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國的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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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亞倫的問話。
一瞬間，對方僵直了身體，額頭上則快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面對戰神座下的圣團戰士，可以看得見，他的雙腳微微地顫抖著，背上冒著絲絲寒氣，仿佛有一陣凜冽的寒風穿透了他的軀體。
他僵硬地轉過了頭，渾身的肌肉都甭緊了，喉嚨略顯嘶啞地說：“大人、我們是傭兵。是巨魔雇傭我們，阻止冒險者們破壞巨魔一族的遺跡。”
亞倫皺眉。
在他聽來，很明顯，對方說的是謊話。
森林巨魔的皮膚與苔蘚同色，渾身白色的巨魔，根本不屬于阿爾法森林。而且，森林巨魔族群，已經從阿爾法森林徹底消失。
“等等，這里有發現！”伊薇在一片灌木叢里，發現了兩個籠子。里面囚禁著兩個人類、一個樹妖。
很顯然，這只隊伍，是一支從事奴隸販子職業的盜賊。
斯巴達帝國允許奴隸貿易，除了帝國公民，沒有身份的任何人都可以被作為奴隸，賣給貴族或是帝國。
而奴隸從事體力勞動，是沒有人身自由可言的，賣給帝國或許可以活著。
若是被賣給私人貴族，則常常被奴隸主任意買賣、取樂和殺害。
“這些劫掠者，專門迫害從中土人，有時候連斯巴達帝國公民也會遭到他們的毒手。殺了他們！”費耶惡狠狠地盯著狡猾的人類老者。一語便道破了他所從事的勾當。
一把鋒利的匕首，很精準地在老者的喉嚨上來回劃了幾刀,亞倫任由伊薇等四人自行處置這些已經站不穩跑不動的奴隸販子。
他的目光迎上籠子里的樹妖，詢問對方，“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水珠。”對方膽怯地回答。
在亞倫的記憶里，當年樹妖只剩下三萬樹妖人口。并且其中大部分都是女性。由于歌果女王的同情，讓樹妖們獲得了侍從這一專屬的職業。
亞倫記得自己曾經有一個樹妖侍從，名字叫晨露。
就像晨露一樣，叫水珠的樹妖，看起來年輕、柔馴。并且從人類一樣的上半身，到鹿一樣的下半身，都披著一層薄紗。
柔順的劉海下，彎彎的眉毛若隱若現。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里一眨一眨的全是害怕和緊張。
“霍！居然是一只母樹妖，我們似乎撿到寶，要發財了！”巴西特湊上來。看向樹妖的眼光充滿了亢奮。
親手了解了十幾個傷殘的人販子，包括湊過來的伊薇、費耶、布賴滕三人，似乎也基本認同巴西特的觀點。
一只樹妖，如果哪去黑市上販賣，最少也價值五十個帝國金幣。
而五十個帝國金幣的價值，在黑市上，可以買下一個帝國公民的身份徽章。
對自己一手創建的帝國，盡管遺失了十年的認知和了解，但亞倫還是記得。“按照帝國法律，樹妖一族，作為宮廷侍從。身份和地位在一般的帝國公民之上。”
四人對亞倫的‘古董’表示驚訝，費耶小聲嘀咕。“咳，圣座大人，不知道您是忘了還是真的忘了，帝國元老院早就剝奪了樹妖的公民權利。將她們歸類為帝國奴隸，被烙上帝國奴隸的印記，意思是不允許個人擁有的奴隸。所以樹妖才這么值錢！”
“為什么？”亞倫依舊有一絲不解。
伊薇打量著畏畏縮縮年紀絕對不會超過十五歲的樹妖，目中流露出一絲同情，“因為帝國元老院的白袍長老們發現，樹妖的全身上下都是寶。樹妖之血可以讓一個被酒色掏空的貴族生龍活虎、樹妖之角，樹妖之心每一個器官都可以入藥。”
聽到這里，亞倫的眉頭微皺，雖然他有些厭惡這種殘忍的壓榨。但是加入樹妖真的可以延續元老們的生命，或許這種殘忍不見得就是邪惡的。當然，在亞倫的意識里，對帝國元老的認知形象，還停在十年之前身長這托噶長袍，鞠躬盡瘁的精英長老們。
伊薇打開了另一個籠子，惋惜道，“無數的中土人，抱著對戰神國度的向往來到斯巴達帝國，卻在漠視和冷酷中一個個死去。”
十年之前，亞倫一直認同弱肉強食的法則。但那是在荒蠻的環境下必須奉行的準則。
不管怎么說，如今的斯巴達帝國，不應該再恪守已經過時的律條。
隨著亞倫的目光打量，籠子里的中年人，年紀約摸三十五六歲了，中等個子，穿著一條藍布便褲，腰間扎著一條很寬的牛皮帶。
鬢角的頭發略微禿進去一些，眉毛深黃而整齊，一雙眼睛填滿了痛楚，甚至無法順暢的呼吸。就在剛剛，負責看守籠子的奴隸販子將一把匕首捅進了他的小腹。
中年人的身邊，還有一個穿著粉藍色裙子的女孩，微帶著小麥色的皮膚看起來十分健康，金黃的頭發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肩上，臉蛋微微透著淡紅。
她的臉上掛著兩行淚水，用雙手捂著中年人的小腹，卻依然無法止住從指縫間上涌的血跡，只是一個勁地哭泣。
“他不行了。費耶，給他一個解脫吧。”
在亞倫看來，女劍士伊薇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同時有著她的一貫行事準則。并且隱隱在四人中占有著領導地位。
斧戰士費耶快速將手里的匕首，插進中年人的心臟，緊盯著對方突然放大的瞳孔，“噓噓——就這樣，呼吸、再呼吸，我的兄弟，三次呼吸之后，你將徹底解脫。離開這個邪惡的時代，戰神奧古斯將引領你，進入光榮的瑰麗殿堂，那里沒有痛苦，沒有戰爭，沒有饑餓。只有光榮和金輝沐浴在你的身上，洗滌你的靈魂…”
這種對神的狂熱信仰，最諷刺的一幕是，戰神奧古斯亞倫就站在死者的面前。
不但冷眼旁觀，且無能為力。
說到底，只有亞倫的心底最明白，半神終究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神。受人尊崇和信仰的戰神，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個擁有者600年生命的活得久一點的人而已。
森林里光線陰暗，筆直高大的樹木遮住了絕大部分陽光。只有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使得森林格外地神秘詭異。
一行人，一字長蛇的對象走在森林里。沒有人和亞倫爭奪最前面的位置。伊薇帶著樹妖和一個女孩走在中間，其他三人結伴斷后。
繼續走下去，森林里彌漫著飄忽不定的迷霧，卻出奇地安靜，仿佛所有生靈都未曾涉足此地。
眾所周知，森林巨魔是比較少見的人形魔怪,體格異常健壯，身高和熊族人一樣接近三米，渾身幽綠色的皮膚上沾滿了苔蘚。
高大的顴骨還有尖銳的腦袋。以及尖尖的耳朵和獠牙表示了巨魔族強悍的戰斗天賦。
在亞倫的記憶里，很久之前，這里除了阿曼尼森林巨魔，曾經。阿爾法森林還有血骨氏族、暗矛氏族、古拉巴氏族…
巨魔一族的遺跡，百魔洞。
置身于山林的環抱之間，地勢險峻。
尋找這個地點，對于亞倫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站在巨魔洞的前面，周圍拔地而起的山崖，圍繞成了這些個巨大的像是遠古遺跡般的洞穴。
“巨魔一族的勇士雖然已全部葬身落日平原。但是巨魔一族的婦孺和幼童。沒理由就此消失。所謂的巨魔遺跡，在這十年里，究竟又發生了什么…”
一些解不開的思緒，徘徊在亞倫的腦海里。卻隨著周圍響起的一絲異動忽然打斷。
敏銳的神識感應，覆蓋了周遭一千米范圍內的一草一木。亞倫發現，有數百個狼族士兵，潛伏在百魔洞區域，他們軀干、四肢全部都用整塊厚重的鋼鎧包裹，武器清一色的十寸鋼爪，頭上有精致的∧徽頭箍。
斯巴達帝國狼族正規軍的標志。
帝國皇城，斯巴達之城！
曾經戰神的皇宮，也許不是很豪華，但它的雄偉的確一點點過分。
特別是皇座所在的大殿，絕對是已知的最壯觀的殿堂,置身其中，那種巨大的震撼，絕對可以讓每一個參觀的人感覺到自己的渺小。
實際上、除了帝國皇宮。
整個斯巴達的帝國皇宮建筑群分為東、西兩個廊柱林建筑群，中間用走廊加起來可能有上千個房間，和傳說里一樣都是由迂回曲折的廊道和階梯相連接，結構之復雜令人叫絕。
同時，宮殿的北邊是一個露天廣場，那些林立在廣場周圍的石板，用來記錄著斯巴達人的文明和榮耀。
這是一個精心的杰作，它曾經是一個帝國的起點，上面所展現和記載的，是一個波瀾壯闊的時代，一個榮耀只屬于斯巴達人的時代。
杰出的帝國建筑師烏瑞亞，曾經畫在圖紙上設計的一切，都變成了現實。
抬起頭來、金色的廊柱上，刻有戰神的語錄，“帝王的作為，是出于帝王的寶座，而帝王的寶座，則是建立在權柄上。”
“帝國一切定律的維系要靠帝王的權柄來運轉。”
斯巴達帝國皇帝立冬，在她身后的墻壁上有各種各樣的浮雕細節，所有的壁畫保持著艷麗的色彩。
只是她的臉上沒有表情，就如同木頭一樣呆板。大殿上的神殿祭祀、神仆們，全都不知所措，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點也不能理解皇帝陛下對眼下這種大事件的無動于衷。
時間一點一滴，一直到了半個小時之后，背對著眾人的皇帝方才轉過身，正式開口說話，“帝國元老院，那些整天吵嚷著元老院的權利高于皇帝權柄，并聲稱繼承了戰神意志的老頭子們，對于這個事件，他們怎么說？”
萬神殿八大祭祀的代表人物西婭，她撩起潔白的拖地長袍，上前一步。抬頭看著自己的皇帝說道，“回稟皇帝陛下，元老院的這幫老頭子，表面上雖然誠惶誠恐，實際上每個人都在暗地里慶祝，頭上終于沒有了一座大山。這絕對是對戰神的背叛！您應該下令絞死這些老家伙。”
表面上立冬臉色平靜，暗地里她不得不承認，自從諾西卡之后，已經沒有人配得上戰神祭祀這個稱謂。
能想象嗎？身為戰神的仆人，身為一個女性神職人員。她內心里充斥的，居然全是對權勢的貪婪。
但是話又說回來，雖然立冬對臺階下的女人嗤之以鼻，但依舊不得不拉攏她和神殿的力量，站在自己這一邊。自從戰神失蹤以后，原本集中的權利已經四分五裂，帝國元老院掌握著最多的部分。
下面除了帝國皇帝、還有不參與任何沖突的圣團軍團，就數戰神神殿最活躍。
“有圣團軍團，和奎托斯叔叔。先力叔叔的支持，帝國元老院的那幫人，雖然狂妄，卻沒有人敢向帝國皇帝下手。這次兩大圣城和颶風圣殿的消失。被元老院直接宣稱，這是戰神神殿的罪責，是他們惹怒了冥冥中站在天際的戰神，是他們讓戰神放棄了斯巴達帝國。”
雖然立冬盡可以讓元老院和萬神殿斗個你死我活。但是就在剛剛奎托斯將軍帶來的消息，所有的圣團戰士都已經失去了他們的亞神力技能，全都變成了普通的戰士。
“斯巴達重盔軍團。失去了亞神力，他們依然是整個帝國最精銳最強悍的軍團。依然可以維護帝國皇帝的權柄。但是不可否認，元老院掌握著牛頭人重裝軍團、和數量龐大的獸族暗夜軍團。他們并不懼怕自己這個帝國皇帝。更不會再懼怕失去了亞神力的斯巴達圣城軍團。”
事實是，加入任由元老院燒死這群可悲的神職人員，那么他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消滅自己這個戰神最親近的人，推行他們的共和制。
戰神祭祀西婭繼續說道，“美貌與智慧并重的皇帝陛下，您知道嗎？帝國元老院那幫老東西已經在議事會上討論，他們聲稱是木系精靈們歪曲了戰神最后的誡言，并且聲稱戰神根本沒有讓您成為斯巴達的帝國皇帝，只是說要精靈賢者尤蘭好好照顧您。現在，精靈一族都離開了斯巴達帝國，投靠了北部的叛國者庫魯什，他們說你應該被放逐，和木系精靈呆在一起。還有，偉大的帝國皇帝陛下…”
耳邊聽著戰神祭祀控訴帝國元老院的一條條罪狀。立冬抬頭，她的目光再次回到金色的廊柱上，看著兩行戰神語錄。
冥冥中，一到無聲的獨白。
“哥哥，立冬不想再做一個大貴族。立冬只想做你的妹妹。十年之前，立冬沒有聽你的話，如果你還在為此生氣，立冬再次乞求你的原諒…”
十年了，立冬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以為自己無法成為帝國皇帝。
是十年以后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立冬終于成為了帝國皇帝，并發誓決不掉淚，迎著風撐著眼簾，用力不眨眼…
“十年的時間，立冬繼承了哥哥的意志。戰神訂下的每一條準則，每一行帝國法律，都不容改變。現在，帝國元老院，想要推翻這一切，立冬決定讓他們付出代價！”
立冬甩過頭，帝冠之下，平時披散的長發在今天長辨垂肩。她在用狂戰士一族的習俗宣告，將要發起戰爭。
“去吧西婭，召集你的神殿衛隊。派人去傳達我的命令，奎托斯將軍和他麾下的兩萬斯巴達重盔軍團，立刻集結。最純正的斯巴達人，最威嚴的帝團，將要在帝國皇帝的帶領下，向著北城區帝國元老院發起進攻。”
“…還有，帶消息給自然之城的狼族之王沃夫，告訴這個老滑頭，如果不想被處死，就立刻率領所有的狼族軍團，支持他的皇帝。并提醒他好好想想，自己頭上的那頂王冠究竟是誰給他的。”
斯巴達帝國皇帝立冬的命令，點燃了戰神祭祀西婭瞳孔深處暗藏的一片荊棘，變成了熊熊的荊棘之火。
巨魔遺跡————百魔洞。
森林里靜謐的夜色漸漸地被燃起的篝火洗去，足足有六百個潛伏在此的狼族士兵，全部現身。
此刻，他們一個挨著一個，陣形密集的單膝跪在地上，陣形最前方兇悍猙獰的狼族大隊長，面對站在身前的年輕人，連頭也不敢隨便抬起來。
聽了對方的解釋，亞倫臉色陰沉。
原本上次給巨魔后裔的財富，早就被狼族掠奪一空。而巨魔遺跡有寶藏的傳聞，不過是故意散布的謠言。
狼族大隊奉命，故意在巨魔遺跡撒下一些金幣銀幣，制造謠言。
然后每半個月來一次，一次停留五天。把這段時期進入到巨魔遺跡的中土冒險者，抓起來送到劈山瀑布的地下王國里去做苦工奴隸。
之所以要秘密獲得這么多的奴隸。從對方的口里得知，狼族之王沃夫在秘密挖礦，秘密囤積裝備武器。
至于沃夫他想干什么，暫時只能憑猜測了。(