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雷云再現
荊棘鐵獄的陰沉燈光，照得海倫娜的俏臉陰晴不定，她是裁決所的最高法官之一，克雷芒的得力助手，行事果決干練，從不拖泥帶水，但如今她有了一點遲疑。
“我們…真的要這么做嗎？”她不禁望了一眼跟在她身邊的西格瑪，明明只是個高階死靈法師，卻比她這個圣域還要沉著冷靜，他想要在荊棘鐵獄中干一件極為瘋狂的事情，甚至連大裁決長都默許了這個瘋狂的做法…一個年輕稚嫩的死靈法師，居然要試圖去掌控一群關押在裁決所已久的黑暗生物，這簡直是瘋狂到了極點的主意。
…但或許，自從大裁決長決意要軟禁教皇起，所有愿意追隨克雷芒的黑衣修士，全都已經瘋了，包括海倫娜在內。
西格瑪不動聲色地看了海倫娜一眼，那眼神讓她心中微微一滯…因為對方眸中的溫暖與隨和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一個冷靜到極點的靈魂，這種眼神海倫娜并不陌生，初次相見、打上裁決所的時候，西格瑪當時的眼神就是如此冰冷淡漠，那是將全部的生命都看成了死物的眼神，不會被任何因素所影響，甚至比她都像是宗教裁決所的一員。
死靈法師冷冷道：“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海倫娜頓時語塞…身為克雷芒的心腹，局勢有多壞，她心中當然有數。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抵達了荊棘鐵獄的核心區。
于是在冰冷陰暗的監獄中，在圣職者們如臨大敵的戒備之下，西格瑪面沉如水。毫不猶豫地取出了所有的魔力道具——就是圣殿辛苦準備、幫助這些黑暗生物恢復實力的關鍵物品，翡翠龍血、月長石、海魂草…死靈法師雙手一抖。這些東西破空激射，紛紛向黑暗生物們飛去：“叢林法則長期適用。黑暗生物們更是務實主義者，我想我們之間的交流可以開誠布公，那我就直說好了，現在放你們出來，就是讓你們去拼命的。”
他的雙眼亮起淡藍色的光輝，牽動著這些黑暗生物們體內的死氣不斷振動，提醒著這些黑暗世界頂尖的獵食者們，它們的生命如今掌控在誰的手中。
“假如你們心懷僥幸，那么不妨可以試試。”他的聲音冷靜低沉。顯得高深莫測，對于這些殘忍狡詐的黑暗生物，一定要時刻保持強勢，“否則就拿出你們的誠意，展示你們的價值，如此你們才有獲得自由的可能性。”
“跟隨我，去戰斗，成為我的武器，我的爪牙。我的鷹犬，去奮戰，去拼盡全力，去獲得我的賞識。如此你們會獲得自由——雖然是有限的自由，總好過這里暗無天日的絕望等待。”西格瑪望著一名名黑暗生物接二連三地服用這些魔力物品，坦然步入了牢籠的深處。處于這些漸漸恢復實力的黑暗生物們的環伺之下，他無所畏懼。眼中充滿著強大的自信，像是一名杰出的君王向臣民們發表勝利的演說。
“我是西格瑪華盛頓。注定要成為死靈君王的人，阿特拉斯未來的統治者，如今的我是高階法師，已經有兩名圣域死在我的手中，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我將向你們展示我值得你們追隨的理由！”西格瑪的聲音鏗鏘有力，他揮舞著拳頭，他的眼神強而有力，無所畏懼地逼視著一頭頭黑暗生物的雙眼，直到桀驁的兇獸移開目光，“我有令你們追隨的資本和力量，我有資格做你們的君王和主人，以你們希冀已久的寶貴自由作為代價，我賜予你們效忠我的權力，不要以為這是一種侮辱，這是一種恩賜和獎賞！認清楚現實吧，你們這群腐爛的囚徒，如今我只是一名高階死靈法師，你們才有資格向我效忠，他日我晉升圣域乃至傳奇，你們連給我舔鞋的資格都沒有！”
不需要好言相勸，不要將心比心，對方不是人類，而是狡詐殘忍的黑暗生物，他們遵循叢林法則，認可力量至上，所謂的誠意和愛心無法打動他們，那就保持強勢，保持強大，讓他們認清楚現實，讓他們學會低頭！
被圣職者關押折辱至今，還沒有自殺瘋狂，他們其實已經向命運低頭了，只要妥協過一次，就能妥協第二次，比起甜言蜜語的勸誡和游說，他們更想看到實質的東西！
“你們遵循的是叢林法則，什么是叢林法則？強大的生物可以掠奪弱小，你們可以不經過任何同意，奪走弱者的一切甚至生命，你們也可以通過等價原則，與和你們同樣強大的黑暗生物做交易，但記住，我比你們更強！把所謂的等價交換原則和弱肉強食法則都他媽扔到一邊去，你們想要從我這里獲得什么，就要用十倍百倍的代價來換！被我剝削，為我流血，替我戰斗，給我賣命！給我榨干你們全身的潛力和利用價值，并用勝利的果實來討好我，因為只有我才能讓你們拿回失去的一切！”
“我能給你們什么？在不遠的將來，阿特拉斯會在黑暗世界中尋求更多的話語權，你們在我的支持下可以取得原本失去的東西，還能獲得更多！家族！眷屬！資源！復仇！洗刷恥辱！拿回所失去的一切！”
“但一切的前提是，你們要展現出足夠的價值，你們要證明自己可以成為一條合格的狗，而不是一堆會思考的垃圾，因為死靈法師一向追求效率。”西格瑪的嘴角勾起了一絲陰冷的笑容，“是的，別忘了我的職業，對于我來說，現在把你們全都殺掉也無所謂——因為你們就算是死了，這一具具強大的身體，也是可以繼續利用的！”
荊棘鐵獄的圣職者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西格瑪的表演和演說。
黑衣修士們的心中同時升起了“這家伙也許比圣殿還要危險”的錯覺。
因為在他們的眼前，宛如魔法一般，這些強大狡詐的黑暗生物們經歷了從暴怒到妥協的全過程。他們會因西格瑪的折辱和鄙夷所生氣，但荊棘鐵獄幾百年暗無天日的生活已經磨滅了一切所謂的尊嚴和驕傲。讓這些黑暗生物們更加的務實和清醒。
自由…他們只要自由。
無論是什么形式的自由，即使自由之后還要給別人賣命…但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西格瑪的語氣雖然居高臨下，雖然充滿了傲慢和鄙夷，但全都是實話，在人類看來很不客氣，但在黑暗生物們瞧來，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此乃強者凌駕于弱者之上的姿態，是強者與生俱來的權力，他們對此并不陌生。
重要的是，西格瑪給了他們一個切實的希望和奮斗的理由。
所以…黑暗生物們一個個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不是之前的妥協，而是正式的表示臣服，不管這些老奸巨猾、陰險狡詐的黑暗生物們的心中在想什么，至少是表面，他們認可了西格瑪的提議，在改變機會的面前做出了選擇。
“很好，先生們，你們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西格瑪點了點頭，聲音依然冰冷。“老實說我只給你們準備了兩條路——向我效忠并被我驅策，以及去死然后尸體被我驅策，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了。”
當然，實際上還是有第三條路可以選的——那就是異常剛烈地自殺并自爆。將自身炸成齏粉，讓西格瑪連利用尸體的機會都沒有…但對于這群被教廷俘虜并被折磨到現在的黑暗生物們來講，這個選擇實在是太過艱難了。他們如果剛烈至此，也不至于茍活到今日。
這也是今天這項交易能達成的基礎之一。
西格瑪再次環視全場。發現即使是最猶豫的黑暗生物都已經沒有了一絲異議，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無法用“虎軀一震”這種方便的技能讓小弟們紛紛納頭來拜。但總算取得了最初的成功…他平靜道：“你們可以出來了。”
一聲聲壓抑的怒吼從這群狂暴的黑暗生物們口中發出，被囚禁的憤怒，被迫效忠的屈辱…奎因崩開了全身的圣釘，狼人公爵摔碎了枷鎖，一只只黑暗生物破開了囚籠，來到了西格瑪的面前，它們望著西格瑪，逃脫牢籠之后，黑暗生物的天性開始占據上風，一雙雙兇惡的眼睛中閃爍著難明的光輝，然后…
然后西格瑪瞇起了眼睛，輕笑道：“你們活膩了？”
心臟重重地跳動了一下，難明的麻痹感甚至讓全身血流的流速一度減慢，于是這些黑暗生物才察重新意識到，自己的小命掌握在這個高深莫測的年輕人手中，奎因帶頭，吸血種以優雅到極點的黑暗貴族的禮儀半跪而下，以臣子之力覲見主君。
桀驁強大的兇獸們接二連三地跪下，跪拜一個人類，就像是朝拜黑暗世界的皇，這樣的成就感會讓任何一個人都飄飄欲仙，但西格瑪強迫自己冷靜…他知道自己遠沒有真正收服這些強大的野獸，但好在對方只是野獸，只要是野獸，就有馴服的方法。
他對此早有準備。
西格瑪回過頭去，望著海倫娜：“任務完成，我們走吧。”
在強大的黑暗生物們的跪拜參見之下，黑發的少年回眸一望，這樣的場景令海倫娜有了一絲的失神，然后直言道：“你要小心，他們野性難馴，如今的效忠并不值得信任。”
黑暗生物們紛紛呲起獠牙，用陰冷而充滿殺機的目光瞪著海倫娜，但這女人身為裁決所要員，自有圣域強者的氣度與自信，分毫不懼，與這些老熟人對視。
死靈法師向她點了點頭：“我心里有數。”
他回過頭再次看向這些向他效忠的“臣子”，黑暗生物們收起了獠牙，以恭順的態度以對，但兩方都不是蠢貨，都知道如今的“效忠”究竟有多么脆弱，一旦西格瑪對他們的控制力減弱，那么就會被這些所謂的“臣子”瞬間撕碎，沒有別的下場。
在這種情況下，君王要想辦法加強控制力。而臣子也要想辦法減弱君王的疑心，因為此刻君強臣弱。小命還捏在對方的手中。
在這種情況下，奎因打破了沉默。柔聲道：“殿下，奎因愿與您簽訂主仆契約。”
這死蝙蝠打算這輩子認定這條大腿了？黑暗生物們的心中破口大罵，你特么來表忠心，我們要怎么辦？都簽？他又不是傻瓜，精神契約簽多了會變成白癡的！
“不必如此。”西格瑪擺了擺手，笑道，“我不喜歡強迫別人。”
…放屁，不喜歡強迫別人？那剛剛還威脅老子們老實做狗，否則就把我們煉成亡靈生物當狗的是哪個？
還沒等這群黑暗生物們想出對策。西格瑪擺了擺手，說句“跟上來”，就大搖大擺地向荊棘鐵獄的出口走去，后背就這么堂而皇之地面朝黑暗生物們，看起來一點沒有防備，充滿了天大的嘲諷…但就算這破綻再誘人，也沒有誰愿意當出頭鳥，因為率先動手者生死難料，這群在黑暗世界中廝殺長大的野獸。實在缺乏舍己為人的精神。
于是他們苦笑著互相看看，最終長嘆出一口氣，跟在西格瑪背后，在圣職者們的戒備注視之下。略微有些緊張地前行著——這緊張不是因為對圣職者們的恐懼，而是對外面世界的恐懼，他們已經在這座監獄中呆了太久。曾經瘋狂地渴望自由，但如今自由觸手可及。即將離開這該死的人間地獄，但…他們的心中無端生出了些許的惶惑和茫然。
就在這時。西格瑪回過頭來，望著它們，淡然一笑。
不知為什么，這些黑暗生物們的心中，突然浮現出了一點點的安然。
加持了無數圣印、本身就是一件圣器的巨大門戶緩緩打開，久違的新鮮空氣灌入，甚至令黑暗生物們發出了一陣陣的驚呼，西格瑪也驚咦了一聲，因為他進入荊棘鐵獄時，天空還艷陽高照，如今空氣卻多了幾分濕冷，就像要下雨了一樣。
鐵獄的入口佇立著一名神色焦急的黑衣修士，西格瑪抬了抬下巴，主動問道：“代理教皇迎戰結果如何？城中疏散開始了嗎？發生了什么事情？”
黑衣修士愣了一下，本能般地回答道：“目標是高速飛行、載滿危險物品的魔導客機，代理教皇雖然能將對方凌空擊毀，但也無法悉數阻止危險物品的四下濺射，于是想辦法改變對方的航向，擊殺駕駛員，引導其向安全區域撞去…城中疏散已經開始，沒有出現大規模的混亂，但天空似乎出現了異常的狀況，大量的云氣開始匯聚。”
西格瑪神色一動，推開這名黑衣修士，向庭院中走去，身影一閃，血族親王和狼人公爵跟在死靈法師的背后——他們兩個是這一批黑暗生物中的佼佼者，也全都是眼神毒辣、心思靈活的聰明人，對西格瑪的潛力和未來有一個清楚的認知和判定，現如今，蠢貨們還在考慮假意聽命、關鍵時刻給西格瑪來一記狠的這種白癡想法，這兩個聰明人已經考慮如何早早成為新主君的臂膀和心腹了…這種表現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西格瑪對兩人心中的算盤渾不在意，事實上他對黑暗生物們的忠誠度并不在意，死靈法師既然決定將這些家伙放出來，就已經有了全盤的打算和考量，簽訂主仆契約這種事情完全是多余的，他有更好的方法來收拾這些心懷不軌的野獸。
此刻他的目光全都被天空所占據。
良久之后，他的嘴中吐出了一句粗口：“他媽的…”
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經被瘋狂涌動的云氣所占據，黑云壓城，雷光閃耀，隱隱有雷霆之聲從天空襲來，一道道璀璨的圣光射向天空，是教廷的圣域強者試圖以圣力干涉元素變動，驅散這詭異的天象，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強大力量在操縱著這一切，即使圣光照耀，律令驅散，狂暴的元素現象依然在匯聚雷暴、席卷雨云…
烏云匯聚，灰暗的天際風起云涌，遮蔽了耀目的日光，將整個大地籠罩于黑暗之中，太陽隱入云層之后，給人心覆蓋了一層陰霾，死靈法師耳力所及，圣職者們都在惴惴不安地討論著這天空的異樣，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但西格瑪知道這是怎么回事。
同樣的狀況，他已經經歷了兩次。
在剛剛離開阿特拉斯的那個邊陲小鎮，在卡爾洛，駭人的雷暴，異常的天象，這一切都是人為，都是一架魔導儀器盜取父神的權柄，閃耀魔法的光輝…這操縱天象的魔導武器，發明人叫做特斯拉，是他為之自豪的作品之一。
在卡爾洛之時，特斯拉身死，留下的所有魔導作品和資料在西格瑪的默許下送給了柳德米拉，由她拿去向皇帝交差，這種魔導儀器理論上來說世界上只有一臺，但如今閃耀于天際的雷云，正聚集于圣城之上，在這種圣殿來襲的情況下。
而且規模比之前更加強大…
西格瑪已經沒有空閑考慮這意味著什么了…但此事結束之后，一定要前往帝國，向那位至尊討要一個說法。
他淡然道：“準備，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