好就在這個時候，看臺上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將科林蒂安球迷們的噓聲和罵聲淹沒了。
看起來就好像圣保羅的球迷們在幫著榮光反擊科林蒂安一樣。
圣保羅的球迷們其實是趁著這個機會告訴那些科林蒂安的球迷們，莫隆比是誰的地盤！
圣保羅球迷重新奪回屬于他們的主動權。
比賽即將重新開始，但是莫隆比球場已經聽不到科林蒂安球迷的歌聲了。
他們的戰歌和戰鼓被榮光的閃電截斷之后，就再也沒響起來過。
看臺上本來因為卡卡的受傷已經徹底絕望了的圣保羅球迷們，現在也重新恢復了信心。
在榮光的剛才那次突破上，他們隱約看到了卡卡的影子。
本來他們都以為死定了，現在卻死而復生，這種重獲新生的感覺讓圣保羅的球迷們更珍惜眼前的這一切。
他們也沒有四處打聽這個進球的小子究竟是誰。
反正到了比賽結束的時候這謎底總是會揭曉的，他們現在只需要歡呼，大聲歡呼，為圣保羅加油就夠了。
當然，也為那個三十三號喝彩！
當榮光在跑回自己半場的時候，聽到了從看臺上傳來的一種不同于其他歡呼的聲音。
“三十三號，干得漂亮！加油啊！”
“繼續努力，狠狠地干科林蒂安！三十三號！”
那是給他加油的聲音，盡管還沒有叫出他的名字，只是號碼，而且也不多，沒有達到響徹全場的地步。
想想在一線隊的那場比賽，全場球迷都在罵他、噓他，就因為他要挑戰卡卡…
而如今這是第一次，在看臺上有人支持他，有人給他加油！
他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那些不分晝夜的努力，枯燥乏味的基礎訓練，浸透衣衫的汗水，以及在天臺上做的美夢…終于有了價值。
總有一天，我要讓整座球場的球迷，不是呼喊我的號碼，而是高呼我的名字！
為了出人頭地，為了可以讓一家人不用為了生計發愁，榮光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傾盡所有，拼盡全力。
就像是種子為了生存，為了享受陽光，呼吸空氣，而沖破層層阻礙，鉆出地表一樣。
在榮光心中的那顆種子，也破土而出，發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