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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再上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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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老天爺怎么想的,盼了半年的雨水,下半夜落下來了。飄飄灑灑的春雨,落在臉上的時候,滿城的人臉上都是驚喜。淅川縣城不大,也就是三四萬人,兩千多戶人家。也許是因為春雨,也許是因為遇到了一支百姓想都不敢去想的官兵,城里的住戶意外的團結。齊心協力之下,大火被撲滅了。滅火之后,累了一夜的官兵悄悄的出城,換了一批官兵進城來維持秩序。

  天明時分,一車一車的尸體往城外拉,都是昨夜的亂軍。這個時候圍觀的百姓才想起來,這些官兵殺人時的狠辣。再看他們,都帶上了敬畏之意。

  三千河南叛軍和五百本縣的駐軍,昨夜一口氣被殺了一半以上,剩下的人放下武器投降了,被關在校場內。天上還在下細雨,這些人沒個遮擋的,在風雨中瑟瑟發抖。十人綁一串,擠在一起相互取暖,接下來的命運如何,沒人知道。

  城里的百姓沉浸在悲傷之中,只有時間能淡化這一切。登州營好的令人發指的軍紀,再次讓淅川百姓的認知被打破。在街上走動的百姓,遇見這些身穿墨綠色軍裝,站在那里跟柱子似得官兵,忍不住低頭哈腰的賠笑。無一例外,只要你朝這些官兵點頭微笑,都能得到一個回禮,啪的立正,抬手橫胸,還有一個溫暖的微笑。

  登州營的軍紀,好的真是要人性命了。昨夜救火,傷了幾十個官兵,萬幸沒死人。水都沒喝一口,這些兵就走了。早晨天一亮,又是登州營,到處都能看見,他們在干活。清理垃圾,幫忙修繕房屋。淅川百姓真不敢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官兵。“登州營”這三個字,夠淅川百姓說一輩子了。

  王賁遇見了一個不小的麻煩,一個小娘子,歲數不大,也就是十三四歲,挽著個包袱,站在營門口死活不肯動地方。誰來勸都沒用,就是要見王賁。

  三十來歲的小六尺高的壯漢,站在這個小娘子面前,竟然束手無策。面對后金大軍的時候,都沒見他緊張,這會急的面紅耳赤。

  “俺不管,你抱了俺,摸了俺,俺是你的人了。你不要俺,俺就在這站著。”

  這是第幾次重復了?王賁快崩潰了,這女子跟復讀機似得,呃,他不知道有這東西。

  “我跟你說,出兵放馬在外,不能娶媳婦,回頭老爺知道了,要殺頭的。”

  王賁決定再掙扎一次,這一次小娘子不復讀了,抬眼看著他:“俺餓了!”

  王賁抱頭鼠竄,沖進正在做飯的炊事班,打了一盒剛煮好的米飯,搶了大廚手里的大勺子,挖了一勺子紅燒肉。蓋上飯盒,又想起什么似得,沖進后勤車隊,找到后勤軍官:“能買點罐頭么?”

  后勤的軍官很年輕,也就是二十出頭,平時跟王賁關系不錯,這會笑嘻嘻的從角落里摸出一個袋子,笑道:“早給你把聘禮準備下了,別嫌少啊。”

  被人取笑了一個上午的王賁,已經沒力氣解釋了,拿上背袋就走。身后響起一片歡笑聲,當兵的樂子不多,這點事情能高興好幾天的。出了后勤,進了臨時指揮所,常時仁看見他的架勢,笑著把手里的筆放下道:“就知道你要來,去吧,給你一天半的假。你這個情況比較特殊,不算違反軍紀。不過話說回來,你要是膽敢始亂終棄,別怪軍法無情。”

  王賁一張臉憋的通紅,悲憤的要走,卻被常時仁叫住:“等下,一點心意。”說完往背袋里丟了一把銀圓,砸在罐頭上嘩啦啦的響。這不過是個開始,其他軍官都來湊熱鬧,你一把我一把的丟銀圓。都是戰場上換過性命的兄弟,說客氣話就沒意思了。

  王賁麻木的點頭,出了營帳松了一口氣,知道這位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娘子甩不掉了。牽來自己的戰馬,掛上背袋,想想把自己身上的銀圓全部丟進背袋。男人大丈夫,做事要干脆。出了營門,王賁二話不說,抱起小娘子就往馬背上放。跟著也上了馬,小娘子一直沒啥表情,這會臉紅的跟軍旗一樣。

  “先吃飯,我送你回家,順便把聘禮給你爹媽。”王賁很干脆,左右沒娶親,以前是爛命一條,攢的銀圓都丟半掩門里了。不是兄弟們幫忙,這聘禮估計拿不出手。

  坐在馬背上,小娘子沒抗住美食的誘惑,一邊吃一邊掉淚,吃了幾口就蓋上飯盒。

  “怎么?不好吃么?”信馬由韁的王賁,一直盯著人家看呢。這會才發現,小娘子長的很俊俏。完全符合當代審美潮流,就是腳大了點。王賁不在意這個。

  “不是,很好吃,一輩子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我得給爹媽和小弟留著點。”聲音不大,就這么一句話,王賁淚流滿面。小時候他也有個姐姐,好吃的都想著給他留著,戰場上自認為當了逃兵的王賁,一直不敢回家。這會一句話,勾起了太多的回憶。

  小手用衣袖給擦眼淚的時候,王賁收回了心神。雙手抱緊這個用一句話就讓自己崩潰的女子,低聲笑道:“我沒事,坐穩了。”

  “對了,你叫啥名字?”“春妮”“好名字”,春風得意馬蹄疾,咯咯的笑聲傳的很遠。

  登州營終于要走了,淅川的百姓不約而同的匯聚在軍營外,遠遠的站著,沒人來上前打擾他們收拾行裝。無聲的送別,待到最后一點影子消失在視線中,一個盤著發髻的少婦,沖上一個土坡。

  似乎有感應似得,一匹快馬回了頭,塔塔的沖近了。少婦沖下土坡,跌跌撞撞的往前跑,馬背上的騎士下馬,抱著少婦不知道說了什么。幾分鐘后,分別還是來臨了,最后一道背影遠遠的消失。

  不知是哪個先嚎了一嗓子“怎么就走了,怎么就走了?”,幾萬百姓哭聲震天,捶胸頓足者無數。回頭的少婦也是滿臉淚痕,堅定的往回走著,路上的百姓不約而同的讓路。無數女子羨慕的眼神包圍了這個一臉幸福的女子。

  “哎,走吧!”元默一聲嘆息,最后回望了一眼淅川縣城。給京師的奏折已經寫好了,元默決定背下主要責任。比起登州營這些普普通通的士兵,元默有一種道德不濟的羞愧。

  轎簾子落下的時候,久歷宦海的元默,還是掬一捧熱淚。這些天的感動,一輩子都沒經歷過。那個叫陳燮的年輕人,他的軍隊能打勝仗,絕對不是靠吹出來的。這些天的經歷,堅定了元默必須要把這支軍隊的指揮權抓牢的意志,只要在河南麾下一天,誰都別想碰一下。

  “向前向前,我們的意志如鋼鐵,保衛著大明的百姓…。”

  軍歌嘹亮,氣勢如虹。高坡上遠遠看著這支隊伍的夜不收,似乎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掉頭策馬狂奔。沒有了河南官兵的拖累,登州營行軍速度加快,日行百里,上津遙遙在望。

  上津,大營連綿,中軍帳內兩位官員,正在商議會剿大計。急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們的商談。身材瘦小的陳奇瑜,身材高大的盧象升,不約而同的看過來。這個時候,驚動他們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事。

  “報,官道上來了一支大軍,先鋒打的是登州營的旗號。”

  兩人相視一笑,齊聲道:“來的好快。”陳奇瑜總督五省,會剿漢南大股流賊,預計中元默五月中才到,沒想到提前了近十天。

  “登州營的威名,早有耳聞了。”盧象升作為明末有數的干城之才,自然不會錯過登州營的消息。陳奇瑜也一樣,早在去年冬天,就知道兵部連下十道急令,急調登州營入河南。

  “走,看看去。都說登州營戰無不勝攻無不取,今天我倒要見識見識。”陳奇瑜也有點興奮,招呼盧象升,帶上各自的衛隊,一起出了營門,往鄖陽方向的管道走出三里地,遠遠的聽到歌聲時,盧象升不由精神一振。

  登州營的傳說很多,尤其是旅順一戰后,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那可是建奴啊,斬首兩萬就算是有水分,取一成也有兩千啊。

  歌聲停了,但是整齊的腳步聲沒停,夸夸夸,一下一下的如同重錘在胸。

  兩位大員都是帶兵出身,自然明白這聲音意味著什么?

  一里之外,大軍穩穩的停下,無一人異動。軍中出來十余人,當先者正是元默。

  盡管這支軍隊著裝怪異,卻沒有一個人有違和感,似乎這支軍隊,本就該是這樣。

  一場歡聚,至少表面上是這樣。之后登州營駐扎城外,元默甚至都沒有為登州營去爭取一下進城駐扎的權利。他很清楚,沒這個必要。進城是元默對吳直和常時仁道:“待會談起軍務,二位不用多言,本憲知道該怎么做。”

  常時仁沒說啥,從襄陽購得糧草,走漢水自鄖陽上岸,追上大軍的吳直,帶著懷疑的態度道:“看看再說。”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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